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靜得只聽得見熟睡的程澤鑫均勻的呼吸聲,我和傅成文悄悄潛了進去,一起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程澤鑫。
沒過多久,藥瓶里剩下的藥水就已經全部打完。傅成文出去叫了護士來,我就輕輕搖了搖程澤鑫,將她從睡夢中喚醒。
“小白你來了,我終于看見你了,真好?!?p> 程澤鑫的聲音里帶著一種病嬌的溫柔,眼里又泛著委屈的淚光,好像我們隔了幾個世紀沒有見過面一樣。我一下沒控制住就開始對著程澤鑫哭,等到傅成文領著護士姐姐回來的時候,我們兩個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看見我們兩個人這樣,對著我們兩個人一笑,熟練地將針頭拔了出來,然后一邊按著程澤鑫的針口,一邊安慰我們兩個人道:
“呦,這兩個小丫頭真是一個比一個好看,哭什么呢,總哭可是會變丑的哦。聽姐姐的話,別哭了。你們兩個啊不用擔心,這個病不難治的,最多也就半個月,就可以出院了。”
護士姐姐的聲音十分溫柔,我也不斷地對著護士姐姐點著頭。然而我和程澤鑫心里都知道,讓我們哭成這個樣子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她的病。
而是曹云霄。
我強迫自己把眼淚止住,同時想著要怎么讓護士姐姐趕緊離開這里,好給我和程澤鑫多留一點私人空間,去說說我們兩個女孩子之間的心事??晌疫€不等把備選方案列舉出來,程澤鑫家的阿姨就拎著飯盒推開了病房的門。
“文姨你來了。”
“誒,文姨來給你送飯來了?!?p> 程澤鑫一見文姨進來,立刻先打了招呼。護士姐姐一看到有大人來了,囑咐了文姨幾句之后,就又回到了護士站。
文姨沒有想到我們兩個也在這里,等到護士姐姐走了之后,她立刻親切地與我和傅成文說道:
“你們兩個小朋友又來看澤鑫啦,哎,澤鑫能有你們兩個這樣的朋友是真好啊?!?p> “澤鑫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定要對她好的?!?p> 我在聽完文姨的話之后,抹了一把眼淚,十分堅定地同文姨說了這么一句。文姨則是笑著摸了摸我的頭,對我說道:
“真是個好姑娘,正好,我今天給澤鑫煲了雞湯,你們兩個這是一放學就過來了吧,那肯定沒吃呢,來和澤鑫一起吃吧。”
文姨說著就開始為我們準備晚飯,我慌忙對著她擺了擺手,拒絕了她的邀請。
“不用了文姨,我們兩個就是來看看澤鑫,這就回去了,您不用麻煩照顧我們兩個的。以后我沒事就會過來,肯定有機會吃上您做的飯菜。澤鑫,你好好吃飯,我和傅成文就先回去了,我倆明天再來。”
把這些話說完,我就帶著傅成文慌慌張張地從病房里逃了出來。等進了電梯之后,我突然發(fā)現傅成文正用一種十分奇怪的目光看著我。
“喂,你干嘛這么看我,我臉上又什么東西嗎?”
我邊說邊對著電梯里反光的地方照著自己的臉,試圖發(fā)現我有什么不對。傅成文則是繼續(xù)打量著我,用一種疑惑地語氣對我解釋道:
“我只是在想,剛剛你竟然和文姨一口氣說了那么多,你是不是被什么附體了。”
聽到這個解釋,我瞪了傅成文一眼,惡狠狠地回他道:
“你當你在看恐怖小說嗎?還附體,附個鬼?!?p> “對啊,就是附個鬼啊?!?p> “你有病吧傅成文!現在是科學時代,我們要相信科學,不能搞封建迷信!”
“所以你真的沒有發(fā)現,你這種習慣說只言片語的人,剛剛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嗎?”
“誒?”
傅成文這么一說,我才真正反應過來,他說的好像確實是事實。我這種最害怕與陌生人交流的人,竟然會對著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人,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這樣的場面光是想想就已經很詭異了,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就更別說是見證了全程的傅成文了。
所以他的反應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我絕對沒有被附體!
就在我疑惑著剛剛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的時候,電梯到了一樓。等我和傅成文出了電梯之后,我才底氣不足地同傅成文解釋道:
“附體是不可能的了,我倒是覺得,我可能太緊張了吧,我感覺我現在手還有點發(fā)麻?!?p> “要是這樣的話,多緊張幾次也挺好的。”
“你什么意思???”
“這樣你還能招人喜歡一點?!?p> “傅成文,你離我遠一點!不然我打死你!”
“打得過我算你厲害。”
“啊啊啊啊?。 ?p> 我?guī)缀醣桓党晌臍獾酵卵茄劭粗F在天已經黑了,而我好像沒有錢打車回家,所以就只好老老實實地跟著他一起去坐了公交。
回家之后我媽就問了我一句程澤鑫的家長在不在,我直接就回了“沒有”,然后我媽就又開始了“討伐模式”,跟我爸嘮叨著程澤鑫的爸媽是有多么的不負責任。
我生平第一次覺得我媽的嘮叨是如此的有道理,于是我就在這嘮叨中順順利利地吃完了飯,按部就班地把作業(yè)寫完,然后就躺到了床上,等曹云霄給我打電話。
九點一到,電話鈴聲準時響起。
“小白,你今天還好吧?!?p> “我沒事?!?p> “那澤鑫呢,她怎么樣?”
“醫(yī)生說了,情況很穩(wěn)定,最晚半個月以后就可以出院了?!?p> “嗯,那就好。”
電話兩頭又一次陷入了一種可怕的沉默當中,而后我們兩個同時長長地嘆了口氣。
不過就兩天的時間而已,怎么就突然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情呢?
我在黑暗中躺著,感覺心里實在有些亂,于是就對著電話另一頭的曹云霄說道:
“要是沒什么說的,就掛了吧?!?p> “等一下,小白,你是不是也發(fā)現程澤鑫家里的問題了?!?p> 分明是句疑問句,可曹云霄說起來那么肯定。我感覺自己鼻子一酸,就輕輕“嗯”了一聲。
“我很早就發(fā)現這個情況了,所以從小我才會那么照顧程澤鑫。你別想著自己能改變什么,相信我,要是能改變的話,早就改變了。你……”
“我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