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媒婆和柳小毅敲響了大門。
聽到敲門聲,楊清月瞬間緊張的,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這個曾經(jīng)保護(hù)過自己,現(xiàn)在上門提親的大哥哥。
楊清月深呼吸了幾口,然后低著頭,打開了門。
媒婆先走進(jìn)來。
她一進(jìn)門,就夸楊清月說道:
“哎呦,我說清月啊,咱們這十里八鄉(xiāng)的,我看就你,生的白皙,生的俊俏了……”
柳小毅跟在媒婆身后。
雖然,他手里捧著鮮花,可是卻呆若木雞。
柳小毅在面對楊清月的時候,他之所以呆,那是因?yàn)樗o張,因?yàn)樗樱驗(yàn)樗诿鎸π纳先藭r,那種慌亂和不知所措。
楊清月只敢看媒婆,她不敢看,也不好意思看柳小毅。
她害羞的笑著,給媒婆問好,說道:
“梅姨,你過來了?!?p> 梅姨是這附近,有名的媒婆,凡事上門,必是提親。
所以,楊清月也知道,媒婆帶著柳小毅過來的目的。
媒婆看到楊清月還挺配合,她便繼續(xù)說道:
“小楊啊,我梅姨,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我今天過來,是要給你介紹一個小伙子的……”
話畢,媒婆就用胳膊肘,戳了戳旁邊的柳小毅,意思讓他趕緊表示。
柳小毅緊張的臉通紅,半晌,他才憋出幾個字:
“清月,我過來……是向你提親的……”
話畢,柳小毅就將自己手里的鮮花,送給了楊清月。
楊清月在接過鮮花的同時,她才第一次,近距離的看清楚了柳小毅的臉龐。
那是一張清秀的,甚至有點(diǎn)稚嫩的臉龐。
雖然,他的臉上,掛著害羞和尷尬。
但是,楊清月能看出來,他的眼神里面,寫滿了堅(jiān)毅和勇敢。
接著,柳小毅又將塑料袋里面,新買的手表拿了出來,遞給楊清月,說道:
“清月,這是我給你買的手表……”
當(dāng)時結(jié)婚,流行三轉(zhuǎn)一響:
收音機(jī),自行車,縫紉機(jī),手表。
楊清月雖然接受了柳小毅送的鮮花,但她,并沒有接受柳小毅送的手表。
對于山里的姑娘來說,全家全年的產(chǎn)值,也就幾十塊錢。
她覺得,這個東西太貴重了,自己不敢要。
而且,楊清月不僅沒有接受柳小毅的手表,她還退后了好幾步,站在了不遠(yuǎn)處的墻角。
看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并不接受自己的禮物,柳小毅難受的心想:
楊清月一定是看不上自己,嫌棄自己個子低,長的不好看。
正在這時,媒婆上前一步,對楊清月說道:
“清月啊,咱們山里,女孩一般到十八歲,都結(jié)婚了呢,你也不能耽擱。再說了,柳小毅可是咱們山里,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走出去的,有正式工作的,掙工資的年輕人啊。再說了,柳小毅也沒有什么家庭負(fù)擔(dān)。他上面兩個姐姐,下面一個弟弟,父母都年輕,也勤勞……你要是嫁過去,有你享的福呢?!?p> 柳小毅則在旁邊,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對楊清月,說道:
“清月,你要是嫁給我,我保證,會對你一輩子好的。”
媒婆在旁邊,替柳小毅說話,道:
“清月,你爹剛才都說了,只要你答應(yīng),那么他就支持這門親事……”
此時的清月,騎虎難下。
答應(yīng)吧,自己是一個女孩,顯的太過輕浮。
不答應(yīng)吧,自己對眼前的大哥哥,是有好感的。
正當(dāng)楊清月左右為難的時候,大哥楊清光,突然從屋外走了進(jìn)來。
身為長兄,他直接替小妹妹做主,說道:
“梅姨,小柳,這門親事,我替我我妹妹做主了,我們家接受小柳的親事……”
楊清光比楊清月大好多歲,他是家里面,除了父親之外,說話最有分量的人了。
聽到哥哥替自己做主了,楊清月雖然心里高興,
可是,她還是表面上,假裝不高興的說道:
“哥哥,你怎么能這樣呢?”
