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

　　林蔚昏昏沉沉，只略微覺得自己仿佛跌跌撞撞走走停停經(jīng)過了漫長的道路，只記得自己正在度過漫長的時間，但具體過了多久，一點也感覺不到，黑夜沒有來，白天也沒有來。

　　不要追我，不要，不要，不要，他突然感覺自己正懷揣著極大的恐懼在拼命奔跑。身上穿著的衣服早已破爛不堪，仿佛裹著一層布條，四處飛揚，總之就是永無止境，乞丐似地狂奔。可是并沒有什么在追他。

　　霧氣散去，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身處于一個平緩的山坡的半山腰，山坡對面是座城市的邊緣。不太平整的籠罩在晨霧中的灰藍色天際線在群山圍繞之間的平原之間慢慢展開。

　　聽覺緩緩復蘇的時候，最先注意到朦朧的噪聲。那是來自數(shù)量龐大的蒸汽時代工業(yè)革命的產(chǎn)物汽車，剎車、運行，穿過數(shù)以萬計的建筑物和道路的模糊的噪音。那是現(xiàn)代文明的標志是人群的標志。然后他才緩慢注意到被建筑物占滿的視野。

　　這次才算是真正醒了過來。他沒有奔跑過。

　　他好像回到了“現(xiàn)實”世界，但又好像是來到另一個他鄉(xiāng)。

　　林蔚不記得自己怎么穿過大廈群，又穿過城中村的小樓，又是怎么迎接一臉興奮表情的姑姑的?？傊褪菦]有什么感覺。

　　“你，要不我給你重新租個房子?”他聽到這句話，才把思緒從空虛中抽出來，重新面對現(xiàn)實。說話的是姑姑。

　　他聽話地環(huán)顧四周，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沒有想。只看到墻紙明明是以前的墻紙，卻顯得擁擠?，F(xiàn)實終于來到他眼前了。

　　“好吧”。

　　城市沒有變，只是少了一個摸不著頭腦，憑借著欲望就奔走做事的青年。那青年不知道穿白襯衫為什么代表成熟，但認為穿白襯衫重要，所以堅持穿著白襯衫四處面試，希望向別人出售連他自己也知道不存在的成熟能干的自己。

　　侄子，穿著白綠色棉T恤，踩著顯得大得夸張的色彩鮮艷的運動鞋，黑色自然卷發(fā)的男孩子，提著林蔚的箱子，陪他打車，到市場旁邊的樓下，指了一下是哪扇窗就走了。

　　林蔚，并沒有任何行動。就如同姑姑見到的時候的想法……一個胡子拉碴，臟兮兮的看起來起碼四十歲的青年。好像野人。

　　野人是不會鋪床的。

　　他也不會跟人交談。也沒有人注意。

　　好在新房不用重新布置。稍微鋪一下被子就可以。

　　他只感覺自己手腳僵硬。

　　笨手笨腳。

　　沒有鋪床，他就睡下了。

　　躺在冷硬的床板上，他很適應。

　　一覺醒來，他無所事事，只好打開了電視，是新聞頻道。

　　他看到了日期。表示距離他離開的那一天，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月。

　　他是一個失蹤了半個月又回歸的失蹤人口。

　　姑姑對他的擔心，是擔心他過了這么久，在這十幾天的時間里，是在挨餓受凍。被傳銷騙了，出國了，被綁架了?可是都沒有。

　　“該怎么，繼續(xù)接下來的人生？”

　　這就是為什么會有一位醫(yī)生坐在面前。他是林蔚生活的城市十分有資歷的心理咨詢師。之所以他會出現(xiàn)在林蔚面前，是應姑姑的囑托，解決林蔚畢業(yè)之后不出門找工作，宅家啃老的問題。

