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幾千天兵齊齊抽出腰間長劍,銀光照亮了整個水晶宮,肅殺一片。
白影遙遙看了我一眼,我朝她點點頭,她會意,笑道:“難道天帝不要他兒子的命了嗎?”
說罷拍拍手,兩只兇猛白虎從殿后出來,他們中間押著的錦衣男子正是大皇子,此時他發(fā)絲微亂,衣衫也被扯得凌亂,臉上還有一點點傷,看上去很是狼狽。
他擅闖妖界,欺凌我妖族人,被收押之后自然少不得被小妖欺負(fù)欺負(fù),更何況……我看了一眼波瀾不驚的黎崇,更何況,他可是去過一趟,大皇子要是毫發(fā)無損,我才覺得奇怪呢。
使者一看見大皇子被押送進(jìn)來,臉色倏地變了,道:“大皇子,您……”
大皇子見有人押他,還以為自己要受刑了,本來是驚惶無措的,甫一見來人是天宮的,又見周圍密密麻麻列了天兵天將,頓時大喜過望:“父君派人來了!哈哈哈哈哈……綃纓!黎崇!你們死到臨頭了!哈哈哈哈哈咳咳……”
我和黎崇均默不作聲,押著他的白虎手上一緊,喝道:“閉嘴!”
大皇子手臂吃痛,悶哼了一聲,使者臉色大變,指著白虎道:“大膽!誰準(zhǔn)你如此……”
“使者莫不是忘了,自己現(xiàn)在何處吧?”我淡淡開口,白影慢慢邁到大皇子身邊,手上提著一把小小的尖刀,刃口銳利。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大皇子見白影殺氣騰騰,心里慌了起來。
使者正欲動作,白影轉(zhuǎn)頭一記眼刀過去,身后白尾隱隱有揚(yáng)起的趨勢,使者吃過一招,知道自己不是白影的對手,又見大皇子被左右扣著,白虎一個動作就可以要了大皇子的命,遂頓住了動作。
白影收回眼神,尖刀輕輕架上大皇子的臉,微微比劃了兩下,大皇子被嚇得臉色煞白,用力往后掙扎著,口內(nèi)道:“你要干什么?!你敢!”
使者看著白影動作,心也懸了起來,心內(nèi)一轉(zhuǎn),叩首道:“妖王有何要求,不妨直說?!?p> 黎崇看了我一眼,露出一點笑意,我滿意的勾起嘴角:“使者進(jìn)來半日,總算說了一句有用的話?!?p> 使者道:“還請妖王明言?!?p> 我朝白影微微一笑,她放下匕首,站立在旁邊,我對使者道:“當(dāng)年妖族興兵,戰(zhàn)敗于神族,本尊遞了降書,割讓了雞鳴山、填玉湖獻(xiàn)給神族,可今次本尊醒來,卻聽的說除卻這一山一湖外,周遭的大片妖族領(lǐng)地均已被神族各大小仙官一一占領(lǐng)……”
使者道:“原來妖王是想要回這些領(lǐng)地,這個好說,小使這就回去稟明天帝?!?p> “呵……使者說笑了?!蔽铱戳艘谎酃蛟诘厣系氖拐?,道:“這些領(lǐng)地本就屬我妖族,神族無故侵占,本尊如今想要回來,有必要過問天帝嗎?”
使者不解道:“那……?”
我道:“三界初分之時,東以九罡怨池為界、南以溧水河為界,劃開了神、妖二界的領(lǐng)地,這九罡怨池和溧水河,自古以來就屬我妖族,神族侵占多年,是否也該物歸原主了?”
“綃纓你別得寸進(jìn)尺!”大皇子一聽我說完,立馬就叫囂起來,“溧水河一帶,是你妖族戰(zhàn)敗而失,怎有臉討回?!”
我不搭理他,只看著使者,道:“使者,本尊的話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p> 使者面色為難:“這……小使,沒有這等權(quán)力……”
我看了一眼白影,道:“那好辦,你即刻去天宮回稟,本尊就在此候著?!?p> 使者忙道:“是,小使這就去……”
“慢著?!卑子敖凶∷?,提起手上的尖刀擱到大皇子手臂上,“我們只等你一個時辰,晚半刻,我就挑他兩條手筋,晚一刻,我就挑他兩條腳筋,再晚……恐怕我們就要押著沒有手筋腳筋的大皇子,過蓮葉紅炭了?!?p> 使者恨恨的看了一眼白影,向我辭退去了,幾千天兵仍守在水晶宮外,長劍雖低垂著,卻并未收入劍鞘之中。
黎崇輕輕掃視了一眼,朝我道:“不怕有詐?”
我正準(zhǔn)備答話,大皇子聽到聲音,注意力集中到黎崇身上,怒不可遏:“黎崇!當(dāng)年本君待你何等優(yōu)厚,你竟真敢反叛!”
大皇子喪心病狂,但我反觀黎崇,他卻好似沒聽到一般,神色淡淡的看著我,像是在等我的回答。
我如實道:“怕?!?p> 天帝行事素來陰狠,慣愛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恐不會為了大皇子拱手交出大片領(lǐng)地,說不定會想別的什么辦法讓我吃大虧。
白影也有些擔(dān)憂,我看她眉間憂愁,道:“怕也沒用?!?p> 不過最后,我們的擔(dān)憂似乎都化為了泡影,因為那使者半個時辰就回來了,手上拿著一道金黃的帝旨,他跪道:“妖王,天帝已下旨,妖王所求之領(lǐng)地盡數(shù)滿足,還請妖王放還大皇子。”
他將帝旨呈上,白影上前展開,看了兩眼,難掩激動:“女王,是真的?!?p> 黎崇又是淡淡一笑,道:“這帝旨,可曾于四海殿堂明宣過?”
