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國破

　　夜深，寂靜一片，然而位于皇宮一偏僻角落的冷宮，卻忽的響起一陣嘹亮的哭聲！

　　“哇……哇?。　?p>　　“仙兒！”

　　九五至尊的皇帝，宇墨鋒此時急得團團轉(zhuǎn)，幾次想要沖進屋內(nèi)，卻還是在門口硬生生地止住了。

　　這般煎熬持續(xù)了近半個晚上，終于聽見了嬰兒響亮清脆的哭嚎聲，他總算是松口氣，抬腳便向著屋內(nèi)走去。

　　“仙兒！如何？”

　　“陛下，恭喜陛下，得一龍子，且母子平安。”

　　“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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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高氣爽，晨露結(jié)霜，冷宮本是偏僻之地，清早的寒氣也就越發(fā)的重了些。

　　作為一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皇帝，宇墨鋒自是早早的上早朝了。

　　而自從小皇子出生之后，程幽禾也不成天跟著皇帝轉(zhuǎn)了，換湯不換藥的戲份，看了幾個月也就膩了。

　　小皇子已經(jīng)一歲半了，正是剛剛學(xué)會走路，躁動不安的時候。秋仙這幾天也有事做，不能成天帶孩子。

　　于是奶娘這份工作就拋到了程幽禾身上……

　　小皇子，宇慕凡，雖然是不能見人的皇子，但不論如何也是堂堂九五至尊的孩子。

　　這會兒竟然被一根布繩拴在了院兒里的石桌上，繩子纏的不緊，因此他的活動范圍便被限制在了一個圈中……

　　一旁躺在軟榻上的程幽禾，手里拿著卷竹簡，眼角余光時不時瞟兩眼，口中不甚在意地叮囑道：“殿下，你可不能跑遠了啊！”

　　“幽禾……你……你就不怕皇上知道了？”推開冷宮院門的秋仙看到這“和諧”的一幕。沒好氣地瞪她兩眼，抱起自己的兒子，往屋內(nèi)走去。

　　“嗯哼～你會說嗎？仙兒？”見著有些疲憊的秋仙，程幽禾放下手里的竹簡，跟著走了進去。

　　一手抱起小皇子，換來他的一個巴掌，另一只手則有些輕佻地勾起秋仙身前的一縷秀發(fā)，笑看著秋仙。

　　“你看看，你看看，你兒子可就是這么對我的??！”不等秋仙答話，她又搶著說道。

　　把自己被宇慕凡小手打到的半張臉支了過去，就差一句求安慰了。

　　“噗嗤，活該！”

　　秋仙嬌嗔道，從程幽禾手里搶回小慕凡，不理會他的掙扎，放到了他的小木床上。

　　“要離開這里了。”秋仙把慕凡哄睡著后，帶著程幽禾出了門。

　　抬頭看著冷宮這片小小的天空，秋仙的神色有些落寞，還有些如釋重負。

　　也是，正常人被一個男人以愛的名義，關(guān)在一片小小的偏僻院落中好幾年。每日接觸的不過是半天蹦不出一個屁的暗衛(wèi)，再有便是不定時來看望幾晚的皇帝陛下。

　　如此秋仙便如那折了翅膀的飛鳥，瘸了腿的馬匹，無法翱翔于天空，不能馳騁于草場。這樣的日子，程幽禾便是想想都覺得痛苦難耐。

　　賴在這里的兩年，程幽禾時常在想，這樣的愛還能稱之為愛嗎？

　　但不管她是怎么想的，囚牢之中的兩人……甘之若飴！

　　“幽禾，你知道嗎？我在這里，就是為了這一天啊?！?p>　　“他早料到這一天了，他一直在為我做準備，但是他卻救不了自己的國家，他護不了祖宗的基業(yè)……”

　　“他很聰明，對不對？”

　　秋天的雨總是帶著一股子綿柔的陰冷，絲絲縷縷地從任何地方鉆進人的肌膚。定要激得人猛地打個寒顫，才肯暫時作罷。

　　程幽禾正收起院中的物品，往走廊上搬，聽了這話，抬著軟榻的手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xù)搬。

　　“是啊是啊……很聰明……”

　　被雨水淋濕的頭發(fā)搭在臉上，掩去了嘴角一抹嘲諷的微笑。

　　“我說這些，幽禾定是不信的。不過快了……快了！”秋仙輕捋著胸前一縷頭發(fā)，雙眼越發(fā)的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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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趙，魏，周，燕，楚，姬，齊，韓八大諸侯國結(jié)盟攻上南陽。其余十個諸侯國，唯有唐，魯，宋三國派出援兵！

　　這樣，即便宇墨鋒有天大的威能也抵不過百萬雄兵攻城。

　　不過半日，南陽城，破！

　　鮮血灑滿的皇城，昔日輝煌，如今已被血色浸沒。

　　“喂，你真不走？”承乾殿內(nèi)，程幽禾抬頭看著那端坐在皇椅之上的人，歪歪頭，問道。

　　“嗯，孤是王。”宇墨鋒很平靜，竟還有心情朝著程幽禾笑。

　　“其實，我可以帶你們一起走的，你不是一直都想過普通百姓的生活嗎？”