　　抑郁癥，這是咨詢師給出的結果。

　　他們每周三次見面，希望一起深入交流，幫助林蔚重新找回正常人該有的狀態(tài)。

　　“正確的態(tài)度，就是你應該積極起來。我可以給你講一講之前我所認識的一個病歷?！?p>　　“是個小女孩，她就是認為父母在逼她做她不喜歡的事情，經(jīng)過我的交流，她重新認識到了父母對自己的重要。父母怎么可能害自己的孩子嘛？”

　　“本來就是啊”坐在椅子上一直沒有開口的林蔚突然說。

　　“??？”醫(yī)生不明所以。

　　“他們的確是在逼迫她做不喜歡做的事情?！?p>　　“哦，我們還是來講講你自己吧。你姑姑說你消失了幾天？你去做什么了？可以跟我講講?！?p>　　“我去了唐朝?！?p>　　“你是說唐宋元明清那個歷史上的唐朝嗎？”

　　“你不要跟我故意裝病，我知道你的情況的。是不是真的那么認為的，和假裝的有很大區(qū)別，我一眼就看出來了?！?p>　　“你確定嗎？”

　　“你真是，不夠資格?！?p>　　“你說什么？對于我的職業(yè)，我可是很自豪的。”

　　“裝什么？因為你是成年人，所以就算感覺孩子不開心也要說父母不會害孩子，說那個女孩子思想走上了錯誤的道路，但是那是真的嗎？你扼殺的是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你也不在乎，你只知道你可以輕松地使她放棄想法，于是你就選擇站在父母一邊，你的工作是心理咨詢師，你很驕傲，可是你并沒有做任何有意義的事，痛哭流涕的小女孩還是痛哭流涕，你既不能做到使女孩子的想法有地方去實現(xiàn)，也沒有讓她的心情稍微好一點?！?p>　　“知道你很無能了，但你能不能別，助紂為虐的那么理直氣壯？”

　　“責任？你能比李林甫和安祿山和唐玄宗還負責任嗎？”

　　“唐那個宰相？”

　　“沒錯，想要你自己成為成功的心理咨詢師的話，首先請你搞清楚，什么叫做責任?！?p>　　“什么是責任？”咨詢師認定是他臆想發(fā)作，正在胡言亂語，眼神躲閃地試圖敷衍他放棄這個話題。

　　“責任，你首先要搞清楚你自己能做到什么，不能做到什么，對于做不到的事情，要謙虛。小孩子并不是小孩子，那些都是將來要獨自生活的成年人過去的樣子。我看你是沒有搞清楚?！?p>　　林蔚放下咨詢師走出門。

　　本來可能會一直在麻木和痛苦當中沉淪的，林蔚想不到自己又會遇見師父。

　　“你過得怎么樣？”

　　“我的咨詢師推薦的，說要去工作，可是他并不真的推薦工作給我。”

　　“哈哈哈。咨詢師？就是那種會被罵神棍的家伙？”

　　“是啊，師父，你長見識了？”

　　“跟我混吧。我已經(jīng)是很厲害的歷史教授了，幫我看門也可以?！?p>　　“對了，宋瑜我可是好好的給你帶回來啦?！?p>　　“她最近在哪？”

　　“給我看大門”

　　“我開玩笑的?！?p>　　“她也當老師了?！?p>　　當下林蔚就決定一起去看看師父的新地盤。

　　“給你一個驚喜?！?p>　　林蔚站在門衛(wèi)室的時候突然師父停下了腳步。

　　“哈哈哈，看看這是誰？”

　　一個矮胖矮胖但皮膚白皙的家伙出現(xiàn)在窗口上，和林蔚對視了幾秒鐘……

　　“小九，小白，你也在！”

