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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華亂

第三章 故友

離華亂 北冥有驢 4246 2018-07-03 17:56:11

  風和日麗,艷陽高照。

  六月的梧桐花掉進了七月的向日葵里,紫薇侵月,木槿朝榮。護城河水奔流急下,清澈透底。

  一艘畫舫像潑墨一般出現(xiàn)在這幅“水墨丹青”里,畫舫特別精致,里里外外都雕著栩栩如生的芙蓉,四周掛著小紅燈籠,船身呈黃色,有七米長三米寬。甲板上一男子,身穿藍色長衫,繡著雅致竹葉,負手而立。

  畫舫在慢悠悠的前行,這大好的光景讓離華覺得心情舒暢了幾分。

  對岸,一片綠草繁花中,陸沉夢像是下凡的仙子,亭亭玉立。清風掀起她的裙角,她與離華的目光一對視,這世界好像靜止了時間。

  畫舫迅速靠岸,錦綃感覺得到突然的變數(shù),便從里面出來看看,芊芊玉指別開鵝黃色的布簾,剛探出半個身子就看著離華像是失了魂般望向一處。錦綃順著離華的目光瞧過去,那日西瓜攤前,那個獨世傾城的女子此時正看向她的夫婿。直覺告訴錦綃,這個人一定是陸沉夢!

  畫舫剛一靠岸,還沒停穩(wěn),離華縱身一躍,變來到了陸沉夢面前,水面上因震蕩激起的水波像在錦綃心里一圈一圈的心緒。兩人一見面,陸沉夢先是行禮,隔開了與離華的距離。離華也不在意,只是心心念念想著陸沉夢,完全忘記身后站著他的發(fā)妻。

  離華將陸沉夢掃視了一遍,問:“夢兒,這些年你去哪兒了?過得好不好?何時回來的?何為不來府上?今日找我可是有事?”

  陸沉夢回報給離華一個淡淡的笑容,就如同她平常對待所有人一樣,未有過分親昵也不會太過嚴厲,總是恰到好處。陸沉夢說,“民女是來找王妃的?!?p>  “錦綃?”離華有些不解的看向錦綃,他從不得知錦綃是相識陸沉夢的。錦綃踱步到離華身邊,她說:“既然知道我是王妃,為何見了我還不行禮?”錦綃與離華站在一起,是那種天生就不可磨滅的王室氣息,身后跟著的樂瞳與京潤也被這氣場給鎮(zhèn)住了。

  離華眼中一寒,拉住正要行禮的陸沉夢,說:“錦綃你干什么?!夢兒她不必向你行禮!”

  “王爺,可不能因為陸姑娘和你好過,就不用向我行禮,這是規(guī)矩!”

  錦綃對上離華冰冷的眸子,一點也不畏懼,像她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像她還不懂什么是愛情。

  幾只棲息在河堤旁的白樺樹上的小鳥飛過,陸沉夢還是執(zhí)意的向錦綃行禮,不為別的,只因她有求于她。

  陸沉夢跪在地上,雙手貼地,口中說道:“民女陸沉夢叩見王妃?!?p>  錦綃不顧離華危險的眼神,也不讓陸沉夢起來,只是看向一旁的景色,悠悠道:“說吧,找我有什么事?”

  陸沉夢自是明白錦綃的意思,也猜出錦綃知道她自己與離華的那段過往,更是明白錦綃的心理。

  所以,她想錦綃是會懂得她的,便大大方方的說了出來,“沉夢知道,在宥國有位名醫(yī)名叫賽伽倫,這世上沒有他治不好的病。所以,沉夢懇請王妃,讓賽伽倫替流云診治。”

  流云?難道是那個綁了陸沉夢的男人?錦綃在心中想到。

  錦綃說,“若是有什么病,你就直接去宥國,何必來找我?”

  陸沉夢依舊跪在地上,雙眸里哀愁盈盈,道:“已是去過宥國了??陕犎苏f,王妃與賽伽倫是莫逆之交,能請的動他的人只有王妃一人?!?p>  離華將陸沉夢拉起來,即使她執(zhí)意要跪,可她終是敵不過男人力量,只是一直注視著錦綃有什么細微的變化。離華偏過頭對錦綃說:“既然夢兒都已經(jīng)開口了,那錦綃你就答應她吧?!?p>  錦綃嘴角勾起一個冷笑,護城河周圍似乎結了層冰。她說,“要是我不答應的話,王爺可是要休了我?”她聲音有些顫抖,嚇得樂瞳與京潤都不敢說話,只聽得離華的聲音隱忍里抱著怒火,他說,“出嫁從夫這個道理本王想王妃不會不懂吧?就算本王休了你那又如何?”

