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夢
“你還有什么話說?”溫九怒視著前方身姿挺拔的男子,“私相授受是什么罪名你不清楚,在這禁宮之中你是想害死我嗎?”
她一上來就氣勢洶洶,企圖壓倒對方,占據(jù)優(yōu)勢。
孰料那男子分毫不讓,針鋒相對?!澳阖M是那么好害的?你可是溫家女兒,身后不止站著溫家,還站著安家、古家、齊家,要說在禁宮里的舒服程度,怕是連皇上都比不上你吧!”
他語氣譏誚,面帶嘲諷,似乎是忍耐已久,好不容易找到了發(fā)泄的途徑,如今如豆子一般盡數(shù)倒出。
“你過得這樣舒坦,竟還不安于室,朝堂政事、邊關(guān)軍政,你一律統(tǒng)統(tǒng)想要插手,你每日沒事,就是要專門琢磨這些嗎?”
溫九微愣,他對自己從來都是恭恭敬敬,誰知今日竟然敢反駁,還有變本加厲的趨勢,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我怎樣是你該管的事嗎?你既受了我家提攜,自然就該好好辦事,主子的事何時輪到你該管了,況哪次我讓你白忙過,你為我做事,好處自然也是少不了你的?!?p> 她放柔了聲音,不想在這里吵起來。這邊雖然偏僻,卻不能保證絕對安全。只因他自作主張,傳遞信物,她情急之下,才約在這里見面,預(yù)備教訓(xùn)他一頓就離開。
男子此時卻絲毫不領(lǐng)情,一味的只是說教:“溫貴妃娘娘,您是萬金之軀,出身世族大家,又有世交保駕護(hù)航,您在后宮之中可謂是一帆風(fēng)順,一人之下而已。您還有什么不滿意呢,一定要插手政事呢?您可知道這事一但被皇上知道,不光是您,就連溫家都會被牽連!”
他氣息越來越急,聲音卻壓低不少,這些事情實(shí)在是太過重要,一旦被外人得知就能要了他們所有人的命。
“你是不是活膩了?本宮是你的主子,我吩咐你做什么,你照做就好,本宮不需要你一個下人來說教。就算身死,也是我自己的事,這些事情絕對牽扯不到溫家去!”
假山掩映之下,一男一女兩道身影立在池塘邊上,還能看見遠(yuǎn)處有一個身著青衣的侍女在焦急的張望著四周,生怕有人突然過來,撞破了這次私會。
那女子身上帶著的圓潤古樸的玉佩占據(jù)了整個視線,尤那個“囍”字分外顯眼。
溫九一陣恍惚,眼前俱是那禁宮之中蕭瑟假山,與那個男子。只是無論她如何努力,都看不清他的臉龐。
是夢?
溫九伸手摸到自己戴在脖子上的家傳玉佩,與夢中的樣子一般無二。且那看不清臉孔的男子所說,且安家、古家、齊家,也俱是與溫老爺子相交深篤,對溫家頗為照拂的家族。
視線延伸到整個空間,觸目所及皆是她熟悉了的擺設(shè),特別是妝臺上的菱花鏡,清晰無比,鏡中的自己臉色分外蒼白,汗珠打濕了額間發(fā)。
溫九仍然躺在床上,里間的小桌上燃著幾根蠟燭,因長時間沒有人剪去燈芯而變得昏暗發(fā)黃,燭火一閃一動。
她回想著夢中的事情,據(jù)說人做的夢大多會在醒來的瞬間遺忘,甚至都不會記得自己做過夢這件事。可她此時回想,卻沒有絲毫遺忘。
那夢境本就簡單無比,溫九能記住那人說的所有話語。按照他的說法,那也是溫家的女兒,嫁進(jìn)了禁宮封做貴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么?
她不滿足于此,還想插手外面的軍政大事,卻被自己招徠的手下勸誡?
那個下人還在禁宮傳送信物,私相授受?
這些關(guān)鍵信息被溫九迅速收攏,她忍不住猜測,夢境中的那個溫貴妃是否會是自己?
那些隱秘的細(xì)節(jié),的確很像她啊。
夢中的那人在禁宮中做的事情,不就是她在漠北種種作為?
只是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今日這個夢境,又代表了什么?
種種猜測也敵不過困倦的侵襲,溫九暫時放棄了繼續(xù)思考,闔眼沉沉睡去,燭火似乎也搖曳到極致,終是熄滅了。
次日一早,垂楊伺候她更衣時便悄悄稟報了周清帶隊出使漠北,最先探路的前鋒隊伍已經(jīng)到了王庭的消息。
溫九心中一顫,忙追問:“什么時候到的,怎么先前一點(diǎn)消息都沒有?”陽光透過帳簾灑在溫九的臉上,卻沒有給心中帶來絲絲溫暖。
垂楊回到:“他們是昨夜四更到的,星夜兼程才趕到這里,途中別說咱們,就連汗王那邊都沒收到消息。”
“星夜兼程就能瞞過伯堯,他可是執(zhí)掌著來去如風(fēng)的黑峰兵團(tuán),又不是瞎子傻子。”溫九表示強(qiáng)烈懷疑,更是將這些人馬的出現(xiàn)與自己昨晚的夢境聯(lián)系在一起,神情愈發(fā)沉重。
“他們會不會與那些來往的行商混在一起?”折柳猜測著,她近日被溫九好一番冷落,心里又急又氣,似悲似怒,只得小心翼翼的討好著自家主子。
溫九聞聽這話,雖算有了思路,也掛念夢中的蹊蹺,興致缺缺,只淡淡的吩咐垂楊:“你知曉行商的一些特點(diǎn),找機(jī)會打探著。”
“是”垂楊低頭應(yīng)聲,今日主子很奇怪,似乎是有什么煩心事,但商路計劃已定,外界又并沒有變故,她這心事從何而來。奇的是她愁雖愁,卻不跟她們一起商量行動,只默默悶在心里。
她哪里知道溫九僅僅是為了一場夢揪心,那夢中事情本離她的漠北生活太遠(yuǎn),可卻恰巧是在大周使團(tuán)來的晚上發(fā)生,時機(jī)巧合至此,由不得她不多想一些。
特別是那夢中女子自信的提到就算她的事情暴露,也絕不會牽連到溫家,溫九聽的出來,那女子不是虛張聲勢,而是胸有成竹,篤定不已。
這就奇怪了,她究竟有什么后招能讓皇帝不追究到溫家呢?即使她遠(yuǎn)在漠北,行事也是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錯,給家族招禍。
不是溫九非要糾結(jié)于一個夢境,而是那個夢實(shí)在太過逼真,沒有絲毫夢境之中的虛幻不真實(shí),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盡善盡美,甚至那丫鬟臉上的焦急表情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這樣的夢境,溫九豈能不重視?
想了一陣,溫九也就放下了這茬,畢竟不是當(dāng)務(wù)之急,對局勢也沒什么影響。
眼下,還是盡快與他們敲定商路的利益分配和各自的付出才是最要緊的。
那伙散族流放之人倒是好說,他們是自己求上門來的,自然有的壓價,多出力少拿錢,不然就餓死在荒原里。
徐安他打著母親娘家人的旗號,兼之又行商多年,經(jīng)驗(yàn)豐富,掌握了她們的秘密,這價格還得慢慢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