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殘酷的是,她知道了這個男人全部的秘密,但她已經(jīng)……不在了。
“如果你不說話,我就當(dāng)你原諒我了?!毕胂笾€活著的樣子,楚擇南淺淺一笑,然后像是終于鼓足了勇氣一般,鄭重其事語帶認(rèn)真的問道:
“那么,你愿意……嫁給我嗎?”
顧蕁歡還未從那曇花一現(xiàn)的淺笑中回過神來,聽到這突然的求婚,腦袋差點當(dāng)場死機(jī)。
剛才……他說,他要娶她為妻?
不知名的情緒開始四溢,有驚訝,有感動,還有一絲莫名的開心,但更多的卻是不可思議。
她已經(jīng)死了??!
她如何再配得起他的愛……
認(rèn)清自己已經(jīng)死亡的事實,那一刻,鋪天蓋地的絕望和心酸已經(jīng)大過于感動。
楚擇南,夠了,已經(jīng)夠了……你的愛,她全部都知道了。
顧蕁歡她答應(yīng)你了,她說“她愿意”。如果有來生,她一定會嫁給你,她一定哪里也不去,哪個也不愛,就等著你去娶她的那一天,然后她就乖乖的做你的楚太太,陪你煮酒溫茶,邂逅余生……
今生,她不能回應(yīng)你的愛,都承諾給下輩子了,下輩子,你一定要來赴約啊……
下輩子,她一定不會讓你等這么久……
顧蕁歡感覺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她恍惚看見楚擇南鄭重其事的將一枚小巧的戒指小心翼翼的戴在了她已經(jīng)燒得漆黑的手指上,她感覺好疲憊,漫天的黑暗向她席卷而來,她知道,她終于要死了……
掙扎著最后的力氣在楚擇南的額頭輕輕落了一個吻,她終于淺笑著閉上了眼睛。
楚擇南,對不起……
但,謝謝你……
*
顧蕁歡感覺自己行走在一片遼闊無垠的荒漠中,除了那漫天肆意狂舞的黃沙,她再看不到其他顏色。沒有植被,也沒有泉水,她想說話,但嘴唇的干裂讓她無法發(fā)出聲音。
她不知道她應(yīng)該去往何處,雙腿已經(jīng)竭力,她想停下來,但她心里有個聲音一直在催促著她:不能停。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她感覺再也邁不動一步,她終于崩潰:
“到底還要走多久?!”
她也不奢望有人能回應(yīng)她,坐在這一望無垠的荒漠中,她感覺自己渺小得仿佛能隨時被這漫天黃沙給吞噬掉。
“呵呵,”這時從天上面卻突然傳來一陣低笑。
顧蕁歡像是突然被這一聲低笑給刺激到了一般,滿肚子的郁結(jié)和憤懣都化為了一陣咆哮:
“你笑什么!既然那么喜歡笑,何必躲著藏著,滾出來??!”
那人聽此卻并不生氣,語氣里甚至還帶有了三分慈愛:
“蕁歡,你可后悔?”
顧蕁歡顯然被這一聲略帶親密的稱呼給驚訝到了,但僅僅是驚訝了三秒鐘,便恢復(fù)了平靜,語帶嘲諷的問道:
“后悔如何?不后悔又如何?我若說后悔了,便可以重來一次嗎?”
那人不答反問:
“若重來一次,你當(dāng)如何?”
顧蕁歡明顯被他問的一怔,若重來,她當(dāng)如何……
愛人的背叛,妹妹的殘害……那些全部的過往如同膠片一般開始在她腦中一一浮現(xiàn),五指已經(jīng)不受控制的捏緊,她貝齒緊咬,此時,才泄露出了恨意:
“若重來一次,我顧蕁歡,必活的榮耀!”
傷她的,欠她的,她必分毫不差的討回來。
誰知那人聽此卻是一陣嘆息,接著便是久久的沉默,直到她以為他已經(jīng)離開了,才聽到他再次問道:
“除了復(fù)仇,可有想過別的?”
“有,”顧蕁歡想起魂體消忘時她最后一眼看過的男人,沉寂了許久的雙眸終于有了一絲暖意,“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愿不負(fù)一個人的溫柔?!?p> “那你心底,可還留得住善?”那聲音再度問起。
“無論世事如何變遷,我顧蕁歡,還是那個愿人間值得的顧蕁歡?!弊肿謭远ǎ币绶胃?。
“哈哈,”那人好似終于聽到了滿意的答案,笑聲明顯也明朗了幾分。
“去吧!”
“嗯?”去哪兒?
顧蕁歡還未開口問出心底的疑惑,她只感覺那人一揮衣袖,她便被一陣強(qiáng)大的力量給帶出了沙漠,隨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小姐,醒醒,該去上課了?!?p> 顧蕁歡只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以至于她被突然的溫柔女聲喚醒的時候,半天沒有反應(yīng)過來自己身在何處。
讓她意識陡然清醒的是掛在墻上的日歷――2014年3月24日。
2014年……她竟然重生到了五年前。
重生?……
意識仿佛又突然飛回到了那個令她恐懼又絕望的夜晚,她的身體直直墜入了萬丈深淵,車子燒毀的那一刻,她甚至來不及聞到自己身上的焦猩味,但已經(jīng)徹底同這個世界告別了。
是了,她已經(jīng)死了,死在了那個她充滿期待的夜晚,死在了她的愛人和妹妹為她精心布置的局里,她變成了孤魂野鬼在人間游蕩了七天,直至第七天,她才等來了一個為她收尸的人。
如果人生能重來一次……
可幸,人生還愿意讓她重來一次。
這一次,她會保護(hù)好屬于自己的一切!包括那一顆前世被傷的千瘡百孔的心。
顧嬸見她一副完全茫然的樣子,忍不住再次溫和的提醒道:
“小姐,已經(jīng)七點半了,昨夜你可是再三叮囑我一定要讓你按時起床的。你不是還答應(yīng)要和傅少爺一起去上學(xué)的嗎?”
看到記憶中熟悉的笑臉,顧蕁歡終于回過神來,語帶顫音試探性的問道:
“顧……顧嬸?”
顧嬸顯然也有些意識到了不對頭,忍不住上前去摸了摸顧蕁歡的額頭,語帶關(guān)切的問道:
“小姐,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熟悉的溫度,熟悉的語氣,熟悉的關(guān)切,顧蕁歡鼻子一酸,眼淚突然就漱漱的落了下來。
這可把顧嬸給嚇壞了,記憶中小姐還是在先生和夫人去世的時候哭過了。那時候她還太小了,完全就是一個孩子,哪里承受得了如此大的打擊,直接哭了一天一夜。但從此之后,她幾乎再也沒有見過小姐流眼淚了。今天這是怎么了呀。
“小姐,是不是哪里疼???還是傅少爺惹小姐不開心了,你告訴顧嬸,顧嬸一定給你做主?!鳖檵鹩行┬奶鄣膶㈩櫴n歡抱在懷里,拍著她的脊背,溫聲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