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危如累卵

　　看見了停在售樓中心外面的那輛車，也看見了那個總是以公司董事長‘舅爺’自居的家伙，果然目送著他離開、繼續(xù)坐在會客室里等待著。

　　會客室跟記憶里的差不多，只是沙發(fā)新了許多。

　　噠、噠、噠……

　　高跟鞋敲擊木地板的聲響逐漸近了，虛掩的門很快被從外面推開，于是記憶里那個眼神倔強的大女生、也就終于出現(xiàn)在了果然的面前。

　　干練的短發(fā)，西裝、包臀裙、長筒襪、纖細的高跟鞋，但過于嚴肅且刻板的表情、并沒有能夠讓她顯得強勢，反倒是破壞了她竭力想要營造出來的強勢，讓她有種小女生強扮傲慢女王的可愛，而且她的手真的是細膩且柔軟……

　　果然在觀察、在感受、在感慨、在緬懷，而坐下來的穆慕也同樣在觀察著他。

　　金額高達四百五十萬的商業(yè)承兌匯票、付款期限是明年的一月底，出票方是關(guān)外一家名為高虹電子的企業(yè)，而收款方虹犇財務(wù)公司，經(jīng)過收款方的背書、這張匯票被轉(zhuǎn)給了一家名為花嬌品牌管理的公司，公司財務(wù)對這張商業(yè)承兌匯票的情況進行了部分核實，這張匯票如果不是偽造或者是變造的，那么這張匯票一旦無法兌付、也就類似于一張標(biāo)準(zhǔn)的空頭支票，收款方是絕對一分錢都收不到的。

　　感覺到對方的年紀(jì)不大，但坐下來卻一直在盯著自己、一副老練成熟的模樣，穆慕有些羞惱，將諸如騙子、空手道等不好的念頭先從腦海里驅(qū)散，這才揚起那張商業(yè)承兌匯票開了口?！肮?，這是一張非銀行擔(dān)保的商業(yè)承兌匯票，如果到期出票方賬面上沒有錢……”

　　果然笑了。“你會有什么損失嗎？”

　　穆慕愣住了。

　　損失？

　　幾百萬的損失、難道還需要由自己直白的說出來的嗎？

　　曉得穆慕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精明和成熟，果然不等她做出回答便笑著說了下去?！皳p失無非是直接損失和間接損失，對吧？”

　　“對……”

　　“而損失產(chǎn)生的基礎(chǔ)，是源自于這張商業(yè)承兌匯票的無法如期兌現(xiàn)，對吧？”

　　“對……”

　　“那么問題是這張匯票所購買的是公寓、是固定資產(chǎn)，購買方是能夠把這些公寓從慕瀾花園里搬出去、還是能夠在沒有付清銀行貸款的前提之下，將這些公寓賣給第三方呢？”

　　穆慕蹙起了眉、略一思索也就不得不搖頭了，唯恐再被對方搶白、趕緊開口說?！暗珕栴}是損失一旦產(chǎn)生了，那就會有大……”

　　果然：“大麻煩？是啊，可能是需要上法院打官司的，甚至于是需要向法院申請采取強制措施的，而且無論是請律師打官司還是申請法院強制執(zhí)行，都是非常麻煩且耗費時間的，你想說的是不是這些？”

　　穆慕不得不再次點頭，只是她的話連續(xù)被打斷、終于讓她有些慍怒了?！肮偅隳懿荒茏屛野言捪日f完？”

　　果然往椅背上一靠，抬起手示意她先說。

　　還以為對方會繼續(xù)搶白呢，穆慕一下子就被郁悶著了，不得不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才開了口。“果總，高虹電子的這張商業(yè)承兌匯票、是開具給一家財務(wù)公司的，一旦高虹電子無法按期付款、那這張匯票就形同于空頭支票，即便是以內(nèi)地的法律規(guī)定而言，這也是涉及到違法的一種行為，更逞論以這樣的方式獲取收益了，對不對？”

　　果然正色道?！暗闼f的‘違法’的大前提、是建立在這張商業(yè)承兌匯票到期后無法兌現(xiàn)的情況之下，所以在‘無法兌現(xiàn)’這種情況出現(xiàn)又或者是被證實之前，購買行為的本身并不涉及到違法，對不對？”

　　“可是……”

　　果然終于沉下了臉?！叭绻I賣雙方不存在最基本的信任，那么任何交易都是有風(fēng)險的，批量購買本身就需要賣方給予更多的優(yōu)惠才能夠達成協(xié)議，否則我為什么非要購買慕瀾花園的公寓？馬路對面的小區(qū)、均價雖然高了一些，但沒有風(fēng)水方面的擔(dān)憂……”

　　果然這一系列的質(zhì)疑、讓穆慕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想要反駁慕瀾花園的風(fēng)水沒問題，但水渠里的嗚咽之聲、三號樓后面的亂葬崗、橫死于工地上的前任董事長、出車禍昏迷不醒的父親，一樣樣、一樁樁，沒有哪一樣是一兩句話能夠解釋清楚的，再加上這段時間退房者的數(shù)量激增、銀行還停掉了慕瀾花園的按揭貸款，正處于不知道該從何處著手、從眼下困境中擺脫出來的穆慕，也就不得不承認一點，對方說的不但是事實，而且說的也還算是客氣。

　　雖然穆慕的臉色一直都挺難看的，但表情之中細微的變化、果然卻是看在了眼里，清楚她已經(jīng)陷入了兩難，但個性使然、令她并不愿意就此認輸，于是也就站了起來、順勢將擺在桌上的那張匯票給取了回來，用合適惋惜的口吻說。“吶，原本還想著在年底前能夠完成對三號樓剩余公寓的購買呢，可看來你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從這個項目上脫身，那大家還是橋歸橋、路歸路吧，省的最后彼此惡語相向！”

　　穆慕本以為對方的購買欲望強烈，能夠通過交涉、讓對方就‘風(fēng)險’的問題做出更多的保證或者是承諾以達成交易，不料話趕話竟是落到了個一拍兩散的局面，情急之下也不由得趕緊站了起來?！肮?，你……”

　　“又懷疑我的誠意、又不愿意接受我的交易條件，難不成還要我留下來等你請客吃飯不成嗎？”

　　被看扁了？

　　穆慕愕然，不自覺的噙著嘴唇、心亂如麻。

　　內(nèi)地房地產(chǎn)行業(yè)受國家宏觀調(diào)控、整個行業(yè)都處于低谷期，慕瀾花園開盤這么長時間、庫存卻是在金九銀十的銷售旺季里反倒是不斷增加，說是內(nèi)憂外困丁點都不夸張，而且依照目前的情形發(fā)展下去，別說是在明年三月份之前結(jié)束這個項目了，能不能從這個已經(jīng)出現(xiàn)虧損的項目里脫身，都尤未可知的……

　　像是被穆慕的冷漠給激怒了，快走到了門口的果然卻是突然又折返了回去，重重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火氣十足的低吼?！岸家呀?jīng)危如累卵了，卻還在為了一個‘可能’存在的風(fēng)險而瞻前顧后、猶猶豫豫的！難道非拖到無可救藥了，才考慮要不要斷臂求生？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這個局人家布置了很長時間的，可不是封幾個大紅包、陪著吃幾頓海陸大餐、去幾次卡拉OK就能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