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期望著、被掛念著、被貶低著、被詬病著,但果然是不會曉得他故意遺落在出租里的那份購房協(xié)議會引發(fā)了一系列的議論和爭辯。
他下了公交車、再度見識到了面對著東門的繁華和喧囂,謝絕了那些詢問是否要帶‘色兒’的影碟小販、甩脫了賣水貨電器的商販,買了件最大碼的花襯衫、肥佬褲,找著了賣登山用品的店鋪位置,發(fā)現(xiàn)路邊有賣女孩子的小玩意兒的、便蹲下來挑了兩付耳環(huán)和一瓶香水,又找到了藏在巷子里的香燭店和銷售銀行用品的商鋪,最后果然才循著記憶里的方位、在居民區(qū)里找到了一個名為盛譽的公司。
門頭上掛著的鎏金招牌倒是挺唬人的,但果然曉得這就是個皮包公司,老板姓包,神通不大、背景不深,但嘴皮子還是蠻溜的,他見生意上了門、倒是也不計較果然的穿戴,客客氣氣的請人坐下來便詢問有什么需要?
“辦一個注冊資金一百萬的公司,需要多少錢,多長時間能搞定?”
包老板精神一振?!叭€是半包?”
“全包!”
“一萬八!”
果然板起了臉,指著自己的鼻子?!鞍习?,你就不先問問、我是怎么找到你這兒來的?”
包老板怔了下,琢磨了一下便道?!坝胁顒e嗎?”
果然從口袋里取出錢、數(shù)了十張擱在了桌上?!邦A(yù)付金一千,三天搞定、就額外加一千,不過總價不能超過六千,并且余款要年底才付清……”
包老板瞪大了雙眼,雙手撐著茶幾愕然道?!伴_玩笑呢?”
“包老板,您這生意是打算細水長流呢、還是當(dāng)成是一錘子的買賣?。俊?p> “當(dāng)然要細水長流??!我做生意、可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
果然指了指擱在茶幾上的那一千塊錢?!澳遣痪褪橇??注冊公司這事兒既然交給你了,那以后諸如刻個章啊、搞個房產(chǎn)證、辦個身份證、弄個驗資證明什么的,還不都是利潤?眼光要放長遠些,生意是慢慢做出來的……”
果然沒有舌燦蓮花的能耐,但眼前這個盛譽代理注冊公司的包老板、他是真的很熟,名義上這家伙是幫人辦理公司注冊的,但實際上他所能溝通的渠道、足以憑空讓一個人洗白身份,要不是膽子有點小,這幾年的運勢相當(dāng)?shù)牟?,可能早就搬進寫字樓辦公了。
當(dāng)然,這種喝涼水都塞牙的倒霉蛋兒,對于目前一窮二白的果然來說、卻是絕佳的目標(biāo),隨便提了些事兒、也就順利的把人給鎮(zhèn)住了,不說是言聽計從了,但少收點錢就把事兒給辦了,倒是并不困難。
包老板的報價被砍掉了三分之二、倒是也無所謂,不過這一千塊錢的預(yù)付金、實在是有些少,想著反正這樁生意、即便是收不到尾款也虧不了多少錢,何況辦理‘加急’還能多收一千塊,于是也就只好咬著牙應(yīng)了下來。
填寫完表格、留下了證件的復(fù)印件,果然乘公交車出了關(guān)、安安穩(wěn)穩(wěn)的回到了張家村。
只是果然沒想到才進了小院就聽見龔祝仁驚呼著‘別扒褲子’,眼前的這一幕不但辣了他的眼睛、還讓他詫異且不解。
工裝褲已經(jīng)被褪到了膝彎、龔祝仁用雙手緊緊的拽著他的四角褲,財務(wù)公司的老板肥牛倒在地上、右手正緊緊的攥著那工裝褲的褲腿兒,龔祝仁一臉的羞憤、院子里租戶們的笑聲,果然即便是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但也趕緊跑了過去。
鼻子在地上磕破了、舌尖還被咬了,滿嘴鐵銹味兒的肥牛見果然這個正主兒回來了、可就彷如是見到了救星一樣緊緊抱住了他的胳膊,怎么都不肯松開了。
果然掙不脫、也就瞪起了眼?!叭鍪?!趕緊的!”
追趕之中沒想到把小胖子的褲子給拽掉了,肥牛跌了個七暈八素、此時哪里還在乎什么形象和面子,指著自己的腦袋就嚷?!翱苫貋砹?、你可回來了呀,你瞅瞅、你瞅瞅,我都成什么樣兒了啊……”
意識到昨天所說的‘血光之災(zāi)’已經(jīng)如期的發(fā)生了,果然坐下來、便讓肥牛細細的道來。
肥牛想哭。
太倒霉了,真的是太倒霉了??!