  “看來王爺?shù)冗@一天等了很久了吧。不如趁早將休書給我,我好讓賽伽倫跑的遠遠的,讓你們一輩子也找不到!”錦綃笑的好生燦爛,像是她心里沒有過難受的感覺。陸沉夢似乎比她還痛苦,可能是緊張那個流云吧。不知道流云是不是也想她深愛著他那樣愛著她,那樣的陸沉夢,比錦綃幸福多了。

  這一場出游便因此不歡而散,錦綃早早回了府,樂瞳將飯菜端到祥云居伺候錦綃用完膳后,偷偷摸摸的與京潤出去了。只剩錦綃獨自一人等候著那一封休書。

  門外的離華剛剛送陸沉夢到她住的客棧,一只腳還沒踏進府里,便被一道圣旨請了去。

  金鑾殿內,離晉盛氣凌人的高坐在龍椅之上,俯視著下面孤傲的離華。那張與他相似的臉,不經(jīng)意劃過離晉的眼神,他望著他,沒有塵世的喧囂。

  消息也傳的快,離華還沒到府,離晉就已知道了離華在護城河堤說的話。

  “聽說你要休了王妃?”離晉問道。

  離華雙手前置,微微彎下身子,答道:“回皇上,是?!?p>  一陣的爭執(zhí),是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這金鑾殿上,他是君,他是臣。不管是不是一母所生,他終究是帝。這場戰(zhàn)役早已注定了誰輸誰贏。

  離華出了金鑾殿,一個人走在通往醉仙樓的路上。離晉的話就如同他的皇位那般孤寂,一直盤旋在離華的腦海,離晉說:“離華,你可知這幾年來,顧國天災年年不斷,開倉濟糧,修繕河壩,慰藉百姓,國庫空虛。如今,與北魯之戰(zhàn)一觸即發(fā),若不是有宥國支援,怕是連軍餉也發(fā)不了。朕知道你不喜歡錦綃。若是休了錦綃,可是要將顧國江山斷送在朕手里?”

  離華還能說什么呢?他和錦綃成親不到一個月,他對錦綃向來是沒有感情的,要休了她不過是一時氣話,可是沉夢……

  醉仙樓里,座無虛席,人聲鼎沸,拼酒夾菜的聲音此起彼伏。即便是這樣火熱的生意,離華還是進了雅座。誰讓他身在帝王家,擺脫不了這樣的身份——陵安王府的王爺,當今皇上的親弟弟。

  日落夜初,錦綃坐在檀木圓桌前,面前是一桌的美味佳肴,精致的菜色讓丫鬟們都咽了咽口水,錦綃卻沒有一丁點胃口,她等了許久,離華也沒回來??峙率呛退呐f情人一度春宵了吧。錦綃想著,樂瞳匆匆忙忙的跑進來,大口大口的喘息,錦綃親自替她遞上水,讓她喝了再說。樂瞳接過水又放會桌上,說“王、王妃,醉仙樓來人說,王爺在醉仙樓里喝醉了,他們怎么勸也勸不住,只好請王妃過去一趟。”

  錦綃一邊聽著樂瞳說,一邊往外走去,丹娘為她取來披風,門口的軟轎已經(jīng)準備好了,錦綃碎碎念道,“怎么會喝醉了呢?難道是和陸沉夢鬧翻了不成?”

  樂瞳問道,“您說什么?”

  錦綃看看樂瞳,說“沒什么,起轎吧。”

  到了醉仙樓,錦綃帶著樂瞳上了二樓,京潤守在門外,也是一臉的擔心。光是站在門外,就能聽見房間里傳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錦綃推開雕刻著牡丹花的門,整個人呆住了。她從未見過如此狼狽不堪的離華,藍色衣衫已被酒水濕了一半,華麗的桌布被扯了下來,碗碟碎成了片兒,離華就坐在那堆湯汁之中,手里還拿著酒壺,一口一口的灌下去,酒水自嘴角留了下來,離華一遍遍喊著,“夢兒……哈哈……夢兒……”見著門框里站著的錦綃,離華站起,跌跌撞撞的向錦綃走去,酒壺里已經(jīng)滴不出酒來了。離華甩掉酒壺,“啪”的一聲,瓷片碎了一地。離華緊緊捏住錦綃的雙肩,狠狠道:“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你要嫁給我?為什么她會愛上別人?為什么我不能休了你?!卞\綃靜靜的站著,就連感覺到被離華快要捏斷的雙肩的痛苦,她也面不改色的站著。“你說啊……為什么……你說??!”

  錦綃看著離華的眼睛,黑瞳里似乎能裝進整個大千世界,她緩緩開口,“為了天下百姓不受戰(zhàn)爭之苦,為了顧國江山能穩(wěn)安天下?!?p>  離華放開了手,被話語驚得踉蹌的后退,跌做在地上,“穩(wěn)安天下……這么說本王還是不能休了你?”

