第2章 玲瓏樓閣

　　兄長秦姜年僅二十便身居高位，天子親授凌軒大將軍封號。其為人冷酷淡漠，不介入任何黨派之爭，陸云天子曾稱其為“陸云清冷第一人”。

　　秦家在盛京城炙手可熱，權(quán)傾朝野，連皇帝也不得不禮讓三分。

　　而朝堂上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一直流傳著這樣一句話：作天作地想作死，只管去惹秦家人。

　　這三個月以來，由于沒有父親與兄長的管束，秦越早已將他們臨走之前的諄諄囑咐拋到了九霄云外。

　　夕陽西下，落日映紅，微薄的金光依稀間給滿山的紅楓林鍍上一層神秘的面紗，整座山猶如一處上古秘境，更顯得氤氳朦朧，深不可測。

　　天漸漸地暗沉了下來，穹頂之上懸掛的一輪圓月灑下皓然清輝，安撫著這片大陸上所有的生靈，給予平和安寧，靜謐祥瑞。

　　秋夜的風(fēng)輕悄悄地，慢悠悠地，帶著幾絲微醺的淡淡暖意，纏纏綿綿，吹過了北疆，吹過了洹河，吹到了這座金碧輝煌的盛京城內(nèi)。

　　從盛京皇宮東門的長安闕前一眼望去，滿城繁華盡收眼底。夜間的長安大街相較于白日更顯得熱鬧非凡，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紅飛翠舞。于亂世中，實是難得一見的祥和景象。

　　今日乃是中秋佳節(jié)，是漂泊游子寄予深切思念的日子，是孤獨(dú)老人無比期盼的日子，是邊疆戰(zhàn)士含淚不能歸的日子。他們雖看著同一片天空，同一輪明月，卻相隔萬里，情思繾綣，難以相見。

　　盛京不愧為陸云的第一都城，論何物也難掩其錦繡風(fēng)光。今夜，城中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充滿著鮮活之氣，家家戶戶，徹夜燈火。

　　每家每戶，舉行迎寒禮，設(shè)上大香案，擺上月餅、西瓜、蘋果、紅棗、李子、葡萄等祭品。在月下，將月亮神像放在月亮的那個方向，紅燭高燃，全家人依次拜祭月亮，然后由當(dāng)家主母切開團(tuán)圓月餅，寓意闔家團(tuán)圓。

　　而未出閣的女子更鐘情于祭月禮，期待能覓得如意郎君。

　　相傳古代齊國丑女無鹽，幼年時曾虔誠拜月，長大后，以超群品德入宮，但未被寵幸。某年八月十五賞月，天子在月光下見到她，覺得她美麗出眾，后立她為皇后，中秋拜月由此而來。

　　月中嫦娥，以美貌著稱，故少女拜月，愿“貌似嫦娥，面如皓月”。

　　大街小巷，繽紛如潮，鑼鼓喧天，商家小販們不約而同地早早在大街兩旁敲鑼打鼓，懸掛彩燈。

　　因此一到夜晚，便能欣賞到那滿街的燦爛，吸引如熾游客駐足觀賞。

　　此刻，有兩道黑影自鎮(zhèn)北國公府的后院墻頭翻出，動作敏捷，身姿矯健，一副熟門熟路的輕巧模樣。

　　兩人趁著漆黑夜色，不一會兒便混入了熙攘人群，再難見其身影。

　　玲瓏閣

　　“公子，咱們趁著國公和大公子不在家來這兒，有點不太好吧?！?p>　　綠梔扭扭捏捏地拽著秦越的手。

　　“寶貝兒，正是要趁著他們沒在家，我才可以這么明目張膽地來這呀！況且，你公子我盛京城大大小小酒館賭坊都去過了，唯獨(dú)沒來過這名震京都的玲瓏閣，聽說這里的花魁攬月姑娘可是人間難得一見的美人兒！今日我一定要見見這美人兒”。

　　秦越說著便自行腦補(bǔ)起美人那妖嬈銷魂的模樣，站在那兒傻呵呵地笑著。路過的一個行人滿臉疑惑地看著她，心想，這人該不會是個傻子吧！于是害怕地加快腳步，一溜煙就不見了。

