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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雨西樓夜

紅煙令(1)

風(fēng)雨西樓夜 己不予 4256 2019-03-09 23:16:46

  拾露吟柒

  “爹,你在殿下面前說話注意點。”袁天寶搬出秋憶鴻壓他老子。

  “兔崽子,到了江南沒跟你動過手,忘了老子提刀斬蠻子的手段了是不?”袁東易說著摟起袍袖,順手拿起硯臺作勢要打。

  秋憶鴻趕忙上前攔下,按住袁東易。然后又讓袁家姐妹送上幾杯熱茶,給他們父子消消火。

  “劉老將軍,末將剛才所說的三線合一是否有用?”袁東易想要老劉幫忙說話。

  “西北與巴蜀連通三線才算完整,做老子的沒事別跟小子磨嘴皮,你看大爺我就不怎么搭理這兔崽子?!崩蟿⒁怀隹?,秋憶鴻就聽出這是連帶著占他的便宜。

  “你大爺?shù)?,罵誰呢?!闭f著對老劉滋出一口茶水。

  “大爺今天錘不死你!”

  老劉磕下杯子起身就要動手,秋憶鴻又不傻豈會等著挨打,一個猛抽就跑到書房門口,不成想跟人撞個滿懷。

  “快,護(hù)駕,剛要尋你就碰上了,當(dāng)真是貼心人啊?!鼻飸涾櫠愕綔厍涫|身后一邊嘴碎道,一邊防備老劉。

  “殿下找我有正事嗎?”溫卿蕓冷言道。

  “傳令給九江府的暗衛(wèi),捉拿齊掾一案的同犯,待會讓袁東易把名單給你。這算正事吧?”秋憶鴻邊說邊伸頭往那書房看。

  “那現(xiàn)在呢。”

  “老劉要跟小爺動手,身為暗衛(wèi)你必須護(hù)駕,這也算正事。”

  溫卿蕓沒有理會秋憶鴻的請求,而是告訴他趙勒石已經(jīng)帶兵前來。

  “還真來了。”秋憶鴻自語道,他自然沒把那趙勒石當(dāng)回事,先是跟屋內(nèi)的劉無問認(rèn)慫,繼而起了腔調(diào)招呼眾人出府。

  秋憶鴻出府一看還真有些吃驚,那趙勒石護(hù)犢子竟護(hù)到如此地步,帶了三百騎軍圍困袁府。而這還不是全部兵馬,溫卿蕓隨后在其耳邊低語,說尚有一千的步卒沒有進(jìn)城。

  此時趙勒石把當(dāng)晚在場的看客,以及袁府周圍的住戶全部拘禁到袁府門前。秋憶鴻看著被刀槍威脅的數(shù)百民眾,他不禁唏噓。

  堂堂朝廷大將,手里的兵馬關(guān)乎國運,就算是敵軍壓境也不能輕易調(diào)動??蛇@趙將軍倒好,雄赳赳的帶兵私用,還他娘的是直接成建制的調(diào)動兵馬,就為給自己的大外甥出氣。

  其駐地桐城乃安慶府重鎮(zhèn),趙勒石就這么大搖大擺擅離職守,不知是北蠻人的刀不快了,還是趙勒石他自己已經(jīng)蠢到不認(rèn)識“軍法無情”這四字。

  被拘禁而來的人群,在看到袁胖子和秋憶鴻等人后,開始紛紛不滿起來,畢竟他們當(dāng)晚就是看個熱鬧,而有的人連個熱鬧都沒湊,就這么讓人如豬狗一般拘禁起來,眾人心中自是忿忿不平。

  其中一位窮困書生壯了壯膽氣上前說道:“將軍,在下有些言語想告知將軍?!?p>  趙勒石摸了摸自己胯下的的戰(zhàn)馬,不屑的瞅了瞅那書生,張開一口黃牙罵道:“怎么,白面書生還有尿性了?有話就說,要是說得好咱讓你在帳下當(dāng)個狗頭軍師?!?p>  書生沒有理會趙勒石的譏諷,輕提口氣道:“以在下看來,為將者,安民;嚴(yán)兵;效國為其本職。兵嚴(yán)才能安民,與民互為魚水方可報國,今將軍縱容兵士亂民以報私仇,乃是以百姓魚肉兵士為刀俎,更是戲朝廷為孩童!所以將軍有違將之道也?!?p>  書生說完,猛甩衣袖表達(dá)自己的憤慨,秋憶鴻看到后不禁想起魏風(fēng)辰甩袖的樣子。