  “是?!卞\綃沒有猶豫的回答他,這事是有多么的肯定,在顧國還未稱霸一方之前,離華離不開她,顧國也離不開宥國。

  離華不知道在哪找出一個空酒壺,搖晃了幾下也沒搖出幾滴酒來,大呼著,“酒!我的酒!”

  小二手里端著酒,看著錦綃的臉色。錦綃接過酒壺,親自遞給離華,看他猛的灌下去,蒼勁的手不帶一點猶豫。

  錦綃吩咐樂瞳與京潤去歇息,自己留了下來,陪著離華坐了一夜,聽著離華念叨著陸沉夢,她心里覺得苦,但又說不出來,命人帶了口信給賽伽倫,不知道為什么,她還是想幫陸沉夢的,或許是因為她們都愛著得不到的人罷了。

  幾日清晨,陸沉夢登門拜訪,錦綃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叫流云的男子。流云臉色白的厲害,甚至沒有一點活人的氣色,蒼白如玉。流云的眼睛確是很精神的,像暗夜里的星。

  手邊的青花瓷杯里飄出縷縷清香,離華與錦綃同坐在主位上,目光離不開陸沉夢,自覺失態(tài),便端起茶杯來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

  “陸姑娘今日來,謝也謝過了,可是還有事?”

  陸沉夢看了流云一眼,說,“昨日賽神醫(yī)派人送信來,說是想請王妃親自走一趟?!?p>  前廳內一剎那的寧靜,只聽得見院子里幾只黃鸝鳴叫和掠過花朵芳香的微風。

  錦綃沉思了一會,玉琢的臉蛋上呈現(xiàn)出慵懶的表情,媚眼如絲,毫不在意地說,“那本妃就同你們走一遭。”

  “太好了,”陸沉夢雀躍地笑起來,帶著孩童的欣喜,連指間都有希望的味道,幸福的抱住流云,”太好了,你有救了!”

  錦綃不由自主的看著旁邊的離華,自己也沒注意到看離華的眼神是多么惆悵,卻也附帶一點點嘲笑,像是看戲一般,這三人之中,離華不過是個不討喜的配角而已,那自己呢?更像是戲臺上的幕布,只能做背景。想著,笑容變得苦澀。

  離華收回了目光,撞見錦綃的眼神,那悲哀與憐憫刺進他的眼中,像針扎進了心里,隱隱作痛又找不到是哪里痛。

  陸沉夢和流云這一夜在陵安王府住了下來,錦綃一夜無眠。自成親以后,離華每日夜宿書房,錦綃也不大在意,只是今夜被陸沉夢見了,感覺自個兒就如同笑話看在陸沉夢眼中。

  第二日一早,后院一聲雞啼打破了黎明的安寧,府里開始忙碌起來,陸沉夢扶著流云,流云牽著陸沉夢,閑庭信步在萬芳園里。離華起得早,在書房里看著奏章,離晉不處理的案子都放在他這,可以說顧國的半壁江山,有一半是他撐起來的。只剩錦綃還睡在鈴蘭木雕花床上,懶懶的翻了個身,將薄被壓在身下,玉足裸露在外,樂瞳上前替她蓋上。離華派丹娘催了好幾次,樂瞳也不忍心叫錦綃起床。終是待到日曬三竿,離華沖進祥云居,錦綃才慢吞吞的從床上爬將起來。

  錦綃見著陸沉夢與流云時,他們早已用過午膳了。

  陸沉夢打趣道:“也不知王妃與王爺在房里做什么,到這時才出來?!?p>  錦綃與離華均是染上紅暈,錦綃別過臉去,“走吧。”

  “王妃還未用膳呢!”陸沉夢好心的提醒,她只是想關心這個薄涼的女子。

  可錦綃不喜歡這種關心,只是自顧的往外走,離華望著錦綃的背影,安慰陸沉夢,道:“無事,多大的人了還知道照顧自己嗎?”

  陸沉夢并不生氣錦綃這樣對她,她的眼神在離華與錦綃之間徘徊,又與流云相視一笑,流云拉著她,說:“走吧?!苯又阱\綃身后。

  府門外停了兩輛馬車,馬車外表與普通馬車并沒有什么不同,但內部裝飾卻是舒適的很,腳下踩得是栗國進貢的雪絨毯,一方案上是各國獻上的奇珍異果。

  樂瞳與京潤各駕一輛馬車,一行六人,開始向開始向宥國出發(fā)。

  錦綃撩開簾子問道,“王爺呢?”

  樂瞳答到,“王爺不想乘車,便騎馬去了。”

  錦綃放下簾子,苦苦一笑。

  馬車越行越遠,離宥國卻是越來越近。錦綃秀眉輕皺,閉上了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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