　　窗外的風吹動窗簾進來。

　　一群中學生在教室里學習，現(xiàn)在是歷史課。

　　覺得歷史太過枯燥的同學們支著額頭昏昏欲睡。

　　下課鈴的響起好像一陣清風吹進來，吹散了讓人昏昏欲睡的空氣。學生之間開始出現(xiàn)了明顯的騷動。百發(fā)戴眼鏡的歷史老師抬起頭，一邊力圖壓過學生的噪音。

　　“我們今天講唐朝的藩鎮(zhèn)割據(jù)，

　　下節(jié)課將進行綜合性學習活動，內(nèi)容是人物專題，可供選擇的人物已經(jīng)列在課件末尾了。請同學們下去做準備。記住了嗎？”

　　講臺下只有稀稀拉拉幾聲“記住了~”他無奈地笑了一下，也不打算繼續(xù)糾正學生的秩序，收拾課本準備走下講臺。這時一個學生站到講臺面前。

　　那是一個特別積極的喜歡刨根究底的清瘦的女學生，戴著眼鏡。

　　她身邊還有兩個女生，那是她的小組的成員。

　　遲疑了一下他問“你還有什么問題嗎？”

　　她問“老師，安史之亂爆發(fā)的原因是因為邊將太多了嗎?”

　　沒等老師回答，她就抓著課本再次追問，說出了第二個問題。

　　“唐朝是因為安史之亂才亡的嗎?”

　　“可以這么說，但那只是一個方面。我們看到的都是結果，很多因素共同造成了這個結果?！?p>　　“細的原因考試不考的。感興趣的話我給你推薦幾個網(wǎng)站，上面有很多關于這個的討論。”

　　“好的，謝謝老師?！?p>　　女生內(nèi)心在歡呼雀躍。

　　“問問題的習慣很好，要繼續(xù)保持啊?！?p>　　老師扶起滑落的眼鏡，把書本和資料都收起來。一邊說她“這不是最后一節(jié)課嗎?放學了，回家吧，回去好好準備?！?p>　　“哦”然后她就離開了。

　　她和自己的同學一起在街上走下去。

　　她告別了同學，回到家里打開電腦查找資料。

　　要做人物專題啊。

　　她在搜索框里輸入了“唐朝將領?！敝?，點確認，下面出現(xiàn)了無數(shù)搜索結果，于是她一條條看下去。

　　尉遲恭，程咬金，李元霸，唐朝建國時的開國大將啊，肯定有很多人都寫他們，再看看吧。

　　李光弻，李林甫是什么情況？王忠嗣，哥舒翰，高適，高仙芝，封常清他們不是很出名誒，算了吧…….

　　她點開“哥舒翰”的鏈接。這個名字好像很特別？

　　于是她重新搜索“哥舒翰”。

　　搜索結果告訴她包含“哥舒翰”的，有《新唐書》《安史之亂》等等等等。

　　她打開最簡潔的一條。

　　“生于突騎施部落，年少時喜愛游樂，在長安呼朋喚友，無所事事。后來成為王忠嗣的部下，依然沒有什么大成就。后來成為唐朝名將。為宰相楊國忠所忌，進讒玄宗促令他出戰(zhàn)。十五年六月，哥舒翰被迫出關，與叛將崔乾戰(zhàn)于靈寶（今屬河南），中伏兵敗被俘。被安祿山囚于洛陽，并委他致書招降唐將領以免于死。至德二年（757），哥舒翰為安慶緒（安祿山之子）兵敗撤退時所殺?！?p>　　短短的幾行字，這個人的一生都在這里了。

　　“哎，這個人好有意思。那么就寫他吧?！?p>　　她打開筆記本，一點點翻下去。

　　“以前，每到麥熟季節(jié)，吐蕃就派騎兵去積石軍屯田的地方搶收麥子，他們得意地把積石軍麥田稱為“吐蕃麥莊”。哥舒翰得知這一情況，十分氣憤，他決定狠狠教訓吐蕃人。七月，吐蕃的五千騎兵又來故伎重演，以往情形，唐軍都守在城中閉門不出，這次，哥舒翰精心部署，層層埋伏，吐蕃軍猝不及防，竟無一人逃脫，從此再也不敢跑來搶麥。哥舒翰有個家僮叫左車，當時才十五六歲，臂力過人，每次出戰(zhàn)，他就跟在哥舒翰身邊。哥舒翰擅長用槍，每當追上敵人，就用槍搭在敵人的肩膀上，一聲暴喝，敵人一回頭，咽喉就被刺中，挑起五尺多高，摔在地上，左車下馬割下首級，以報軍功，主仆配合默契，習以為常，敵人膽戰(zhàn)心驚，視他倆為兇神惡煞。

