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綃蹲坐在床板上,左手將藥罐穩(wěn)住放在腿上,右手拿起藥板子撬出那藥罐里的藥泥一點點的抹在離華的傷口上。離華背部的傷口被藥泥涂滿,待晾干后,錦綃將藥罐放在一旁,吃力地想要把離華的身體翻過來。奈何她傷病初愈,也無力氣,剛剛推動一點,便覺著手麻腳酸,繃著神經(jīng)再次發(fā)力。錦綃頓覺手上一輕,但見旁邊一黃色衣角,雙手搭在離華臂膀上,稍稍施力,離華便翻了個身,胸膛裸露,手臂耷在床沿。
燕澤俊見錦綃又拿起藥罐開始替離華上藥,他略有些懊惱,一個清白女子對著這具男體竟毫不避嫌,再說這芥魚寨的女子禮節(jié)觀念不重,但清白男女還是能避則避。轉念一想,這二人皆是在白玨山腳撿回來的,怕是共經(jīng)歷了了許多,這生死都走過一回的人,這些世俗禮節(jié)自然不再入眼。
“多謝俊兒爺了?!卞\綃一邊給離華上著藥,一邊道。
“錦姑娘這生多禮,你大病初愈還是別操勞的好?!毖酀煽《紫律韥砼c她齊平,欲要接過她手中的藥罐來。
錦綃不愿放手,但這藥泥做的緊實,撬開卻是得費一番功夫,給離華涂了一半著實花了她不少的力氣,她倒是想親自來,離華的傷口卻是等不及,錦綃只得作罷,讓燕澤俊拿過藥罐與藥板子去。
錦綃站起身來,雙眼沒離開過離華的傷痕,見他仍昏迷不醒,心中的擔心都表露在臉上。
燕澤俊給離華上完了藥,又幫著錦綃給離華整理好被子,“忙碌了許久,錦姑娘可用過膳?”
錦綃搖搖頭,沖燕澤俊虛弱一笑:“辛苦俊兒爺了,錦綃不餓?!?p> “那我差人給你送來?!毖酀煽〉溃膊焕頃\綃如何態(tài)度,自顧的出了阿遠的房子。
錦綃只是一驚,手中握著離華的手,淚眼婆娑,不管燕澤俊做何去了。
......
錦綃每日都來照看離華,偶爾路上會遇到燕澤俊,匆匆打過招呼,兩人便各自忙去了。
燕澤俊好似十分忙碌,寨里的人也都以他為尊,但這個小小村寨除了頤養(yǎng)天年,錦綃實在想不出什么事能讓燕澤俊奔波勞累。
又過了一兩日,昏迷不醒的離華突然動了動手指,日日守著離華的錦綃難以壓抑著心中的喜悅,立馬請了傅爺爺來瞧瞧。
傅爺爺又開了一個方子,讓阿遠去采了藥,說是離華的病就快好了,這讓錦綃沉重的心緒突然打開了個小口,將笑容釋放了出來。說起這個傅爺爺,他與燕澤俊一般,在芥魚寨中備受威望,他識得各種草藥,救治了寨里不少人,大家自然對他敬重有加。但是燕澤俊那般年輕,看起來比離華還有小著幾歲,整日神龍不見首尾,也不知寨里的人都十分崇敬他。
這個寨子里有太多未解之謎,錦綃一面好奇,一面又不敢打擾。
這一日芥魚寨風和日麗,從小蓮房間的窗戶望去,便能遠遠地見著白玨山的山頂,那皚皚白雪將青山覆蓋,又與天邊的云連城一片,煞是好看。
小蓮將鄭夫人做好的菜一一擺上炕頭,不過是幾個家常小菜,但對連著喝了幾日清粥的錦綃來說,卻是十分誘人的。
錦綃鄭夫人與小蓮圍著炕頭坐下,粗鄙的瓷碗擺著面前,錦綃夾起箸隨意夾了些菜,一抬頭發(fā)現(xiàn)鄭夫人竟然一直看著她。
目光與鄭夫人撞上,鄭夫人溫婉一笑,拿起筷子和藹的地說道:“多吃點。”
錦綃雖有疑惑,還是點點頭,又問道:“鄭大嬸,恕錦綃冒昧,錦綃來了這么久,還未見過鄭大伯呢?!?p> “寨子里的男子大都出山了?!编嵈髬饖A了一筷子菜,進了小蓮碗里。
小蓮臉上笑著道:“謝謝娘?!边B忙刨了口飯。
“為何...”錦綃想要問起寨中的事,突然又想起那日小蓮難得嚴肅,話還未開口,鄭大嫂便接了話去,道:“你是想問寨里的女子不許出山的事?”
