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制已成,班底已豐,諸多事務都可逐條分派下去,由各自部門專門處理,林正陽只需總攬軍政,把握中樞即可。
其實說來繁瑣復雜,但真擺在林正陽面前的,又不那么復雜了。
他只需能把握體制,讓這名為“折沖將軍府”的龐大機構完整運營下去,便可穩(wěn)固位置,
上位者與下位者,實際并非才能稟賦有差。
林正陽自詡自家僅有中人之姿。
論用兵打仗,不如老將;論下田耕作,播種收獲,不如老農(nóng);論處理政務,不如他麾下一老吏;論迎來送往,察言觀色,不如青樓老鴇······
莫說主世界七十億,就是此世,此縣,他將軍府中,單論才能智謀,高于他的,便有一二十人,其中一一技之長勝與他者,數(shù)目更多,足有數(shù)百。
他與麾下人,才能方面并無明顯優(yōu)勢,只有大局觀,聊可慰藉。
畢竟信息化時代穿越而來,指點江山,激昂文字,還是勉強可以為之。
深知自家短板,林正陽倒也沒有任性的資格,只在將軍府中,升帳密會。
府外持刀衛(wèi)士來回巡邏,甲片碰撞間,帶來陣陣鏗鏘聲。
尚算寬敞的廳內(nèi),雕花精美,古董花瓶,裝飾左右。
黃梨木的上好桌案,擺了兩排。
文武都有,每列坐下十余人。
能入此席者,都是心腹重臣,也是將軍府中,屬于林正陽的的核心班底。
眾人落座之后,林正陽屏退所有侍者,掃了一眼堂下,當先點明會中主題!
“諸位,天下亂局已現(xiàn)!”
“北地為胡人所掠,帝都不日克下,皇帝倉皇南渡,戰(zhàn)事不利于大楚朝廷。”
“幸而北地尚有烈王、秦王、舜王三位英雄,拔劍而起,興起義軍,衛(wèi)國護民,堪與胡人交戰(zhàn),這才保得楚帝南下?!?p> 自然,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一種政治交換。
楚帝南渡,攜帶著禁軍數(shù)萬,并帝都文武官員數(shù)以千計,連同其親屬家眷,以及隨行百姓,數(shù)目何止百萬?
光是水師協(xié)調(diào),便耗費了一月有余。
若非有三王義軍相助,死死擋住胡人兵鋒,將其糾纏在江北,楚帝就不僅僅是衣冠南渡了······怕是大部分人都得趕下江水喂魚。
作為交換,楚帝給出了前所未有的封賞——裂土封王!
將江北之地,已經(jīng)淪陷或尚未淪陷在胡人兵鋒之下的大片北方平原,統(tǒng)統(tǒng)封給三王,并承認其王號,甚至彼此交換國書,規(guī)格之高,堪稱史無前例。
除此之外,還留下了幾處府庫,其中儲存的糧草、軍械,統(tǒng)統(tǒng)都贈與三王。
以此條件,作為交換,這才換區(qū)了緩沖之機,帝統(tǒng)得以完整南渡。
至于北方,已經(jīng)成為三王與胡人交戰(zhàn)的戰(zhàn)區(qū)。
楚帝則忙于在南方安撫大族,協(xié)調(diào)各方。
可惜,天子出逃,拋棄帝都,這等事情自然是大損名望。
再加上楚帝帶來大量北方籍官員,與南方官員,又格格不入。
地域歧視到處都有,何況這其中還有各種復雜的利益沖突。
加上前些年南方多處受災,水災、旱澇,朝廷賑災不力,早已失了民心。
楚帝雖還名為天子,但實際能直接掌控的,僅僅只剩下舊京附近五六郡而已。
其他地方,都隱隱有自立苗頭,尤其是偏遠郡縣,更為明顯。
如林正陽這般,不在少數(shù)。
開場白說完,林正陽目光一轉,點出席中某人,隨口問著:
“邊林,你說,若是我們出兵攻略南平郡,會有多大勝算?”
席中一青年緩緩起身,先是拜下,隨后鄭重回復著:
“以臣之見,我軍勝算極大!”
此人據(jù)說出身將門,家中時代傳承著兵書、武藝,祖上也曾在大楚禁軍之中出頭,當過校尉。
從軍中發(fā)掘此人時,已積功至校尉。
這半年來,清剿地方小股流民、盜匪,以及侵略或反擊臨縣縣兵,此人多次有亮眼表現(xiàn)。
是以,先問此人。
“南平郡,有一府四縣,我軍占據(jù)一縣,份屬邊角,周圍僅有二縣接壤?!?p> “若論兵力,我軍精銳三千,輔兵三千,衙兵三千,其中能野戰(zhàn)者,足有六千;南平郡府城僅有兵一千五,每縣縣兵僅有八百,雖近半年來,大肆擴張,填充兵員,但彼輩與我軍不同,不能超出大楚朝廷之制?!?p> “我軍數(shù)目占優(yōu)!”