　　慕凡，慕凡……

　　“再不濟，你現(xiàn)在走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而且，慕凡總不能沒有父親吧……”

　　相處兩年，雖然不太認同他的智商，但是這個朋友程幽禾還是認可的，自然不希望就這么死了。

　　然而她的勸告還沒說完，宇墨鋒就打斷了她的話。

　　“青山，孤已經(jīng)留了。”

　　“……他如果不想呢？”程幽禾跳上房梁，低頭望著他。

　　“他叫慕凡！”

　　“他的人生自然需要自己來做決定的?！?p>　　“好吧，我送你一程。送完了，再帶著他們離開?！?p>　　“謝謝。離開這里，你也就該走了吧？”

　　南陽城破了，大軍來這承乾殿還要些時間，他們還再能嘮兩句磕。

　　“大概吧，沒什么好戲可看了?！?p>　　“現(xiàn)在你不就在看戲？”

　　“確實，這出戲挺不錯的?！?p>　　兩人，一人坐在萬人之上的尊位，另一人躺在房梁上，聊的不亦樂乎。

　　程幽禾想，這人還不是一無是處吧。至少……死的很坦蕩……

　　隱隱間，宇墨鋒聽到了殿外傳來的喧囂聲，站起來，天子劍置于案前。

　　“對了，這塊玉佩，記得帶給秋仙。若是有一天，慕凡有了那種想法，這，便是鑰匙！”

　　想了想，從腰間扯下玉佩，扔給程幽禾。

　　“王！”

　　突然，從后殿傳出一聲嬌媚的叫聲！

　　宇墨鋒轉(zhuǎn)頭一看，竟是柳飛萱！

　　今日的柳夫人，不著半點妝容，如墨的頭發(fā)亦不曾挽起，直披下來。

　　一襲大紅長裙，更襯得人面若嬌花，美艷至極。

　　“飛……萱……”見到來人的宇墨鋒只覺得喉嚨有些發(fā)干，這些年他對待后宮的嬪妃怎樣，他心中有數(shù)。

　　國破之后，她們不逃跑就算理想了，不曾想，柳飛萱竟會從后宮出來！

　　“王，我是你的夫人！”柳飛萱只穿著雙紅色的布鞋，一步步，搖曳生姿。

　　牽起宇墨鋒的手，眼中有淚，笑中帶淚。

　　“你該離開這里的！程幽禾，她可以帶你離開！”

　　“我拒絕過了?！绷w萱用白嫩的食指抵住了他的唇，笑得肆意張揚。

　　這一刻，她還是那個囂張跋扈，恃寵而驕的柳夫人！

　　“這一刻，王的眼中只有我，多好？”

　　“我不想被諸侯通緝，也不想再服侍其他的諸侯王，更不想……一個人在朝華宮中殉國！”

　　“王，飛萱今天，想和你一起！”

　　說罷，抽出桌上的天子劍，快得宇墨鋒都來不及阻止！

　　“噗！”

　　血，噴涌而出，劍，插在心頭！

　　“飛萱！”

　　“王，我記得的，當年你說，總有一天，你會娶我回家?？傆幸惶欤銜盐曳旁谔煜碌诙鹳F的位置上?！?p>　　“可是，后來那個位置不是我的……”

　　“再后來，你說雖然我不是王后，但是你會給我王后應(yīng)有的待遇。你也做到了！真好……”

　　“我記得的，你曾經(jīng)唱給我聽的歌……再唱一遍，好不好？”

　　“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皇帝沙啞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承乾殿！

　　只是首民間歌謠……

　　有人，很多人，腳步聲，雜亂無章，不是正規(guī)軍人的聲音，前殿后殿都有。

　　伴隨著歌聲，一串又一串的人涌了出來，很快諾大的承乾殿竟站滿了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一身鳳袍的王后！

　　這時的她，雍容華貴，仿佛真若那九天之上的神鳥鳳凰，高傲貴氣，大氣端莊！

　　其后……妃嬪，臣子，宮女，侍衛(wèi)，雜役……

　　一個不少！

　　見此，宇墨鋒輕輕地放下懷中的人，舉起天子劍，瘋了般仰天狂笑！

　　從案上抽出一張白紙，狼毫蘸墨，揮筆書寫。

　　仰天長吼一聲，

　　“朕愧對列祖列宗！”

　　而后，一劍吻喉！

　　“本宮（臣等，奴婢……）愿隨王上一同而去！”

　　有刀入喉，有劍入心！

　　剎那間，承乾殿被鮮血染滿，血流成河！

　　刺鼻的血腥味傳到了程幽禾的鼻尖，這般場面，震人心魄！

　　“這出戲，一點都不好看！”

　　“喵……”

　　“真傻……真傻！”

　　程幽禾喃喃道，雙手緊緊抱住休的身體。

　　纖薄的宣紙上墨跡未干，又染新血。

　　“任賊分裂朕尸，勿傷百姓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