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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開我的棺材板

第二十五章,這萬骨啊,誰在乎呢。

掀開我的棺材板 微笑流光 2501 2019-05-08 17:04:44

  “嘿,我說你這人......”同僚拔腿就要跟上去,剛邁出兩步,又撤了回來,抓起酒壺一飲而盡,才真正追了上去。

  “你這人可真怪,”同僚臉色通紅道,“俗就俗了,大家聽書,可不就是聽個俗么,你又哪來一肚子的邪火......嗝?!?p>  “我就是為那衛(wèi)將軍,感到不值罷了?!?p>  “這話倒奇了,”同僚一怔,“如何不值?”

  “什么料事如神,什么一把大火燒的敵人魂飛魄散......評書里寫的,人們關心的,從來只有這些淺顯的玩意,不過是仗著對方將領是個莽漢,用油料弄出個粗糙的陷阱引其上鉤而已,有什么好吹噓的?又有什么好在乎的?”

  “那,那應該在乎什么?”同僚被這莫名而來的責問弄得暈頭轉(zhuǎn)向。

  “你可知曉那將軍與手下弟兄說出這個計謀時,心中的掙扎?你可明白那將軍看到一同出生入死的同袍自愿站出來做餌時,心中的不忍?你可懂得那將軍回到燒盡的大營里卻發(fā)現(xiàn)根本辨不出部下尸骨時,心中的愧恨?”

  “這......”同僚確實沒想過這些,聽書客誰沒事想這些,“這古人云,一將功成萬骨骷嘛......”

  “是啊,萬骨,”衛(wèi)流瞳抬頭仰望天空,蔚藍中挑染著白,與前世相仿,同后世無奇,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說道,“一萬個男人,其背后的一萬個家庭,一萬聲老人失去孩子的撕心裂肺,一萬種妻子失去丈夫的傷心欲絕......就只成了兩個字,萬骨!”

  同僚緘默不語,良久,才緩緩道:“子語啊,我覺得吧,比起我來,你更適合進這御史臺;就憑你這份勁頭,罵死幾個老不死的,完全不是問題?!?p>  “兄弟啊,”同僚拍著衛(wèi)流瞳的肩膀,“我不知道你為何這么大戾氣,可這千百年,不都是這么過來的嗎,那史書上載的,夏商西周,秦皇漢武,不全是一將功成萬骨骷嗎,至于這萬骨......”

  “我說句不中聽的,”同僚頓了頓,繼續(xù)道,“這萬骨啊,誰他娘的在乎呢?!?p>  衛(wèi)流瞳停住了腳步。

  嘆了口氣。

  是啊。

  誰在乎呢。

  可是。

  我在乎啊。

  “走啊兄弟,別發(fā)呆了?!?p>  “兄弟?”

  “子語?”

  “衛(wèi)子語?”

  衛(wèi)......

  衛(wèi)流瞳......

  “衛(wèi)流瞳??!”

  衛(wèi)流瞳猛然往后一仰,近在咫尺的音爆聲,差點將他的耳膜炸裂。

  “還敢發(fā)呆是吧!”歷史老師吼道。

  “我說您啊,老吼這么大聲干嘛,”衛(wèi)流瞳無奈道,“小心老得快長白頭發(fā)?!?p>  “白頭發(fā)”三個字明顯刺激到了這位暴躁老姐:“你怎么不說在我的課上用枕頭睡覺呢???”

  “這個啊......”

  這萬骨啊,誰在乎呢。

  衛(wèi)流瞳苦笑道:“算是一種......無聊的抗議吧,是我幼稚了?!?p>  抗議?

  歷史老師氣笑了:“我明白了,你是嫌我講的太差,是吧?”

  您要講的差,那倒好了。

  我嫌的是,您的寥寥數(shù)語中,忽略了屬于我的太多;我曾經(jīng)追求的,掙扎的,憤怒的,悲傷的,在您這對歷史的高度凝練概括中,都成了過往飛煙。

  這本是優(yōu)秀的能力,卻成了對我的殘忍。

  可這話卻無法解釋清楚。

  “其實和您沒關系,您講的挺好的,真的?!奔词姑靼走@套說辭十分無力,他也只能這么解釋。

  “甭給我?guī)Ц呙弊?,”歷史老師冷笑,“嫌我講的差,行啊,來,你上去講?!?p>  衛(wèi)流瞳先是一愣,進而勸道:“這樣不好吧......您看,我這水平一般,能力有限的,萬一把大伙帶歪了掉溝里,多不好;對了,我講哪段?”