按制,大楚郡縣,府城郡兵,縣城縣兵,其數(shù)都有上限,不可隨意超出。
單論此節(jié),便是加起來,一府三縣,兵員數(shù)目,不過超過四千。
“我軍訓練有素,且多臨戰(zhàn)事,見過血,老兵不少;府縣之兵,少歷戰(zhàn)事,且多為新兵。”
“若論兵員戰(zhàn)力,我軍占優(yōu)!”
“我軍打造軍械,半年以來,已盡數(shù)換裝,三千精卒人人都有精鐵武器,便是輔兵,也有長槍。”
“而據(jù)我等哨探所知,郡兵縣兵軍械多為多年前淘汰舊物,銹蝕不堪,不能大用?!?p> “我軍軍械,勝過彼輩!”
“除此以外,我軍訓練有素,我軍士氣旺盛,我主英明有道······攻略南平,實屬必勝!”
邊林的話,實際說到了點子上。
雖說也有些水分,但確實都是事情。
單論軍力,在這等偏僻地界,著實找不到對手。
但還有很重要一點,就是糧草。
以一縣之地,養(yǎng)著這六千軍,著實負擔太重。
再不打仗,林正陽就快掏空家底了。
“我意兵分二路,一路偏師,佯攻葉溪,一路主力,我親領軍,攻打立米。”
“葉溪有兵八百,城高兩丈二尺,偏師一千五百人,帶投石車,攻打此縣,由常易領軍?!?p> “雖說僅是佯攻,但卻要真打,但又不要急著打下,偏師為我主力吸引注意,最好是能調(diào)動府城之兵。”
廳中掛著一副詳實地圖,林正陽用著木條在地圖上指點著:
“而我主力,趁此機會,集中軍力,以四千之眾,不計代價,一日之內(nèi),必攻克立米!”
“次日,我?guī)ПR三千,攻打記藍縣!”
“記藍縣、立米縣,所隔不過二十五里,兩日之內(nèi)足以行軍,攻打二縣,算上攻打城池,安營扎寨所費,前后用時,最多不超過旬日?!?p> “你等偏師,必須占住主干道路,不使得府城之兵能夠出現(xiàn),以免我腹部受敵······當然,唐成縣之內(nèi),尚有輔兵以及衙兵,必要時可以呼應?!?p> 南平郡,僅有一府四縣,林正陽占據(jù)一縣,剩余不過一府三縣。
其中,唐成縣屬于邊角之地,周圍交界處,只有兩縣。
林正陽從其中一路打出,另一路偏師佯攻,其實是起到相互呼應的作用,也是防止府兵從另一路過來。
一千五百人確實有些少。
南平府府兵和葉溪縣內(nèi)縣兵,數(shù)目不會超過兩千三,再算上一些家族家丁,可能接近三千。
然而這三千兵力,不可能傾巢而出,城中必須有所留守,否則就是空城······其實林正陽倒真希望他們這么做,畢竟城中那么大,分散藏下一兩百兵員并不太難。
真有那么大空子,藏在城中的探子就會發(fā)動。
守城不提,能支持野戰(zhàn)的兵員,不會超過兩千。
哪怕是客場作戰(zhàn),支撐十日,應當還是足夠。
等到林正陽吞下其余兩縣,屆時局勢又是變化。
說實際,這戰(zhàn)略很清楚明白,就是靠著軍力強大,兵員更多,欺負對方各自為戰(zhàn)。
這已經(jīng)是經(jīng)過參謀部反復推敲,結合實際軍情推演過,勝算極大的戰(zhàn)略。
此時再次拿出,其實只不過是走個過場,實際大家都已心里有數(shù)。
今日軍議,更多的,是討論攻下縣城后的各種細節(jié)。
新生的政權,帶著旭日初升的朝氣,完全沒有腐朽朝廷的冗雜程序,一切從簡,帶著精干氣息。
半個時辰后,軍議完畢,林正陽當先起身,先是一拜,沉聲道:
“此戰(zhàn)事關我軍生死前程,望諸位都能齊心合力,共度此關!”
眾人都是色變,連稱不敢,也是回拜:
“我等必竭盡所能,匡扶將軍,再造太平!”
君臣各自盡禮之后,一股白紅云氣,好似狼煙,滾滾而上。
彌漫在議事廳上方,久久不散。
其中赤色蛇影,蜿蜒而出,時隱時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