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州,天下樞紐,戾園。
寒據(jù)依舊白蟒玄袍,端坐在條案前,處理政務(wù),他展開一張卷成筒狀的蔡候紙快速閱讀,頓時神情巨變,一臉怒氣。
他怒吼道:“廢物,一群廢物,枉費孤多年培養(yǎng)!”
蔡候紙被他一掌拍在條案上,但見那上面簡約的寫了幾行文字,大致的意思是說,嬴姓出世,養(yǎng)馬人橫行嬴州,初步部署的亭衛(wèi)都被無情清除,如今他們收縮有生力量,正護著金日磾大人前往鬼谷。
蔡候紙后面還附有一些簡約的墨跡勾勒,將養(yǎng)馬人殘忍殺害亭衛(wèi)負責(zé)人的場景都給簡約呈現(xiàn),其中最令寒據(jù)憤怒的便是那張?zhí)摽蘸谠潮簧涑珊Y子的場景。
毛筆是秦朝將軍蒙恬所創(chuàng)造,距今也就百多年,能出現(xiàn)簡約的水墨勾勒,絕對是一次不小的進步,無疑是繪畫史上的一步飛躍。
“嬴姓你們是在逼孤嗎?為何不老老實實的待在咸池,非要再次出來禍亂天下,你們是要正式向我寒氏宣戰(zhàn)嗎?”寒據(jù)手中緊捏著那張?zhí)摽蘸谠潮粴⒌膱D畫,臉色極其陰沉。
“父皇交到我們兄弟手上的江山,誰也休想奪走,就是始皇帝親至,我兄弟也要斗上一斗!”寒據(jù)目光鋒芒畢露,再也不是終日待在戾園以青燈古卷為伍的儒雅模樣。
“短亭衛(wèi)何在?”他目光堅定,表情嚴峻,臉露威儀端坐回條案前。
“屬下在!”
一名短亭衛(wèi)忽然出現(xiàn)在房間內(nèi),單膝跪在其前。
“著令鳳麟州、兗州亭衛(wèi),抽調(diào)八成人員入主嬴州,命,三日內(nèi)掌控所有信息要道,監(jiān)控嬴族咸池要地,并即刻與長、短亭兩位首領(lǐng)取得聯(lián)系?!焙畵?jù)作為大寒亭衛(wèi)的亭長,自其組建以來,可以說這是唯一一次有對手敢和他們正面硬抗,也是迄今最凄慘的一次。
至于未來?
沒有人知道?
那名短亭衛(wèi)應(yīng)諾而退。
爨頭山,尉武寨,暗中有三五哨兵潛伏。
門前三名守衛(wèi)正圍坐在小桌子上,喝著酒,吃著菜,聽著輪流講出的小道消息,津津有味!
“煩請通知小哥貴寨寨主,就說故人來訪!”一名少年忽然出現(xiàn),一身墨袍,儒雅如那行走四方的儒生,在加其修為內(nèi)斂,更彰顯他手無縛雞之能。
定眼細看,原來是出了咸池的嬴姓族長嬴朕。
“小書生,你膽子可真大,居然敢來山賊窩訪友!”那守衛(wèi)喝了一口酒,很是良善的勸道:“趕緊走吧,我們山賊一身匪氣可不適合你,小心讓孔老二門下給剔除出門!”
“這位兄弟,我真是你們兩位寨主的朋友?!辟扌Φ溃骸爸劣谑裁慈寮业茏?,門第太高,高攀不起!”
他接著抱拳道:“我雖然白凈,和你們卻也是同道中人,你們就說是月姓故人來防,想必二位寨主還是記得在下的?!?p> 嬴朕說著,在桌子的另一邊坐了下來,手掌一張,放出三個荷包在桌子上。
三人見嬴朕坐下,神情皆是高度集中的盯著他,等他將三個荷包放至桌面上,目光一亮,身子一緊,都不約而同的摸向腰間。
“賊道高手!”三人內(nèi)心猛吸一股涼氣,皆伸手抓向自己的荷包。盡管內(nèi)心很是震驚,但臉上都洋溢著笑意:“同道中人,同道中人,怪我們眼拙!找我們寨主,好說好說,兄弟稍等片刻,我們這就給您通知寨主?!?p> 三人拿回荷包,死死的捂住腰間,更是瞬間起身,和嬴朕拉開距離。
其中一人一邊望著嬴朕,一邊朝寨門內(nèi)走,扭頭走路,手上依然緊緊的捂著自己的荷包,那模樣別提有多逗人。
就在他轉(zhuǎn)身想要朝里疾步行走的時候,忽然停住步伐,身子愣在當(dāng)場。
俄而,轉(zhuǎn)身,又回到桌前坐了下來。
“阿大,你怎么回來了,快去通知寨主??!”另一名守衛(wèi)道。
阿大一副望著白癡的眼神盯著他,笑道:“兩位寨主前幾日外出了,你們莫不是忘了?”現(xiàn)在寨內(nèi)是幾大首領(lǐng)做主。
“可知你們寨主去做什么事?何時回來?”嬴朕問道。
三人搖頭,當(dāng)然就是知道,他們也不會告訴嬴朕。
他雖然是同道中人,但是古今英雄,栽就栽在自己人手里。
“也是!”嬴朕頓時會意,搖著頭,消失在尉武寨寨門前。
爨頭茶寮,嬴朕坐到曾經(jīng)的位置上,一時感慨,時隔不久,再次坐到這里,自己的身份也發(fā)生了變化。
昔日的九公子,今時已是嬴姓族長。
“你們聽說了嗎?流州二十四邑夷民反叛了!殺死、溺死了近四千多名寒軍!”有一名茶客邊喝茶邊說道。
他身旁的另一位桌上,一名老者皺眉:“不知朝廷是如何應(yīng)對的?”
那名茶客繼續(xù)說道:“寒帝年少,不過決策到是果決,聽說立即調(diào)遣在雍國作客的水衡都尉呂破胡為平叛將軍,主持一切平叛事宜?!?p> “決策到是迅速,也是個昏君。那些夷民真是蠻可憐的,如果不是武帝消耗過度,他們也不至于生活難以維持,以至于走上反叛的道路?!币幻麜鷺哟虬绲娜死浜叩?。
“后生小子慎言!”那名老者出言喝斥。
“哈哈,老丈想必不是這里的人吧,這些可都是附近的山賊,早就不歸寒天子管了!”嬴朕笑道,他可是知道,爨頭茶寮無論是經(jīng)營,還是喝茶的都是山賊。
茶寮內(nèi)的眾山賊見嬴朕點出他們的身份,都目光不善的盯向他。
有昔日在場的山賊,立時認出了嬴朕,知曉他和尉武寨兩位寨主私交甚好,便低頭不語,其余不識的見他面帶笑容,從容不懼,也有些拿捏不準,不敢貿(mào)然出手。
“嗯!”老者眉頭一皺:“我看各位都是見識不凡之人,為何不出山為君王效命,博個一官半職光耀門楣,反而甘愿落草為寇,自甘墮落?!彪m然現(xiàn)在沒有‘學(xué)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的詩文,但是古今文人的心思大抵都是如此。
“老丈此話,無疑于‘何不食肉糜’?!蹦敲麜鷺拥纳劫\將銀錢拍在桌子上,不悅的拂袖而去。
他們皆是山賊,更是見識不凡,自是知曉老者身份不俗,不愿意揪扯過深,在嬴朕點明他們身份后都三三兩兩的離去,一時之間,茶寮內(nèi)只剩下嬴朕和那老者。
“小哥故意驚走他們,不知是何用意?”老者端起茶杯朝嬴朕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