　　這是關于他的職業(yè)生涯的開始成功阻止被收麥子的細節(jié)。

　　她扶了一下滑落的眼鏡，在紙上寫下“主要事跡:在參軍之后和一位英勇的部下打退了盜取麥田里的麥子的吐蕃士兵?！?p>　　“嘖，做到的第一件比較厲害的責任重大的事，居然最出風頭的還是那個部下?！?p>　　她看到許多關于哥舒翰的描述，忍不住一直翻下去。

　　“唐玄宗晚年，依然極重邊功。天寶六年七月，他讓河西、隴右節(jié)度使王忠嗣攻打吐蕃據(jù)守的石堡城（今青海湟源西南），對此，王忠嗣卻有自己的看法，“石堡城地形險固，吐蕃舉國而守。攻下此城，肯定要死數(shù)萬士兵。所得不如所失，倒不如休兵秣馬，見機行事”，唐玄宗很不高興，十月，唐玄宗派將軍董延光攻打石堡城，下令王忠嗣出兵配合，王忠嗣不得已協(xié)助董延光，卻沒有全力以赴，石堡城到期未能攻克，董延光將責任盡數(shù)推到王忠嗣身上，這時，宰相李林甫也來落井下石。李林甫讓王忠嗣從前的一個下屬到京城告狀，對王忠嗣進行誣陷，“我與忠王（后來的唐肅宗）從小一起長大，當擁戴他為太子”，唐玄宗大怒，將王忠嗣召回朝中，嚴加審訊。唐玄宗又征哥舒翰入朝，有人勸哥舒翰多拿一些金帛去營救王忠嗣，哥舒翰坦言，“若直道尚存，王公必不冤死。如其將喪，多賂何為”，只帶一個包裹入朝。

　　唐玄宗與哥舒翰談得十分投機，他讓哥舒翰取代王忠嗣的位置，擔任隴右節(jié)度支度營田副大使，充任隴右（今青海樂都）節(jié)度使。臨別時，哥舒翰極言王忠嗣無罪，唐玄宗不聽，轉身離開，哥舒翰叩頭相隨，跪地哀求唐玄宗，“言詞慷慨，聲淚俱下”，唐玄宗有感于哥舒翰的赤誠，明白了王忠嗣是冤枉的，終于高抬貴手，僅以阻撓軍功的罪名將王忠嗣貶為漢陽（今湖北）太守?！?p>　　“原來還有這樣曲折的實情?！?p>　　“嗯，名言:唐玄宗又征哥舒翰入朝，有人勸哥舒翰多拿一些金帛去營救王忠嗣，哥舒翰坦言‘若直道尚存，王公必不冤死。如其將喪，多賂何為’?！?p>　　她放下筆?！安恍邪?，這個人也太廢了。都沒有很厲害的事情可以拿來說?！?p>　　她繼續(xù)翻頁，突然看到一條。

　　“天寶八年（749年）六月，哥舒翰統(tǒng)領隴右、河西及突厥阿布思之兵，向石堡城發(fā)起進攻。吐蕃憑險據(jù)守，唐軍進攻多日，傷亡慘重。哥舒翰大怒，限三日內(nèi)破城，否則斬殺攻城先鋒官副將高秀巖、張守瑜。三日后，唐軍占領石堡城。功拜特進、鴻臚員外卿。天寶十一年（752年），進為開府儀同三司?！?p>　　終于當了副丞相呢。差一點就要放棄寫這個人了。

