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征程
這年三月，張小云在上海的一家外貿(mào)公司上班了，雖然工資比不上廣州，但她還是接受了。孫志鵬說：“不靠你養(yǎng)家?！眱扇俗园l(fā)生關系后分居兩地已近半年，從此孫志鵬再也不必兩地跑了。晚上，在孫志鵬的住處，張小云鋪上干凈的碎花床單、被套，孫志鵬含情脈脈地在一旁看著，這是他一直夢寐以求的畫面。等她忙完，他摟住她說：“我們終于在一起了。我覺得我是天下最幸福的男人。”小云輕撫著他粗糙的臉頰和硬邦邦的胡渣子，深情地望著這個屬于她的男人，現(xiàn)在，她也完完全全地屬于他了。兩人情到深處，不禁親吻起來……
韓坤的公司經(jīng)過一年多的發(fā)展，已經(jīng)走上正軌。不但建立了穩(wěn)定的客戶群，還發(fā)展了很多新的內(nèi)地客戶。他每天忙于公司的事，經(jīng)常吃不上一頓好飯。他的母親心疼兒子沒人照顧，決定搬來深圳和他同住。韓坤本想拒絕，但母親執(zhí)意要來，只能同意。韓母說：“你父親的生意現(xiàn)在不需要我打理，在你找到女朋友之前，就由我來照顧你的生活?！?p> 韓母一向雷厲風行，不多久她就到了深圳。她衣著考究，打扮精致，氣度不凡。她來的頭兩天就將韓坤的房子裝飾了一遍，布置的很“高大上”。僅韓坤的一間臥房在他的堅守下保留了原樣?！斑@個家，還是缺點什么?！币淮纬燥垥r韓母說。韓坤沒領會母親的意思，遂問：“缺什么？”“缺個女主人啊。你這小子，給我裝傻呢?！表n坤不吭聲?！昂湍阋黄痖L大的阿文，現(xiàn)在快當爸爸了。你呢？”韓母有些生氣地說，“你自己不找是小事，我給你物色的小曼，都來深圳大半年了，你們也沒什么進展，你說你成天都忙什么去了？……”
“媽，我現(xiàn)在公司剛走上正軌，哪有時間談情說愛。”韓坤不耐煩地說。
“這都不是借口。既然你自己不上心，那以后就聽我的安排?！表n母不由分說，堅決地說。韓坤很反感母親的蠻橫態(tài)度，但他也沒有爭辯。韓母是個精明人，她預料到兒子應該早就心有所屬才遲遲不談女朋友，她這次來到深圳，就是想搞清楚到底是哪個女孩讓兒子這么癡迷，她是專程為兒子的終身大事而來的。
沈平家。兩人有說有笑，一同下班買菜回到家。沈平進了自己房間，王芊則拎著菜進了廚房?！帮埡昧私形??！鄙蚱浇辛寺?。“美得你。”王芊說，心里卻甜甜的。自從王芊搬進來與沈平合租后，兩人關系又進了一步。只要王芊做飯，準少不了沈平那份。沈平也不好意思白吃，每次負責洗碗。兩人同出同歸，不知情的鄰居街坊都以為他們是一對小夫妻了。沈平也樂得當一回“被愛的人”，他沉浸在“被愛的滋味”中，有點飄飄然了——話說自從張小云去了上海投奔孫志鵬，這個受傷的男人就徹底絕望了，“是時候開始新的感情了?！彼麑ψ约赫f。不愧是學經(jīng)濟學的，連對待感情都如此理性。但他終究是扛得住的男人，對于王芊，他還是沒有卸下最后的防線，甚至都未正式與她建立男女朋友關系。但是他意識到，面前這個女孩，已經(jīng)開始走進他的世界了。
韓坤家。柳曼正在廚房幫助韓母準備晚餐，是韓母叫她過來的。兩人在廚房有說有笑，連韓坤下班開門都沒有發(fā)現(xiàn)?！靶÷鼇砹?。”韓坤禮節(jié)性地說?！班拧Ｊ遣附形襾淼?。”柳曼小聲地對他說，那神情，既得意，又有點仗勢欺人的意味。韓母來到深圳，對于柳曼來說是件極好的事，她正苦于沒有機會接近韓坤，這下找到靠山了——有些女人，是通過搞定未來婆婆來搞定男人的，柳曼就是屬于這種人。另一方面，韓母也很喜歡小曼，她認為她漂亮能干，與韓家又是世交，從她建議柳曼來深圳工作時起，就認定柳曼是她的兒媳婦了。只可惜她的兒子不聽她的話，腦子不開竅，導致兩人沒有任何進展?，F(xiàn)在，她要促成兒子和小曼的好事。
飯間，韓母提出讓柳曼住進來，說平時韓坤下班晚，周末又經(jīng)常加班，柳曼可以陪陪她。韓坤很惱火母親的做法，他反對說：“那多不方便啊。再說你也不問問柳曼愿不愿意，人家一女孩子，也不好意思和我住一個房子里啊。”柳曼本來心里美滋滋的，被韓坤的話一堵，反而不好說同意了。韓母說：“總之你要照顧小曼，她一個女孩子在深圳，挺不容易的，你們都是一起長大的。”