說著,楊清月就捂著臉跑掉了。
雖然,楊清月是捂著臉,笑著跑掉的,
可是,在柳小毅看來,他覺得,楊清月一定是委屈的,哭著跑了的。
所以,結(jié)婚后,柳小毅對楊清月特別的好。
不讓她洗衣服,說黃土高原的水,堿性太大,腐蝕皮膚。
不讓她做飯,說女人家,嫁給男人,就是要享福的。
不讓她干家務(wù)活,說男人力氣大,應(yīng)該多干活。
就這樣,柳小毅承包了家里面的做飯洗衣,幾乎全部的家務(wù)活。
而楊清月,則被柳小毅給寵成了小公主。
隨著三個女兒的相繼出生,柳小毅更加的疼愛楊清月了。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
楊清月也從一個十八歲的姑娘,成長為了三個孩子的母親。
而柳小毅也由原來的小鉆工,奮斗到了鉆井隊(duì)的隊(duì)長。
柳小毅一個人上班,養(yǎng)活一家五口人。
雖然生活不富裕,但是小康,還是沒有一點(diǎn)問題的。
此時,正當(dāng)楊清月還沉寂在往日的回憶中時,三個女兒吃完了飯,也準(zhǔn)備上學(xué)了。
大女兒柳燕,看著母親,笑著說道:
“媽媽,你是不是想我爸爸了,怎么楞了半天了,還沒有緩過神來?!?p> 二女兒柳萍,調(diào)侃媽媽,說道:
“媽媽,我爸爸要是這個月不回來,我估計(jì)你都要得相思病了?!?p> 三女兒柳玲,更是直接說道:
“媽媽,我長大了,也要找一個像我爸爸那樣的男人嫁了?!?p> 正當(dāng)楊清月,從昔日里幸福的回憶中,緩過神來,準(zhǔn)備送三個女兒出門上學(xué)的時候,
突然,整個屋子的寧靜,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給打破了。
在那個沒有手機(jī),沒有網(wǎng)絡(luò),甚至普通人家,沒有電話的時代,
信息的傳遞,只能通過書信或者人員上門來傳達(dá)。
聽到急促的敲門聲,楊清月不由的心里一驚,她心想:
難道老公柳小毅回來了?
不對啊,小毅回來敲門,從來都是非常溫柔的。
可是,這一大早的,會是誰來敲門呢?
當(dāng)時,單元房的門,也沒有貓眼,楊清月顧不得多想,便打開了門。
看到門口站的,表情驚恐,滿頭大汗的趙工,楊清月納悶的說道:
“趙工,這么一大早過來,怎么了?”
趙工和柳小毅,在一個鉆井隊(duì)工作,他是工程師。
只見,趙工平時就口吃,今天說話,口吃的更厲害了。
他擦著額頭上的汗水,臉上神經(jīng)顫抖著,說:
“小楊……你可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
聽到做好心理準(zhǔn)備,楊清月納悶的心想:
上次,常工回來的時候,老公還讓常工,給自己帶了一袋子面粉,
并且,老公讓常工稍話,說這個月月底,就從山上回來了。
難道,老公所在的鉆井隊(duì),又因?yàn)榘峒遥⒄`回家的時間了?
楊清月雖然緊張,但是她平靜的說道:
“怎么了,趙工,你說,沒事兒……”
聞言,趙工看了看,站在楊清月身旁的三個女兒,然后又看了看年輕的楊清月,
他咬著牙,突然哭著,說道:
“柳隊(duì)……他……不行了……,想見見你們……最后……一眼……”
聽著趙工的話,楊清月瞬間感覺,腦袋嗡的一聲,然后血壓瞬間上升,
她感覺恍惚的說道:
“趙工,你不要著急,你慢慢說,怎么了?我老公,他好好的,干嘛要見我們最后一面……”
趙工已經(jīng)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哭泣著,說道:
“嫂子,柳隊(duì)……他……他昨天晚上夜班……拉貓頭的時候……被卷進(jìn)了絞車?yán)锩妗偷结t(yī)院就不行了……現(xiàn)在,人都快……”
聽到拉貓頭,楊清月猛的退后了一步。
她感覺眼前一黑。
她知道,在鉆井平臺上,鉆井絞車上的一個旋轉(zhuǎn)的部件,叫做貓頭。
它安裝在絞車的貓頭軸上,主要是用來上旋繩,拉B型鉗上扣用的。
那個東西非常的危險(xiǎn),好多的鉆井工人,都是因?yàn)槔堫^,而受的傷,或者失去了寶貴的生命。
此時的楊清月,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了。
她虛弱的看著趙工,哭泣著,說道:
“怎么回事,他還救的過來嗎?”
聽到父親受重傷,不行了,三個女兒當(dāng)即哇哇大哭了起來。
大女兒柳燕,在學(xué)校就聽說過,有鉆工因?yàn)槔堫^而失去生命的事情。
可是,她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有一天,會因?yàn)槔堫^而失去生命,離開自己。
她哭泣著說道:
“趙叔叔,我爸爸,還有救嗎?”
二女兒柳萍,她從來沒有想過,慈祥的父親,會離開自己。
她哭著說道:
“趙叔叔,我爸爸在哪里,你們快把他救活。”
小女兒柳玲,直接哭的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兒的,在嘴里喊著:
“爸爸,爸爸。”
趙工沒有回答三個孩子的問題,他只是指著在外面停的大卡車,說道:
“嫂子……時間來……不及了,你們快點(diǎn)……跟我去醫(yī)院……見柳隊(duì)最后一面啊……”
就這樣,楊清月被趙工扶著上了卡車。
而三個女兒,則是被趙榮抱進(jìn)卡車的。
當(dāng)時,咱們國家的基礎(chǔ)設(shè)施,還很落后,
尤其是黃土高原,基礎(chǔ)設(shè)施更是落后。
從家屬院到延安的醫(yī)院,沒有高速路,就是馬路,也坑坑洼洼。
卡車一路顛簸,楊清月心急如焚。
她覺得,如果丈夫離開自己和三個孩子的話,那么自己也不想活了。
丈夫不僅是孩子們的爸爸,更是這個家庭的頂梁柱。
而自己,只是一個沒有工作,沒有任何收入的家庭主婦。
如果丈夫真的離開自己,離開這個世界了,
自己一個家庭主婦,該如何將三個未成年的女兒,給撫養(yǎng)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