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錚當(dāng)時是維谷莊最好的劍客,也是路長行最好的朋友,兩人志趣相投,自第一次見面以來就十分相合。聶錚充分理解路長行的悲憫之心,為此,當(dāng)路長行提出要他去刺殺慕容勝的時候,他一口就答應(yīng)下來了。
路長行想,強如聶錚,肯定能夠戰(zhàn)勝左林,取得慕容勝的腦袋。對于聶錚的實力,他毫不懷疑。
三月初,慕容勝會離開元央院,到外城去春獵,屆時就是天賜的良機。路長行早已策劃好,到時讓聶錚扮作慕容勝的侍衛(wèi),借口支開左林后,他就對慕容勝下手。
這是一個萬無一失的計劃,路長行布置了很久,各種情況都考慮上了,哪怕左林察覺,也趕不及去救慕容勝。
春獵那天,慕容勝像往年一樣,前往外城東邊的院子舉行春獵大典。儀式完成,將會由慕容勝親自帶隊出發(fā)狩獵。
這僅僅只是個兆頭,到時讓左林隨意獵一只野物便可策馬回來。
慕容勝也沒多在意,一切按照往年的來,這么多年了,他早已習(xí)慣了。沒有刺客會選在這種時候動心思的,因為每年這個時候,慕容勝身邊的防衛(wèi)總是最堅固的。
也曾有刺客不信邪,選在這個時候刺殺,結(jié)果還未接近就被發(fā)現(xiàn)了,或者是根本無法靠近慕容勝。
因為慕容勝身邊的每個護衛(wèi)都是嚴格甄選出來的。
慕容勝在樹林里轉(zhuǎn)了好幾圈都沒獵到野物,那些動物好像都繞開了他們走似的。慕容勝面子上一時掛不住,依照規(guī)矩,他要親手獵到一只野物才算是圓滿完成這次春獵,也為來年祈求風(fēng)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
呆在慕容勝身邊久了,左林多少能夠揣測到他的心意,當(dāng)下便暗自派人散去找動物。自己仍舊跟在慕容勝身邊保護著。
許久,眼前終于一閃而過一頭梅花鹿,慕容勝登時眼睛一亮,策馬奔了上去。左林趕緊跟了上去。
慕容勝卻道:“你去那邊,到時我們把它合圍了?!?p> 左林搖頭,說:“屬下不能離主上太遠?!?p> “不遠,你放心,孤也不是那種軟弱之人,沒事!”
慕容勝堅持,獵物心切,左林拗不過,便照著他的意思去了。
只是他剛一策馬奔遠,跟在慕容勝身后的護衛(wèi)便拔了劍,策馬跟上慕容勝,此人正是混入其中的聶錚,他要做的就是一擊即中,一劍斃命,絕不能給慕容勝任何喘息的機會。
只那么一瞬的間隙,慕容勝便察覺到不對勁,他回頭,面對的卻是晃亮的劍鋒,直沖他心口。躲避已來不及,劍鋒噗地一聲插進他的胸口。
“噗!”慕容勝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還未等他完全反應(yīng)過來,聶錚已經(jīng)抽劍,慕容勝登時重心不穩(wěn),從馬背上滾了下來。
劍柄進去慕容勝胸口的時候,聶錚就知道自己刺偏了,不是自己的判斷出了問題,而是慕容勝在劍入胸口的那一剎那歪了身子。那是一種極限的操作,常人不可能做到。
而慕容勝能夠做到,只能說明,他本就是習(xí)武之身,而且武功修為不淺,能夠在生死之間做出那樣精確的判斷。
本來在那一擊之后,聶錚就要馬上撤離的,但是他不放心,他一定要確保慕容勝沒了呼吸才行。所以他也翻身下馬,著急追上慕容勝補上最后一刀。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左林回來得這么快,他百步飛刀,精確砸中聶錚再次刺向慕容勝的劍。
聶錚回頭,一道黑色的影子裹挾著風(fēng)塵而來,頓時,他能感受到的是強大的威壓和死亡的氣息。
這是個強敵,聶錚告訴自己,千萬不能掉以輕心,或許今日,他已經(jīng)沒法回去了。
帶著這樣一種視死如歸的態(tài)度,聶錚重新拔起劍,正面迎上那著黑衣,戴面具的男子。
左林看到倒在一旁昏迷不醒,血流滿地的慕容勝,眼睛里登時有了火。那是他一根頭發(fā)都不舍得碰的人,卻被人這樣重創(chuàng)。
不可原諒!
兩個背負著不同使命的人,在郊外的樹林里,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戰(zhàn)斗。那場戰(zhàn)斗,整整持續(xù)了一天,左林重新動用了那可怕的力量,而聶錚把畢生所學(xué)都使用了出來。
兩人勢均力敵,戰(zhàn)到最后,兩人衣衫襤褸,無聲無息地倒在了地上。
慕容氏的護衛(wèi)這才敢上前來查看兩人的傷勢。兩人都沒了氣息,到底是同歸于盡了。眾護衛(wèi)俱是一驚,這陌生男人沒了性命倒也就算了,偏偏被慕容勝視作最重要的人的左林也沒了氣息,到時慕容勝發(fā)起火來,恐怕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能逃脫。
雖然害怕,但他們還是把兩具尸體都搬了回去,嚴加看管。
而慕容勝早已被抬回大帳中醫(yī)治。他傷得太重,那劍擦著心臟穿過,差點就刺傷心肺,當(dāng)場斃命。整個元央院的大夫都被送了過來,候在他身邊。
慕容勝倒下,此時大帳中能夠話事的人便只有莊冷了。莊冷讓大夫全力醫(yī)治慕容勝,聽聞護衛(wèi)把左林和那刺客抬了回來,他交代了幾句便往安放尸體的帳里去了。
一座小帳篷里,兩具尸體擺放其中,兩人皆是傷痕累累,左林破損衣服露出來的皮膚已經(jīng)成了深紫色,纏繞在上面的癲痕十分可怖。
莊冷卻全然不覺,他走近了左林,查看他紫色的皮膚,喃喃道:“這就不行了嗎?”
靜謐的空間里,只聽到他的呼吸聲,一個活人,站在兩具尸體中間,說不出的詭異。
忽然,輕風(fēng)起,吹動了額前的頭發(fā),一絲絲的黑氣從地底里滲出來,匯集到左林的身體里。
莊冷把手從左林的身上拿開,滿意地看著那些黑氣不斷地進入左林的身體里。
不一會,黑氣停止了,空間里頓時多了一道呼吸聲,只是它很虛弱,甚至微小到讓人無法察覺。
莊冷卻掀開簾子,對守門的護衛(wèi)說:“左護衛(wèi)尚有氣息,快些把他抬回帳中,好生醫(yī)治!”
護衛(wèi)一愣,相看一眼,立馬進去查看,果真從左林鼻下探出微弱的氣息。兩人大喜,忙招來人,把左林輕手輕腳地抬回帳中去了。
為首的護衛(wèi)松了一口氣,拱手向莊冷道謝:“多謝莊公子及時察覺,不然我等要犯下大錯了?!?p> “不必,往后細心些就是了?!鼻f冷擺擺手,便往慕容勝帳中去。
護衛(wèi)卻叫住了他,說:“請教公子,不知那個刺客該如何處置?”目前慕容勝重傷,醒來需要一些時間,而那護衛(wèi)的尸體卻不好一直放在那里,要盡快處置才行,而如今能主事的便只有莊冷了,所以他才會冒昧一問。
“燒掉吧,勿要污了莊主耳目?!鼻f冷淡淡道。
護衛(wèi)領(lǐng)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