  趙勒石壓根都沒聽書生那文縐縐的一套,拍了拍自己的腰刀對那書生笑道:“你說這么一大段,倒不如直接開罵。”

  “在下剛才所言,說的便是將軍不配為將,當(dāng)為街市屠夫!”書生還是一句酸文,不過這意思可比剛才直白不少。

  趙勒石聽后怒道:“罵咱只配做個殺豬的輕賤屠夫,娘的!咱今天先把你當(dāng)豬給宰了。”

  說著讓人把那書生帶到跟前,抽刀就要砍頭。

  秋憶鴻在聽到書生的一番酸文后,尤其是最后那句話還真挺有尿性,心中不免高看此人一些,而書生本來就無辜,他才是惹事的正主,便喊了聲刀下留人。

  秋憶鴻對趙勒石的了解也是這兩日從暗衛(wèi)那里知悉的,畢竟跟人干仗多少都要有所準(zhǔn)備。

  趙勒石在江淮守軍中有著嗜殺的名聲,而說他嗜殺不是指其在戰(zhàn)場上勇猛,是對內(nèi)。在其駐守之地,趙勒石隔三差五便帶親兵去周圍的州縣進(jìn)行搶掠,所作所為堪比匪寇,當(dāng)?shù)厣钍芷浜Φ陌傩站统舅靶”毙U”。

  此人已過不惑之年,卻未娶妻妾成家,只是頻繁劫掠良家子到自己的軍帳中泄欲,且大多被辱女子的年歲都略長趙勒石。其中緣由與他的出身有關(guān),據(jù)說他的外甥,那安慶城內(nèi)的張家大少便是趙勒石跟其長姐所生下的私生子。

  這趙勒石出身貧寒,自幼與長姐相依為命苦苦過活,后來其長姐嫁入張府為張老爺產(chǎn)下男丁,這才得到張家的資助,使自己能夠在兵營打點上下。

  加之性暴如火,無論主將交代什么事都敢為人先不推脫犯慫,很快便得到賞識漸漸在江淮軍中響起名號來。

  所以在趙勒石的姐姐去世后,其性情更為暴虐,頻繁劫掠嫁為人婦多年的女子進(jìn)入軍營內(nèi),而這一嗜好及其隱情也被其身邊親信心知而不言。

  以往張大少哪會受人欺負(fù),最多也就是惹禍上身了,趙勒石派親信帶兵去到安慶城,助自己的外甥耀武揚威一番。

  但元宵那晚他外甥算是真真切切的被人欺負(fù)了,對方還是知府家的公子。官家子弟相爭,不入品的親信根本就說不上話,更別提震懾,所以趙勒石今日才興師動眾親自出馬。

  在聽到有人攔刀時,他抬頭看向秋憶鴻,趙勒石把刀架在跟前的書生脖子上,開口:“今天是怎么了,書生平日里都改喝尿了嘛?一個個的尿性十足。咱還沒把跟前的宰完,就又冒出一個?!?p>  “你趙勒石所要找的正主便是小爺,元宵那晚張公子被炸傷,是小爺指示人做的?!鼻飸涾櫺Φ馈?p>  袁胖子也仗義愣著上前:“哪有秋哥指使,我天寶本就想炸你家兒子!不,你外甥。”

  袁天寶那句“你家兒子”,讓趙勒石跟身邊的親信都嚇了一跳。他暴躁成怒地吼道:“憑什么傷咱的外甥,知府家的公子了不起嗎?”

