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恭王府。
一名英氣逼人的中年男子獨自坐在屋內(nèi),仔細(xì)地看著一卷兵書,時而若有所思,時而提筆在書上作出標(biāo)記。
開門聲傳來,一個年約三十歲,家將打扮的男子走了進(jìn)來,身來到那中年男子面前,深深一躬道:“恭王殿下,大魏安寧公主已經(jīng)到了城外,不過并未入城?!?p> 原來這名男子正是北榮大皇子拓拔林,他上唇八字須微微一動,問道:“為何?”
家將把城門口發(fā)生的事情簡單敘述了一遍。
拓拔林唇角露出一絲淡淡笑容,道:“老五就愛玩這種小花招,這下玩砸了吧。不過魏人倒也有幾分骨氣。”
拓跋林今年三十三歲,是北榮英宗皇帝的長子,正值壯年,雖然頂著皇長子的名頭,但他在天京的日子卻并不好過。
拓跋林的便宜老爹十三歲歲時即位,十四歲那年春天,有一次在皇宮花園內(nèi)散步,看見了拓跋林的母親宮女林氏,一時春心蕩漾,不能自已,便臨幸了林氏。
從此林氏有了身孕,這樣重大的事情,隨駕的太監(jiān)當(dāng)然有作記錄,日薄也有案可查,但沖動過后的皇帝卻并不待見宮女林氏,不再臨幸,也不記掛,更談不上冊封。幸好此事被太后得知,抱孫子心切的太后照顧了林氏,讓林氏在宮中順利地生下了一個兒子,便是拓跋林。
但皇帝們大多會忘記他的第一個女人。從心理上說,惟我獨尊的皇帝對于他的第一個女人感情十分淺淡,不會持久,更不會眷戀。因為這個女人令皇帝羞澀,會使他想起初次性生活的緊張和怯弱?;实墼谒媲坝肋h(yuǎn)不會輕松,所以便自然而然地選擇逃避,轉(zhuǎn)而撲向其他的美女。
拓跋林出生后,太后興沖沖地跑去跟告訴皇帝,結(jié)果英宗皇帝對此反應(yīng)很淡漠,裝作沒聽見。皇帝的冷淡徹底斷絕了林氏冊封嬪妃的希望,在宮中的宮女眼里,拓跋林雖然是名義上的皇長子,但連庶出都算不上,充其量只能算是野種。
從小到大,拓跋林在宮內(nèi)都是受盡冷嘲熱諷,就連他郡王的爵位,也是靠著在邊關(guān)浴血廝殺多年才勉強換來的。而那些受寵的皇子,一成年就獲得了郡王的爵位,開牙建府。
……
慕驍行將事情原委稟明安寧公主后,安寧公主也表現(xiàn)出皇室子弟的胸襟氣魄,同意了慕驍行的做法。
大魏云麾將軍袁伯彬也沒有異議,同時對慕驍行另眼相看,他原以為這位每天都躲在馬車?yán)锏摹扒不槭隆笔莻€吃不了苦頭的軟蛋慫包,沒想到關(guān)鍵時刻這么硬氣。
整個和親使團(tuán)上下對北榮方面的做法都感到十分憤怒,在天京城外就地扎營,坐等北榮方面的反應(yīng)。
三天過去,北榮方面仍是毫無回應(yīng)。
慕驍行倒是一點也不著急,就算這里是北榮的地盤又怎么樣,主動權(quán)在大魏這一邊,誰怕誰?反正他這個遣婚使也是個冒牌貨,等婚期一過,北榮方面再不做出回應(yīng)的話,他就拍拍屁股直接走人,回到大魏把爛攤子丟給趙睿收拾。趙??梢宰屗诒睒s假扮禮部侍郎,難道還敢讓他回大魏面圣?
