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深幾許(8)
“聽說昨個兒你們擱碎月亭小聚了,可還好?”
江玖低頭,輕聲答道,“涵兒不才,姐姐們盛情難卻,也趁如此美景,效仿名士,風雅了一回?!?p> 魏氏聲音柔了下來,“我聽沁兒回來說了,多虧有你在?!?p> 聞言,江玖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朝著魏氏坐著的位置躬下身子,原本還泛著紅潤的面色變得煞白,惶恐道,“母親這是何意?真是折煞涵兒了。”
她身子微微發(fā)抖,連帶著聲音都顫了顫,面上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魏氏見狀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她看著江玖都快埋到大理石下的頭,驀地一笑,緩和了房間中沉悶壓抑的氣氛。
“怎的如此見外,今日喚你過來,不過閑聊,不必如此拘禮?!闭f著,就讓江玖坐下。
江玖喏喏應(yīng)著,在魏氏的注視下坐了回去。
魏氏看著江玖,嘆了一口氣,眉宇間盡是惆悵,“我說多虧有你,并不是虛言,你們?nèi)缃褡叱鋈?,一個個都代表著官家的顏面,你昨天,做的很好。”
當永遠威嚴的掌權(quán)人,在你面前卸下了偽裝,露出從不為外人道的辛酸,你會怎么想?
別天真的以為你們交心了,江玖低著頭,避開魏氏探尋的視線,她只是想放松你的警惕,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罷了。
“母親言重了?!?p> 說完,室中一片寂靜,只剩下輕微的呼吸聲。
江玖在心中嘆了一口氣,知道今天無論如何都避免不了,與其一直顧左右而言其他,讓魏氏加大防范,倒不如將真相真假摻半的說出來,只是不能讓自己成為了靶子。
“既身為官家之女,自當事事以本家利益為先?!?p> “你能如此想是好的?!蔽菏峡粗?,神色不明。
“涵兒無所求,只愿府中安泰?!?p> 魏氏定定看著江玖,良久,她點了點頭,輕輕揮揮手,讓她退下去。
江玖一頓,面色有些為難,并未著急退下去,反而站在原地,躬身問道,“母親,有句話雖知不當講,但涵兒還想一言?!?p> 魏氏點頭像應(yīng)允,“說?!?p> “京中不同其他地方,處處皆需留心,趙妹妹……”江玖驀地一頓,神色有些為難,但再三掙扎后,還是將后面的話一股腦的說了出來,“禮儀不足,恐有冒犯?!?p> “稚子童心是好,只是如今趙妹妹也算代表著本家,一言一行,都關(guān)乎本家,雖?!?p> 不怕你口無遮攔,就怕你滴水不漏。
江玖深諳這些侯門貴婦的心思,故而故意表現(xiàn)出一絲不耐,但這個不耐又不同于趙平樂那種浮于表面的癡傻,而是暗藏在話語中,像是不經(jīng)意間情緒的顯露。
倘若不仔細揣摩,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而這對于閱人無數(shù)的一家主母而言,自然不在話下。
果不其然,聞言魏氏一怔,迎著江玖誠懇的目光,緩緩點了點頭,語氣柔和了些,“我知曉了?!?p> 江玖心中悄悄舒了一口氣,面前恭敬的點點頭,從語氣到動作無一怠慢,躬身退了出去。
出去就看到院口零散站了幾個人,待她一出來,就連忙湊了上去。
“三姐怎的現(xiàn)在才出來?”官熙泫站在官熙沁身邊,又換了身桃紅色的對襟長衫,見她看過來,微微一笑,倒真是應(yīng)了那句'人比花嬌'了。
話音剛落,原本裝作賞景的幾人,目光也轉(zhuǎn)了過來,投在了江玖身上。
見狀,江玖無奈的搖搖頭,一副溫婉沉靜的模樣,“母親叮囑了些日常瑣事?!?p> 官熙泫一愣,顯然沒想到她如此回答,呵呵笑了兩聲,盡管嘴上客套著,但眼神表現(xiàn)得顯然不相信這件事。
江玖也沒在意在場各人心中翻涌的心思,一一道別后,隨著在門口候著的翠竹,回到了清平院。
回去之后,她就讓翠竹說自己抱恙,躲在清平院不見客。
對于魏氏的懷疑,江玖可以理解,畢竟作為一個庶女,風頭蓋過嫡女,本就容易遭人猜忌,不怪魏氏多心。
這又不同于官熙淑這種與生俱來的容顏,這種玲瓏心思縱使再難得,可生在在大宅深院中,一個庶女身上,就是心思過重。
哪怕,你并無他意!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不過她最后也擺了趙平樂和魏氏一道,她話已經(jīng)說到這種地步了,魏氏但凡用點心,心思一轉(zhuǎn),就該發(fā)現(xiàn)趙平樂身上的矛盾點。
江玖再如何也是將軍府的人,如她所說,自然以利益為主,可趙平樂可就不一樣了,趙平樂雖然借著官父遠方親戚的名頭進的將軍府,可到底是一個外人。
一個是知根知底的自家人,一個是裝瘋賣傻不知意圖的外人,該關(guān)注哪個,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
當初,趙平樂能和官熙瑯一日千里,也是因為魏氏根本沒將趙平樂放在心上,沒注意這些事情,待發(fā)現(xiàn)的時候,一切都成定局。
現(xiàn)在,有些魏氏的暗中觀察,她倒要看看,趙平樂這一路是否還能如此順利。
既然所有人都提防著她,那她就安安穩(wěn)穩(wěn)的坐在她的小院中,看他們能唱出什么戲!
一晃好幾天,江玖都待在清平院中,除了起初讓翠竹去要了官熙玦的衣長,隨后一連好幾天,她都足不出戶,待在院子中。
趁著這段時間,她又為官熙玦趕制了兩套衣服,好待他下次從書院回來,能有個換洗的。
“小姐這樣沒日沒夜的制衣,當心傷眼睛?!贝渲窨粗翛]停歇的動作,沒忍住開了口。
“沒事,就差一點了?!苯裂劬Χ紱]離開布料,嘴里應(yīng)道。
過了一會兒,她感覺到翠竹還是站在原地沒動,又開口,“怎么了?”
一般若是無事,翠竹應(yīng)該會退下去,這是江玖定下的規(guī)矩,她不喜有人近身跟隨。
“主家那邊傳來消息,大公子回來了,今晚于桐粹樓設(shè)宴,家中各院都需出席?!?p> 江玖手下的動作一頓,神色有些莫名,隨后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去準備吧?!?p> “是?!贝渲駪?yīng)了聲,就退了下去。
江玖坐在繡案前,思緒不知飄向了何處,半晌,她低頭一笑,繼續(xù)手下的動作。
看來,是時候該走出院子了。
赫然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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