  “步軍統(tǒng)領(lǐng)了不起嗎?堂堂帶兵之將,輕易調(diào)動兵馬進(jìn)城擄掠百姓,并圍攻朝廷官員府邸,趙將軍可有把國法軍律放在眼中?你今日所為,是以朝廷兵馬做你趙家私兵,當(dāng)?shù)蒙蠐肀灾夭恢阑睢!痹瑬|易回懟過去,護(hù)犢子誰不會護(hù)。

  “呦呵朝廷,你逗咱吶袁知府?朝廷要是管用你這知府說話也就管用了,莫拿朝廷壓咱了。”趙勒石囂張道。

  “趙大人此話何意,言語間竟不把朝廷當(dāng)回事,你是想要造反?!”

  “你有你的朝廷,咱有咱的靠山,誰也別慫。你家胖兒子伙同他人炸傷我外甥,又闖進(jìn)張府肆意撒野,這事怎么說?!”趙勒石不搭袁東易的那一茬。

  “趙統(tǒng)領(lǐng)想怎么說?”秋憶鴻反問。

  “一個毛頭小子蛋話不少,咱問得是能做主的人。袁東易你劃出個道來,讓咱聽聽?!壁w勒石不叼秋憶鴻,讓袁東易表態(tài)。

  但袁東易不好表態(tài)啊,牽扯到太子殿下,又不是自家兒子一個人惹得事,袁家賠禮道歉倒是不疼不癢的,可皇家顏面不能丟啊,再說趙勒石豈會善了。

  “此事全權(quán)聽秋公子處置,趙統(tǒng)領(lǐng)也盡管提要求,最好先把拘禁起的百姓釋放回去,咱們進(jìn)府衙好好商議。”

  “秋公子?哪家的?”趙勒石不解的問道,并對身邊的親近侍衛(wèi)示以眼色,可那些侍衛(wèi)也是微微搖頭表示不知。

  “秋家的?!鼻飸涾櫥卮鸬?。

  “不能是南都皇城里的孤兒吧?聽人說那李太后也是風(fēng)姿卓絕的妙人,但看你這年歲也難知曉美婦的滋味?!?p>  趙勒石也未細(xì)想,只當(dāng)是眼前的公子哥隨口嚇唬自己,且這安慶府是他多年駐守之地,說話做事向來無顧忌。

  袁府門前的溫卿蕓等人聽到這等找死言語后,自然不會再多做提醒。

  只見秋憶鴻扭頭看向溫卿蕓輕聲道:“拿紅煙令,召集暗衛(wèi)?!?p>  所謂的紅煙令是說在當(dāng)朝皇帝,或者都指揮使受困求援時,便向空中釋放紅煙。而附近的暗衛(wèi)在看到天空炸出的特殊圖案后,便會在第一時間向釋放紅煙令的地方集合,同時釋放信號聯(lián)絡(luò)周圍的暗衛(wèi)同去救援。

  “此令多年未用,是否要我親自召集,以備萬一。”

  溫卿蕓知道紅煙令代表著救駕平亂,暗衛(wèi)聚集后必要趙勒石性命,前提是此令管用。

  秋憶鴻背對她說道:“不常用,才要試上一試?!?p>  溫卿蕓聽后,默默從懷中掏出一支黑色細(xì)筒對天拉響。紅色煙火一沖上天,在空中釋放,卻并未四散變淡,而是形成一個略似楓葉的圖案慢慢擴(kuò)大,顏色極為紅火。

  趙勒石看著天上飄著的紅色煙霧,不解地問道:“袁知府,你府上的人挺有意思啊,給咱說說這是什么暗號,總不能是在給朝廷報信吧?”袁東易自然不知道這是什么,他也是第一次見。

  秋憶鴻向前,輕聲問道:“趙將軍不知道天下姓什么嗎?”