　　綠梔仍猶猶豫豫，躊躇不前。

　　“別給我磨磨唧唧了，晚了攬月姑娘可就要被人搶走了?！?p>　　說著便拉起一旁還在苦苦做著思想斗爭的人兒，大步邁進(jìn)玲瓏閣。

　　綠梔在心中向國公和大公子懺悔著，表示自己是受于小姐的淫威，無奈之下才來的。一番懺悔后，才心安理得地邁向新世界的大門。

　　玲瓏閣內(nèi)笙歌燕舞，花團(tuán)錦簇，奢靡華艷，各個角落盡是旖旎風(fēng)光。

　　樓下眼尖的媽媽看到剛進(jìn)門的秦越，便諂媚地迎了過來。

　　這年頭雖說是鼓勵經(jīng)濟(jì)自由發(fā)展，但她們做這個行業(yè)的，多多少少被人瞧不起，再加上朝廷近些年來對她們的行業(yè)加強(qiáng)了監(jiān)管，還時不時地進(jìn)行強(qiáng)力打壓，這日子著實難過呀。

　　今夜竟能碰見如此多金俊俏的少年郎，那激動之情啊，真是難以言表！

　　秦越一襲錦綢華緞，墨玉冠發(fā)，金絲云紋隱約于袖口浮動，領(lǐng)口輔以銀絲墨竹，腰間一對剔透羊脂白玉隨著主人的大步走動發(fā)出清脆悅耳的撞擊聲。

　　媽媽亦步亦趨，堆著滿臉笑容走上前來。

　　“兩位公子瞧著眼生，一定是第一次來吧。公子一看就是有眼光的人，在我們玲瓏閣絕對能讓兩位公子流連忘返，一去無回”！

　　一旁的式綠梔聽著這話，感覺怎么都有一種怪異的味道，似乎是綁架的趨勢，不由背冒冷汗。

　　秦越聽著媽媽這奇葩的攬客之話，也是一頭黑線，不耐煩地打斷她想繼續(xù)推銷的念頭，開口說道：

　　“小爺聽說這玲瓏閣里的攬月姑娘名動盛京，今日特地來一窺芳容?！?p>　　媽媽嘀咕咕的眼珠子一轉(zhuǎn)，搓著手，滿臉為難。

　　“這~”

　　秦越見此秒懂，從錢袋子里掏出一把銀票，晃在老鴇面前。

　　“嘿嘿，公子，奴家這就給您開一間上好的房，您請在里面等著攬月姑娘來伺候吧！”

　　老鴇拿著那一把銀票，扭著豐臀便往里走去。

　　房內(nèi)紅紗暖帳，燈火閃爍，攬月姑娘一襲滟滟紅衣，踏著梔子清香而來，懷中抱著一把樸素古琴，恬靜溫婉，氣質(zhì)清冷，是個美人兒！

　　攬月微微行禮之后，便繞過案幾，輕輕坐下，撫起琴來。琴聲悠揚(yáng)，纏綿悱惻，彈者無心，聽者有意，這琴聲在秦越耳里聽來，凄婉悲涼，總有一股傷感繚繞心間。

　　案前女子，只是微微坐著，側(cè)身撫琴，就如那水中花，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fēng)。

　　如此絕色溫婉美人，怪不得能名動盛京，引得無數(shù)才子爭相一見。聽說連那太子赫連靖曾想納她為妾，可迫于她的身世，怕把自己被人詬病，便不了了之。

　　秦越欣賞著美人撫琴，一旁又有美酒佳肴在側(cè)，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灌入了許多濃郁烈酒，一開始端正坐著，想給美人留下好印象的人兒，此刻已醉得迷迷糊糊，身體歪斜，單手支撐著那昏昏沉沉的腦袋，不知看著哪處。

　　而綠梔也早已禁不住那誘人的酒香，淺淺嘗了幾口之后，便深陷其中，哪還管得了自家小姐到底喝了多少酒。

　　兩人迷迷糊糊，卻還在為著那最后一壇酒你爭我吵，互不退讓。

　　不遠(yuǎn)處的攬月見著兩人這番模樣莫名有趣，卻也只是淡淡一笑，不參與他們之間的爭斗。她深知身處風(fēng)塵，為的只是能保住一命，茍延殘喘地活著，若多管閑事，越界逾矩，最終的結(jié)果只能是她們這些毫不起眼的人成為犧牲品。

　　世態(tài)涼薄，人與人相交，各為其主，為一己私利，不擇手段，此乃世間之常態(tài)。但愿這兩位少年郎在經(jīng)歷世事滄桑后，還能保持著現(xiàn)今的單純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