  無論如何,在臺上嘮嗑總比在臺下睡覺要強多了,既然有這種機會,衛(wèi)流瞳肯定是要抓住的。

  歷史老師聞言一愣。

  ......呦呵,你到真不客氣是吧。

  “自己看黑板!”她沒好氣道。

  衛(wèi)流瞳抬眼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行楷書寫的碩大標題:

  華夏歷史上唯一的正統(tǒng)女皇帝——武則天!

  “唯一”二字,還特意換了紅色粉筆。

  除此以外,旁邊還注了“雄才大略”“勵精圖治”“廣言路”“薄賦徭”等一系列偉光正的形容詞。

  衛(wèi)流瞳對此只是一笑。

  哦,今兒個講的是武老太太。

  “老師啊,”衛(wèi)流瞳問道,“您對這位女皇陛下,心里挺崇拜的吧?”

  “......也談不上崇拜,”歷史老師不自然地推推眼鏡,“就是有點佩服?!?p>  這人吶,不實誠。

  黑板上一個負面詞匯都沒寫,全是歌功頌德,這明顯是迷妹見了偶像的態(tài)度啊。

  唉,敞亮點不行么,又不丟人。

  “這就麻煩了,我跟您的想法不太一樣,上去講了,又怕您不愛聽,不如就不講了吧?!毙l(wèi)流瞳搖了搖頭,道。

  哦。

  現(xiàn)在......知道慫了?

  想都別想,你早干嘛去了!

  “沒事,盡管講你的,這節(jié)課任你發(fā)揮?!睔v史老師冷聲道。

  “得令,”衛(wèi)流瞳得到了想要的承諾,也不再故作猶豫,于眾人各異的目光里,大步走上講臺,抓起粉筆,轉(zhuǎn)身打量起黑板來。

  整塊黑板的三分之二都被寫滿了內(nèi)容,用上了紅黃白三種顏色的粉筆不說,大小標題也工整明白,一看課前就沒少花心思準備。

  這位在講其他皇帝的時候,可沒見這樣下過功夫。

  果然,偶像的力量是強大的。

  好在由于身高限制,黑板上方還是給衛(wèi)流瞳剩下了大片空白,足以令他發(fā)揮。

  衛(wèi)流瞳思索了幾秒,開始動筆。

  殘忍嗜殺,好用酷吏。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失敗的太后。

  他轉(zhuǎn)過身,剛要開口,就看到了坐在自己座位上的歷史老師,那高高舉起的胳膊。

  “這位......同學,您請講?!毙l(wèi)流瞳左手夾著粉筆,右手扶著講臺,從容不迫道,他對自己的身份轉(zhuǎn)變適應的很快。

  “我不同意你的觀點,”歷史老師的語氣中夾雜著明顯的憤懣與不滿:“武則天從太后當上了皇帝,成了華夏歷史上唯一的女皇,可謂震古爍今,怎么就失敗了?”

  “您剛才還說任我發(fā)揮,”衛(wèi)流瞳無奈道,“這就砸起場子了,也太快了吧?!?p>  “我是說任你發(fā)揮,沒說不能出言反駁?!睔v史老師給自己言語中的漏洞打上了補丁。

  “行,您說的沒毛病,那我問您,”衛(wèi)流瞳笑了笑:“這位都當上皇帝了,還不夠失敗?”

  ......這話是怎么說的?

  歷史老師被這令人智熄的邏輯搞的一臉茫然。

  衛(wèi)流瞳擺了擺手,示意她坐下,又望向眾人,道:“我問個問題啊,哪位同學能告訴我,太后是什么人???”

  底下沉默了幾秒,然后有人打破了沉默:“皇帝的老娘!”

  引起一片嬉笑。

  “是啊,皇帝的娘,還是個垂簾聽政的實權(quán)娘,類比一下,就像是掌握著在座諸位零花錢的老媽一樣?!?p>  又是一片嬉笑,笑聲要比之前大得多,看來衛(wèi)流瞳的詼諧風格還是挺吸引人的。

  “可是大家思考一下,”衛(wèi)流瞳敲著黑板,“這個兒子,即使清楚自己的零花錢全歸老媽一人掌控,卻還是表現(xiàn)出了相當程度的叛逆,就像是......“

  他清清嗓子,道:”老子就不學習,老子就談戀愛,有本事你打死老子啊!?”

  話音未落,班里又爆發(fā)出了一輪歡聲笑語,根本停不下來。

  “我們先不評價這位兒子為人如何,”衛(wèi)流瞳待笑聲漸弱,才繼續(xù)道,“就先說說這位老媽吧;”

  “我認為,這位母親是個非常失敗的母親,沒毛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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