　　她在本子上寫：“生平大致經(jīng)過?！?p>　　她畫了一條線。入京——吐蕃糧倉——救王忠嗣——當丞相

　　她又看到一開始的那個問題：后為宰相楊國忠所忌，進讒玄宗促令他出戰(zhàn)。十五年六月，哥舒翰被迫出關，兵敗被俘。被安祿山囚于洛陽，并委他致書招降唐將領以免于死。至德二年（757），哥舒翰為安慶緒（安祿山之子）兵敗撤退時所殺。

　　可是這里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她看得入迷，覺得這個投降很突兀。

　　她繼續(xù)翻下去。

　　覺得不應該是這樣。

　　突然在《新唐書》電子版中，眾多文字當中好像出現(xiàn)了一段各外突兀的話。

　　“投降我也不想的啦。”

　　她嚇了一跳，可是文字還在繼續(xù)一個字一個字地出現(xiàn)。

　　“這種書大概沒人會看，寫在這里應該不太引人注意吧，親愛的，我有話要對你說?！?p>　　這是什么？她疑惑了。她眼前一亮，抓住這個開頭讀下去。

　　那段文字又出現(xiàn)了一會兒。繼續(xù)一個字一個字的增加內(nèi)容。

　　“如果你看到這篇東西的話，說明我快掛了。我不想讓你們太過想念我，當然可能也根本沒有人想念我?！?p>　　到這里又停了一下，難道……有什么人要怎樣了嗎？

　　“我就是想寫下我的感覺啦……”那段文字繼續(xù)。

　　好多廢話……

　　“投降我不想的啦，其實我以為是按照歷史做的選擇，才會這樣，假如是我，估計會更勇敢一點，但很難說全是攻略的原因，我很多時候明明有機會，但也沒有做到……讓你們笑話啦……李守禮那個家伙放棄了穿越時空修改安史之亂呢……就這么消失了還真是討厭……”

　　她越看越心驚。這是……亂碼？可是亂碼不會這么清晰，聽起來像是誰的自述一樣。

　　是誰在搞惡作劇嗎？

　　難道是……哥舒翰？

　　她把這種荒謬的想法從腦子里趕走?？雌饋砗芷婀?，不過這些敘述也不是不能理解……是小說嗎?她重新把目光投入到那段本來是《新唐書》的電子版的內(nèi)容里。

　　很顯然不是《新唐書》該有的語言風格啊。

　　就像突然出現(xiàn)的一樣。

　　她繼續(xù)讀下去。

　　“小玉，我果然是個渣男吧，不過你那么努力，過得不會差。我是很想回家，可就是一直回不去。最后也沒回去。我本來答應你的事，我實現(xiàn)了，可惜我們長久不了哈哈。”

　　“安史之亂果然不一般，但是不怪安史之亂。”

　　“那家公司本來是對我挺滿意的啊，那個hr那么兇巴巴，我還以為他覺得我是個垃圾，這次肯定沒戲了呢。”

　　“如果一開始沒有那么焦慮或許我不會約宋瑜，她就不會和我去電影院，我就不會遇到師兄，不遇到師父我就不會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可是，果然還是太垃圾了吧，不然怎么會連女朋友都沒有？因為知道自己太弱雞，才會焦慮的吧?！?p>　　“宋瑜，應該已經(jīng)回去了吧。假如你知道該多好”

　　“寫這些會被發(fā)現(xiàn)的吧，算了?！?p>　　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她好像正在看一個人絮絮叨叨寫下這些話……

　　然后，這突兀的內(nèi)容就結束了。

　　好奇怪呀……她想著，是亂碼嗎？正準備再看一遍，理一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突然這段文字消失了。她捏著鼠標的手指停住了。

　　難道現(xiàn)在有人正在更新這一段內(nèi)容嗎?她反復刷新頁面，可是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頁面上是正常的歷史科普內(nèi)容。這一段記著李林甫的結局。