昨天他將人給攆走了之后,好心情是全毀了。
沒招誰、沒惹誰、沒得罪誰、也沒去撩撥誰,莫名其妙就被說是會有血光之災(zāi),而且還是那種避不掉、躲不開、化解不了,是個人都會發(fā)脾氣、要發(fā)飆的嘛。
肥牛雖然也是個混社會的,但實際上他的膽兒并不大,雖然也是在混、但這些年也都還算是平安,運氣來了、還成了財務(wù)公司的老板,吃香的、喝辣的,……
不過初夏村里最囂張的那個肥牛被送去大西北啃沙子了,肥牛當(dāng)時可是被嚇得不輕,雖然他清楚自己的事兒都不算大,即便是成了‘嚴(yán)厲打擊’的對象也頂多也就是被送進看守所充個數(shù)字,但有誰好好的日子不愿過、愿意在看守所里里跟一幫小混混們擠大通鋪的?
昨天他為了祛除晦氣不但拜了關(guān)二爺、拜了媽祖、還給太上老君上了香,從里到外、連內(nèi)褲都換了新的,又小心翼翼的把港商從黃大仙祠請回來的護身符戴上,覺得似乎還不太夠又折返了回去,將前些年在村北狐仙觀里求來的吊墜也掛在了脖子上,可不料后來吃燒烤、被炭火燙了手,回家莫名其妙摔了跟頭、門牙都差點被門檻兒給磕掉了,今早上去了狐仙廟、求老道士幫他化解厄難的,但老道士給的那藥丸都還沒吃呢、就被狐仙廟后門掉落下來的橫梁砸破了腦袋!
在醫(yī)院里縫了十多針,狐仙廟的老道士和港商胡俊材說的也都挺有道理的,但肥牛卻是越想越害怕、越琢磨越心虛,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想起來果然上班的那家電子廠的名字,打電話過去一番交涉,這才讓小胖子得以提前下了班。
龔祝仁莫名其妙的就被廠里要求立刻回租屋,聽完了肥牛的講述才曉得發(fā)生了什么,一臉郁悶的說他哪知道財務(wù)公司的老板不是來找麻煩的,他剛進了小院兒、這家伙‘嗷’的一嗓子就雙眼冒著綠光的撲了過來,換個正常人碰上這種情況,撒丫子就跑難道不正常?
肥??喙夏槪骸拔叶己澳銊e跑了……”
龔祝仁氣道?!坝腥撕澳銊e跑、你就真不跑了?再說了,昨天你可是兇的很呢……”
肥牛一怔,眨了眨眼、琢磨了一下,也就明白為什么小胖子瞅了一眼、跟見了鬼一樣撒丫子跑了,拱了拱手道了個歉,轉(zhuǎn)過臉可就央求一直在安靜聆聽的果然,希望能幫他想辦法化解一下。
果然在發(fā)怔。
肥牛的遭遇是意料之中的,這家伙有個諢號、那就是張家村第一霉蛋兒,據(jù)說喝水都差點被嗆死,他曉得這家伙跟阿嬌的離開存在著關(guān)聯(lián)、前一世在離開深城之前曾經(jīng)認(rèn)真了解過這家伙的情況,所以前一世雙方是未曾謀過面的,但以果然對他的了解程度而言、他覺得也許自己比張家村的任何人都要了解這頭肥牛的遭遇和底細。
不過肥牛這家伙在曉得了有血光之災(zāi)、是否還會繼續(xù)倒足三天的大霉,他是真不敢確定,此時以沉默應(yīng)對、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見怎么央求都不成,肥??删驼?,騰地站起來指著果然便威脅道?!鞍??給臉不要臉是不?我肥牛雖說不敢真挖個坑把你給活埋了,但讓你在這地頭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還是有十足把握的,你信不信……”
果然唇角揚了起來,緩慢的豎起了三根手指?!白蛱焖阋惶?、今天算一天,那就還有個明天……”
肥牛一怔,琢磨了一下這才意識到對方在提醒他血光之災(zāi)的那‘三天’期限,又一次的被如此詛咒、哪里是能忍的?正待發(fā)飆、卻見果然皺起了眉、還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臉色竟是越發(fā)的沉重了,心里咯噔了一下、到了嘴邊的話趕緊又咽了回去。
“還有種計算的方法,三天就是七十二個小時,昨天提醒你的時候是四點多,到現(xiàn)在也才過去了二十五個小時吧?”
肥牛傻了?!鞍??那不是還有差不多兩天時間?”
“也許?”果然撓著頭、一副不確定的模樣。
肥??逑铝思绨?,嘴唇哆嗦著、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覺得時機也差不多了,果然伸手拍了拍肥牛的肩膀、語氣沉重的說?!捌鋵嵃?,就算是還有將近兩天的時間、也不是什么世界末日,看樣子血光之災(zāi)的上半場應(yīng)該算是過去了,下半場無非是損失點錢而已,無礙的,放寬心……”
不到一天的時間、這場血光之災(zāi)就讓自己的腦殼兒被縫了八針,聽說下半場還要破財,肥牛真的是欲哭無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