  “你給咱充什么愣呢?聽你的,你說姓什么咱就認(rèn)什么行不行?”趙勒石剛說完,揮手,讓人上前去拿秋憶鴻一行人。

  與此同時,整座安慶府城中從袁府周圍開始。街上做糊口生意的小販,開酒樓的店家伙計,躺在墻角曬太陽的乞丐,以及給人做事辦差的雜役,紛紛抬頭看向天空中那片紅煙。

  甚至包括剛在青樓勾欄里完事,正躺在床上回味的嫖客,在聽到友人在門口說了一句紅煙令后,也是急忙下床穿衣。

  各色人等三三兩兩的結(jié)成一隊,奔向就近的聯(lián)絡(luò)點,可能是雜貨鋪也可能是酒樓,或者是鐵匠鋪子,也包括張家人開設(shè)的青樓賭坊。

  這些地方竟然存儲著制式相同的戰(zhàn)刀和輕駑,看制式與朝廷兵馬使用的并不一樣,家伙什到手后,這些人快速奔向紅煙令籠罩的方向。

  “趙將軍在拿我等之前能不能給個準(zhǔn)話,你準(zhǔn)備如何處理我們?!鼻飸涾櫟恼Z氣依然平淡。

  “簡單,先去張府門前磕頭賠禮,然后再去咱那軍營內(nèi)小住幾日。”

  “聽著確實簡單,那我再多問一句,做蕭節(jié)度使的狗與做秋家朝廷的狗,現(xiàn)在重新讓你選,你會選哪個?”

  “小子,羞辱爺爺呢!今天咱先讓你嘗嘗做狗的滋味?!壁w勒石示意手下兵馬開始動手。

  秋憶鴻負(fù)手站立,老劉則上前踹飛近到跟前的步卒,奪過兵器揮舞起來。傷了四五人后,竟然無人能近其身,更別說他身后的秋憶鴻了。

  見到袁府有能耍刀子的,趙勒石讓親信上前捉拿,覆甲親信手持寬刀快步奔向老劉,到及跟前用足力氣揮刀劈去。這位親信深知手中寬刀的重量,也自信己的臂力,一般人用刀格擋,他能把對方虎口震裂。但是“鐺”的一聲,面前的老人接住了這名親信劈下一刀,刀身傳來力道反使其手掌發(fā)麻。

  未等這位親信收刀,老劉手中的直刀黏著對方的刀鋒向前壓去。貼身靠近后,出其不意的一拳轟去,對方根本未料到他能騰出一只手來出拳,再躲已經(jīng)來不及,只能快速歪了一下頭,沒讓拳頭直直的打在自己鼻梁上。但其左臉還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挨了一拳,趕忙退后準(zhǔn)備再戰(zhàn),老劉卻已緊逼上來快速出刀,未砍直刺而去,噗滋一聲,刀子穿透趙勒石帳下親信。

  老劉一腳踏出,把那人踹離自己手中的刀子。

  趙勒石在看到跟隨自己多年的親信掛掉后,頓時嚴(yán)肅起來,臉上的橫肉微微抽動,隨之讓自己身后的步卒騰出地方。

  抽調(diào)出五十名騎兵將其分為十隊,一隊五騎,在騰出的街道上策馬加速奔向袁府門口的眾人,他倒要看看,那半百老人能不能抵住騎軍的沖擊。

  手持細(xì)長彎刀的第一隊騎兵,兩騎在前一騎在中兩騎壓后,摧動胯下戰(zhàn)馬發(fā)起沖擊。馬蹄聲起,從袁府對面的街道深處逐漸加速奔來,馬蹄踏地的聲音聲聲踏進(jìn)周圍百姓的心中,讓人畏懼不已。

  第一隊奔出一半,第二對隊也開始準(zhǔn)備出動,但街道上的馬蹄聲同時掩蓋掉快速奔來的幽冥衛(wèi)暗衛(wèi)。

  在第一隊騎兵到達(dá)街口時,南北兩道街口傳來急促而整齊的腳步聲,為首一位小將厲聲喊道:“敢問殿下何在!”

  “在此?!鼻飸涾櫫脸鍪种械那镲L(fēng)令牌。

  “護(hù)駕!”一隊十人的暗衛(wèi)向前,列隊半跪護(hù)在秋憶鴻身前。

  同時兩旁的暗衛(wèi)射出弩箭,登時射殺奔至秋憶鴻面前的第一隊騎兵,剛至街口的第二隊騎兵還未來得及勒馬停下,便已經(jīng)被弩箭穿身而過人馬倒地。

  后至的暗衛(wèi),開始攀附到街口周圍的民房,不聽人語,只聞開駑抽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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