　　可是那些話就像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

　　她把目光重新投回筆記本。

　　歌舒翰的投降很可疑啊。

　　她把搜集到的內(nèi)容復制粘貼。那種亂碼一樣的東西應該不能算什么吧。這大概就完成了。

　　她給生平加了結尾。

　　——守潼關立功——兵敗被俘——投降

　　那種亂碼算什么？不會是病毒吧？

　　這就是她下節(jié)人物專題要分享的內(nèi)容啦。

　　她把這部分發(fā)到了學習小組群里。

　　“我寫的是他哦。”

　　“哇哦真棒，我寫的是李世民?！边@是一個組的李雨。然后她也把自己的文件發(fā)上來。

　　“我的是安祿山誒?！?p>　　“哥舒翰？好陌生的樣子。我去查查?！?p>　　“安祿山因為跟楊國忠的關系“”來越壞，他決定爭一把，可是從他決定爭的第一秒，就錯了。他自己不能保證事情會怎么發(fā)展，也不知道他的兒子安慶緒后來把自己立為皇帝，自己死在兒子手中。所以我選的他?！?p>　　“我能說自己選他是因為歌舒翰名字好聽嗎？”

　　“哥舒翰是個怎樣的人？我覺得他只會喝酒本來就只是一個稍有武力值的邊將而已，恰好出生在西域，恰好出生在武將世家，不然他什么都不是。是這樣嗎?”

　　“還是因為藩鎮(zhèn)割據(jù)?！?p>　　“八王之亂你知道吧，假如后來安祿山?jīng)]有反叛，他們那些人本來可以繼承祖先的職位，哥舒翰也是如此，他如果不是安西都護的兒子，他根本遇不到王忠嗣遇不到太子?！?p>　　“唐朝這些人的悲劇都是因為藩鎮(zhèn)割據(jù)？”

　　大家七七八八亂說一通。倒是很有氛圍。

　　一個卡通眼鏡男的頭像閃了一下。是老師。

　　“唐朝的問題，藩鎮(zhèn)割據(jù)，沉重的徭役賦稅，又開科舉，五胡亂華，邊境處于混亂之中?！?p>　　“避免這些問題，哥舒翰，安祿山這類人估計也要消失了?！?p>　　是老師誒……群里突然沉靜下來。

　　她開始回顧自己的作業(yè)，在綜合學習要用的作業(yè)上又加上了兩首詩。

　　翻開的課本上有一首詩。

　　那是高適的名篇《同李員外賀哥舒大夫破九曲之作》為慶祝前方勝利而寫作的：

　　遙傳副丞相，昨日破西蕃。

　　作氣群山動，揚軍大旆翻。

　　奇兵邀轉戰(zhàn)，連孥絕歸奔。

　　泉噴諸戎血，風驅死虜魂。

　　頭飛攢萬戟，面縛聚轅門。

　　鬼哭黃埃暮，天愁白日昏。

　　石城與巖險，鐵騎若云屯。

　　長策一言決，高蹤百代存。

　　威棱懾沙漠，忠義感乾坤。

　　老將黯無色，儒生安敢論。

　　解圍憑廟算，止殺報君恩。

　　唯有關河渺，蒼?？諛涠铡?p>　　她把它抄上來。

　　《唐詩三百首》中，收進了一首題為《哥舒歌》的五言絕句，詩中寫道：“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帶刀。至今窺牧馬，不敢過臨洮。”這首詩的內(nèi)容充分地反映了唐代居住在隴右一帶的黎民百姓對哥舒翰的信賴和贊頌。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帶刀。至今窺牧馬，不敢過臨洮。留下的只有這一首詩了。她把它抄到作業(yè)上去。

　　關掉電腦。

　　發(fā)現(xiàn)身后老媽已經(jīng)給她端了一杯牛奶。還有餅干。她往嘴里塞了一塊餅干跑去洗漱。然后躺回床上，關掉燈。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