“嗯嗯。”錦綃忙點了頭。
鄭大嫂不似小蓮那日那般嚴肅,只是嘆了口氣道:“這個寨子可不是普通的村寨,我們不知你從哪里來的,不知根底也不愿意透露。你若是相知道這里地處何處,去問外面那些男人去,我們芥魚寨的女人沒出去過,也不知道方位。若是那天出去了便把這寨里的人都忘了,對你夫妻二人,都是有益的?!?p> 錦綃對這寨子的秘密越發(fā)濃厚了,但她知道有些事情還是少窺視的好,乖巧地點點頭,繼而安靜的吃飯。
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外邊有人喚道:“鄭大嬸可在家,俊兒爺?shù)搅??!?p> 小蓮一聽,立馬起了身子跑去開門,外面那個俊顏如玉的男子翩然的站在門口,他勾起嘴角,小蓮便有些發(fā)愣,道:“俊兒爺怎的有空到我家來?!?p> “小蓮可是不想我來?”燕澤俊反問。
“不是不是?!毙∩徥置δ_亂地擺手,知道燕澤俊同她打趣,還是得解釋道:“小蓮巴不得俊兒爺天天來呢。”
里邊的鄭大嫂與錦綃也起了身,鄭大嫂一邊往外走,一邊責道:“小蓮還不快請俊兒爺進來?!?p> 小蓮嘿嘿一笑,坐了個請的動作,道“俊兒爺。”
燕澤俊點點頭,踏步入了屋子,身后跟著他的隨從。
“今日是什么風把俊兒爺吹來了?!编嵈笊┒Y數(shù)得當?shù)膶⒀酀煽≌埩俗?,自己也在燕澤俊一旁坐下,錦綃將鄭大嫂的行為皆看在眼里,心中又多了疑慮。
小蓮泡了茶來,也接嘴道:“是呀是呀,是什么風把您吹來了?!?p> 燕澤俊哈哈一笑,道“一股東風吹來的。小蓮不是喜歡做飯嗎,我出山時帶了一本食譜回來,特意拿過來給小蓮?!?p> 小蓮一聽,欣喜若狂地瞪著眼睛,口中不停念道:“謝謝俊兒爺?!?p> 鄭大嫂也十分高興,雙手垂于胸前,儀態(tài)端莊,道:“勞俊兒爺費心了,差人送來就好,何須多跑一趟?!?p> “我這不是也想來看看鄭大嫂與小蓮嗎,可是鄭大嫂也不想我來?”燕澤俊偏過頭,精致的臉上出現(xiàn)一絲俏皮的神色。
“俊兒爺莫打趣我母女二人了。”鄭大嫂道。
燕澤俊在屋中掃視了一番,見炕頭上還擺著殘菜,問道:“可是用過飯了?”
“嗯嗯。”小蓮此時高興地緊,燕澤俊說什么她都用力地點著頭。
“錦姑娘飽了嗎?”燕澤俊一轉身,看著一直未說話的錦綃道。
錦綃有些詫異,面對著突如其來的問題未有思考便先誠實的點了頭。
燕澤俊眼睛笑了起來,道“錦姑娘可愿意與我一道出去走走?”鄭大嫂皺起眉頭,但礙于尊卑有序,她也不好插言
錦綃抬眼看她,眸中多有清澈,她對這個寨子有太多的好奇,想著或許能在燕澤俊身上找到答案,便點頭應了。
他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這芥魚寨的溫度也不同于其他的地方,自她昏迷算起,也不過七八日,正處于嚴寒之冬這里的天氣卻沒有外邊冷,有太陽的日子里還特別暖和。
這時正值傍晚,余暉斜過影子。
錦綃與燕澤俊并肩而行,不知不覺便走到了阿遠的房子附近。
錦綃慢了腳步,向身旁的人問道:“俊兒爺找錦綃有何事?”
“想問問錦姑娘的事。”
“哦?”錦綃偏頭。
燕澤俊也頓了腳步,目光溫柔地看著她,“錦姑娘來芥魚寨幾日了?”
“加上昏迷的日子應有七八日了吧?”錦綃道,動了步子繼續(xù)走著。
山口吹來的風從他們中間滑過,錦綃的碎發(fā)隨著風飄搖而動。
“錦姑娘為何會出現(xiàn)在白玨山下?”燕澤俊跟著她的步調(diào)慢慢地走著。
“此前已經(jīng)向鄭大嫂解釋過了,若是俊兒爺想聽,錦綃便再說一次。”錦綃將與離華在山上尋找藥的事都告知了燕澤俊,燕澤俊不似平常那般和藹,瞇著眼看向錦綃:“姑娘說的可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卞\綃突覺著身旁的燕澤俊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周身散發(fā)著危險之氣,令她不由得一慌。
事發(fā)突然,燕澤俊抽出劍來直逼錦綃,錦綃慌忙一躲,口中大呼:“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