飯后韓母讓韓坤送小曼回去，還吩咐說：“男孩子要主動一點，老大不小的了?！?p> 韓坤開車送柳曼回家，一路上他們都沒說話。柳曼對韓坤剛才吃飯時的態(tài)度不滿意，一直生悶氣，韓坤則是無話可說。收音機里的音樂勉強化解了車內(nèi)的沉寂，一曲終了，響起熟悉的旋律。韓坤的心微微一顫，是《站在全世界的屋頂》：“……我爬上全世界的屋頂，哪怕全世界同時下起雨……”他聽得入了神。
“右轉右轉……”柳曼叫了起來。
“哦?！绊n坤這才打了方向盤。
“你看吧，連我住的地方都不記得了。”柳曼生氣的說。
到了樓下，柳曼讓韓坤送她上去，韓坤便送她上樓。又要他進去坐坐。韓坤說，想早點回去。柳曼說時間還早。韓坤執(zhí)拗不過，就想坐就坐會兒唄，又吃不了我。
進了門，韓坤四處看了看，這間屋他還是上次租房的時候來過，現(xiàn)在被柳曼裝扮一新，儼然一個公主房。這倒像極了柳曼的脾氣，他正想著，忽然燈滅了，“小曼！”他站起身叫道。只見柳曼端著一個點著蠟燭的蛋糕從廚房走出來。韓坤有點摸不著頭腦。她走到韓坤面前說：“阿坤，知道我今天為什么讓你上來嗎？”她把蛋糕放在茶幾上，笑吟吟地看著韓坤說，“今天是我的生日?！?p> “噢……你怎么不早說，我都沒給你買禮物?！表n坤有些尷尬地說。
“你能來就是最好的禮物。”柳曼那對杏眼挑逗地望了他一眼，韓坤趕緊避開。柳曼又從廚房拿了紅酒，要與韓坤舉杯對飲。韓坤推辭說：“我等會還要開車呢，不能喝酒。我陪你吃蛋糕吧。”柳曼不高興地說：“那你干脆回去吧。我不用你陪?！表n坤不知如何才好，柳曼見他未動，動情地說：“阿坤，你知道我為什么來深圳嗎？是因為你在這里，我是奔著你來的。不然我留在廈門，哪會受這么多苦?？晌襾砹丝煲荒?，你搭理過我嗎？我真的那么惹你討厭？”她逼近韓坤，兩眼淚汪汪的。
“我沒討厭你。”韓坤忙安慰她說。
“那你和我喝酒。今晚不醉不休?！?p> 韓坤很想拒絕，但此情此景，他實在沒有辦法。他不想和柳曼鬧翻，一方面是懾于母親的權威；另一方面，自己畢竟和柳曼是多年的朋友，喝喝酒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兩人邊喝酒邊吃蛋糕，音響里流淌著醉人的音樂，燭光閃爍著，忽明忽暗。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韓坤感覺周身燥熱，頭腦發(fā)麻。他嘴上沾著蛋糕奶油，柳曼細心地幫他擦著，她伏倒在他的懷里，曼妙的身體緊偎著他……燭光和音樂跳動著，韓坤產(chǎn)生了幻覺，他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個初冬的夜晚，晚自習上，同樣的燭光，同樣動人的臉，同樣幸福的表情……他怔怔地望著，又想起小云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孫志鵬在一起了！眼里流露出忿忿的光……柳曼順勢把兩片紅唇湊過來，雙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這是老套的小說情節(jié)，人們犯了錯后往往怪罪于酒精，但是真正的元兇難道還不正是自己嗎？如果內(nèi)心足夠確信、堅定，遠不是一點酒精所能擊潰的??！一切還是自己內(nèi)心放任的結果吧。
那晚過后，柳曼感到自己的地位鞏固了很多，她現(xiàn)在與韓坤生米煮成了熟飯，韓坤對她多少有些另眼相看。加上她時常跑到韓母跟前，有意無意地提起這事，讓韓母和她的關系也更近了一步。韓母本就納悶韓坤那晚為何徹夜未歸，現(xiàn)在聽柳曼一說，更加確定了。她想，兒子對感情之事沒有主見，現(xiàn)在和小曼木已成舟，未免是件好事。
實際上韓坤卻為這事懊惱了一陣，他想不起那晚自己是怎么了，稀里糊涂地跟小曼發(fā)生了關系。不過他想，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小曼也不是保守的女孩子，不至于為此事糾纏不休吧。他這樣的態(tài)度確實有些不負責任，但若真要他對小曼負責，娶她為妻，他想象不出以后的生活。一個人可能并不清楚自己所想要的，但還是清楚什么是自己不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