不過令慕驍行遺憾的是,北榮沒有硬到底,第四天一早,北榮禮部尚書蔣升來到了和親使團(tuán)的營地,迎接大魏安寧公主進(jìn)城,移駕碧宸宮。
碧宸宮位于天京城西,鄰近皇城,北榮最大的一座皇家行宮御苑,北榮皇帝閑暇時會來暫住,有時也用來接待重要的客人。
從遠(yuǎn)處看起來,碧宸宮紅墻金瓦,碧水回廊,在一片蔭蔭蔥綠之中美不勝收,北榮將大魏安寧公主安排在這里暫住,倒也合適。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警戒安全的事情交給袁伯彬,照顧安寧公主方面自有相應(yīng)的宮人負(fù)責(zé)。慕驍行并沒有住在碧宸宮內(nèi),而是被安排在城西的驛館居住,每天什么事也不用做,早上來給安寧公主請個安就能回去了。
北榮禮部尚書蔣升將安寧公主迎接到碧宸宮后就消失了,把慕驍行這個大魏禮部侍郎晾在驛館里,再沒有派出其他人員負(fù)責(zé)招待慕驍行等人。
慕驍行知道北榮方面是在報復(fù)他在城門口掃了北榮的面子,也不生氣,正好樂得清閑。
在驛館里休息了兩天,這天早上,劉通前來驛館,找到了慕驍行。
劉通在和親使團(tuán)內(nèi)的身份是普通的校尉,他大魏錦衣衛(wèi)百戶的身份可不敢公布,否則最好的下場也是被北榮強制遣送出境。
劉通對慕驍行道:“趙大人,晚些時候你要抽空去拜訪一下北榮吏部清吏司郎中陳慶元。”
慕驍行暗嘆,這家伙還挺入戲,連私底下都要稱呼他為趙大人。
慕驍行疑惑道:“劉大哥,我現(xiàn)在好歹也是大魏遣婚事,就算要四處走動,也應(yīng)該去拜訪北榮的皇親國戚、朝廷大員,北榮吏部郎中區(qū)區(qū)一個五品官,就算排隊也輪不到他啊?!?p> 劉通道:“大人放心。陳慶元在天京城內(nèi)出了名的愛好書畫,大人以此為由登門拜訪,應(yīng)不會引起他人懷疑。”
既然劉通都這么說了,慕驍行當(dāng)然不會有什么異議,寫了一張拜帖命人送去陳慶元府上。
吃過午飯后,慕驍行直接動身前往拜訪陳慶元,劉通則扮作慕驍行的隨從,跟在慕驍行身后。
來到陳府后,陳慶元親自出門將慕驍行和劉通迎進(jìn)府中,之后便沒慕驍行什么事了。陳慶元和劉通在里間不知道密謀什么,留下慕驍行一個人在陳慶元的書房里百無聊賴地欣賞字畫。
然而慕驍行根本沒心思欣賞字畫,陳慶元多半是錦衣衛(wèi)安插在北榮的臥底,這樣高級別的暗樁劉通都毫不猶豫地啟用,此次任務(wù)的艱巨程度,可想而知。
慕驍行想起天蓮宗在西川刺殺周王一事,難不成天蓮宗是受西川指使刺殺周王,錦衣衛(wèi)現(xiàn)在準(zhǔn)備來個以牙還牙?
這荒謬的想法讓慕驍行越想越害怕,恨不得馬上一走了之,于是向樂驚鴻求助道:“女俠大人,你能不能幫我去聽聽他們在說什么?”
樂驚鴻毫不客氣地拒絕道:“滾,姑奶奶才不會干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
慕驍行只好作罷,一臉郁悶地欣賞字畫。
這是樂驚鴻忍不住罵道:“你小子平時不是挺機靈的,怎么這會蠢得跟豬一樣!”
“什么意思?”
“錦衣衛(wèi)那幫人要做什么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扮好你的遣婚事就行了,出了事反正你也什么都不知道,兩國交戰(zhàn)尚且不斬來使,你怕什么?”
一語驚醒夢中人,慕驍行終于冷靜下來,開始認(rèn)真分析目前天京城內(nèi)的形勢。
錦衣衛(wèi)潛伏別國的任務(wù)無非就兩種:刺殺或者打探情報。
錦衣衛(wèi)劉通等人就隱藏在和親隊伍中,雖然慕驍行無法分辨出哪些人是錦衣衛(wèi)哪些人是普通將士,但整個隊伍中先天境高手一共十人,還有云麾將軍袁伯彬這個天海境強者。
這個陣容如果去刺殺北榮皇帝,那基本等于送死,能靠近北榮皇帝五十米范圍內(nèi)就算你贏,而除了皇帝之外,也沒有什么值得刺殺的目標(biāo)了。
排除了刺殺皇帝,那慕驍行就沒什么好擔(dān)心了。
就算你錦衣衛(wèi)把北榮天京城鬧個天翻地覆,只要慕驍行不參與其中,北榮絕不會盛怒之下看了他這個遣婚事的腦袋,最多也就是把他轟出北榮境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