我看了一眼黎崇,天帝所頒的帝旨通常是需要于四海殿堂明宣立證的,若是沒有立證過,天地眾神恐還有不知情的,未免眾神因無知而觸犯帝旨,一般大些的旨意都非要走明宣立證這一步不可。
歸還領(lǐng)地這一帝旨,確實可說是大旨,黎崇有心提醒,以防天帝出爾反爾。
使者聞聽此言,瞪了黎崇一眼,稟道:“妖王有所不知,四海殿堂明宣禮數(shù)繁瑣,恐需要三日才可完禮,妖王……又說只給小使一個時辰,小使只恐耽誤了妖王的時間,所以天帝許小使先拿帝旨前來,以免耽擱?!?p> 白影經(jīng)這一提醒,也反應(yīng)過來,道:“既然如此,就再給你三日時間。”
使者忙道:“不可,這……天帝還指了事情要讓大皇子辦,大皇子不可久留妖界,天帝頒旨前特意叮囑過讓小使務(wù)必將大皇子帶回。”
白影道:“那可不行,帝旨未經(jīng)明宣立證,往后天帝反悔了怎么辦?!”
使者怒道:“大膽!天帝是天界的主人,難道還會出爾反爾嗎?”
白影還欲爭執(zhí),我出口攔道:“罷了,天帝自是不會出爾反爾的。”
白影不服氣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心內(nèi)不甘心,朝她微使了個眼色,她悄悄轉(zhuǎn)眼往旁邊一看,威儀天兵林立水晶宮,手上長劍均未收回劍鞘,比起之前,那長劍的位置不知何時上移了幾分,這是個危險的動作。
白影明白過來,眼下我們手里雖有大皇子,但畢竟勢單力薄、寡不敵眾,天帝頒下帝旨已是容忍,若我們還得寸進(jìn)尺,只怕這位天帝就不會像如今這樣“好說話”了。
“白影,放大皇子,送使者出去?!?p> 白影從命,讓白虎解開大皇子,大皇子一得了自由,立馬奔到使者身邊,指著我怒罵道:“綃纓!這個仇,本君遲早要報!”又指著黎崇,但是什么也沒說,指尖指了兩下,憤然放下手臂:“走!”
使者低垂眉目跟在大皇子身后出了正殿,天兵浩浩蕩蕩跟在使者身后,整齊劃一的走了出去。
青葉不知何時進(jìn)來了,盤在我手上,似乎很是擔(dān)憂,我聽得她的心聲,一陣好笑,心內(nèi)道:“青葉,你別擔(dān)心,這些天兵不會動妖界一草一木的?!?p> 青葉還是擔(dān)憂的看著遠(yuǎn)去的天兵們,我搖搖頭。
妖王剛剛回來,天帝此刻不會立即動兵。一來,他沒有興兵的名目,無故起兵只會讓眾神側(cè)目,二來,妖族子民雖一團(tuán)散沙,看起來很好攻破,但妖族不似神族,素來極其重義氣,若此時神族起兵,難保妖族子民不會聯(lián)合起來反抗,妖族子民修為甚高,天兵難免有損傷。
所以,如此沒有把握,又容易得不償失的事情,天帝不會做。
果然,天兵們一個跟著一個,踏出了妖界的結(jié)界,除了一路稍微踩死了一點野草,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沒動過了。
青葉總算放下心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黎崇見狀,失笑道:“現(xiàn)在高興,未免太早。”
青葉不明白:“為什么啊大蟲?”黎崇但笑不語。
不過我們很快就知道了為什么,因為白影拿著帝旨去收復(fù)失地,卻被各仙山的神君冷言冷語、三推四推給推了回來,說是什么天帝未曾明宣立證,他們不知道,又說即便天帝有旨,也該容他們交接交接,他們守著仙山,日久年深,什么仙樹啊仙霧啊,都精心培育了多年,怎么著也要三年五載才能交接完。
我讓白影不要動怒,他們?nèi)羰蔷芙^,就直接回來,不必多纏,浪費(fèi)時間。
白影兩手空空出去,又兩手空空回來,心情很差,連帶著白尾巴都收不下來,害的遇見她的人都繞道走,深怕一句話沒說好就被白影打了。
我瞧她實在氣惱,笑道:“好了白影,你閑著無事,便去召回軍隊和朝臣吧?!?p> 白影聽了這話,這才勉強(qiáng)振作起來,四處召集舊臣忙得不亦樂乎。
就在她忙的這段時間,天界大皇子害病的消息也傳遍了天上地下,天帝廣發(fā)詔令,不惜下重金為大皇子求神醫(yī)治病。
黎崇微微一笑,道:“所以說,綃纓,你該謝謝我。”
大皇子并非害了重病,而是因為蠱毒發(fā)作,所以才會如此。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黎崇,他果然了解天帝,帝旨都已頒布,卻還能出爾反爾,蠱毒這一招雖然陰損,但對付這種言而無信之人倒是解恨。
大皇子嬌生慣養(yǎng),從來沒吃過苦,自以為自己本事通天,不把小小蠱蟲放在眼里,估計當(dāng)時他也是在黎崇的逼迫下隨口便立了誓言,又怎會想到即便是天宮的醫(yī)官也沒辦法解這蠱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