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試探
“寡人昨晚確實(shí)有些累了,大祭司在外等了一會,沒事吧?”伯堯斜倚在鋪著柔軟狐毛的寬大圈椅上,手中把玩著酒杯,手指修長,只是指節(jié)粗大,破壞了美感,眼睛還看著另一邊狐姬離開時的妖嬈身姿。
其實(shí)未必就多么垂涎狐姬的美貌,不過是想讓大祭司不舒服罷了。
大祭司緊緊握著拐杖,手上青筋暴起:“汗王怎么學(xué)起中原皇帝稱孤道寡來了?可知漠北有漠北的規(guī)矩,汗王這般……”
“寡人樂意如此,大祭司勿要多言了。”沒有看向大祭司,伯堯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仍是的靠在椅子上,卻更加慵懶,黑色的皮毛大氅與身下雪白的狐皮形成強(qiáng)烈的顏色對比,襯的那張刀刻斧削般的容顏更加醒目,配上他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與怒氣,充滿了侵略性。
“大祭司昨夜祈禱辛苦,此刻怎么不在帳中多休息,一大早的便過來擾人清夢。”伯堯示意侍衛(wèi)給大祭司搬來椅子:“大祭司先坐吧,若是累病了傳出去,到時各部又要議論寡人的不是了?!?p> 老人緩緩的坐下,這些年來,伯堯手下勇士越來越多,漸漸不大像以往那么倚重他了。三年前伯堯力排眾議出兵周國,換來無數(shù)糧食珠寶,又迎娶公主,在漠北各部中聲望一時無兩,他這個大祭司,怕是越來越?jīng)]用了吧。
大祭司干枯的臉上抖了抖,讓人不由得懷疑會不會簌簌落下幾塊樹皮:“我雖說已老了,但似乎還沒到那么不經(jīng)事的地步?!?p> 伯堯沒有再說話,靜靜地看著大祭司,眼神平和,似乎想要從大祭司臉上看出朵花來。
大祭司也溫和的笑著,似乎剛才他那略帶慍怒語氣的質(zhì)問只是所有人的錯覺。兩個草原上的梟雄靜靜對視,沒有劍拔弩張的氣氛,平靜的就像長輩和晚輩拉家常。
終究是大祭司身處劣勢,他忍不住喉頭的不適,急促而小聲的咳嗽起來。
伯堯也仿佛回過神,連忙叫人放下了帳篷的簾子,“大祭司還好吧,都怪寡人一時不察,忘了大祭司如今身體不比當(dāng)年了。”
大祭司知道這是當(dāng)年伯堯受他轄制過多,現(xiàn)在已掌天下權(quán),想要報復(fù)回來。人不服老也不行,誰又能想到當(dāng)年瘦瘦小小、渾身破爛獸皮的孩子,幾乎是瞬間就成長為現(xiàn)在的漠北霸主、草原汗王呢?
心里輕輕嘆氣,大祭司先開口了:“汗王,今年冬天還沒有過半,各部餓死的人已經(jīng)比往年的冬天多了五六成了。不知汗王準(zhǔn)備如何處理此事?”
伯堯看著大祭司,似乎在欣賞他服軟的模樣,“怎么處置?昨晚不是已經(jīng)祈禱完了嗎?剩下的,就要看長生天的意愿了?!?p> 大祭司猶豫了一下,開口說到:“汗王,雖有長生天眷顧,我們也須得自救才是。中原存糧眾多”話還沒說完,就被伯堯打斷了,“大祭司的意思,是去中原借了?可是現(xiàn)在我們草原的勇士們?nèi)币律偈?,再借的話,恐怕遠(yuǎn)遠(yuǎn)不夠,反倒傷了和氣。”
借通劫,伯堯這說話愈來愈委婉了。大祭司哭笑不得:“汗王,我不是這個意思,漠北各部都存有上好的皮毛,可以籍此向中原商人換取糧草。”
“哦?大祭司真是好算計,從中原來的商人每年就那么幾個,他們能有多少糧食拿來交換?”伯堯眉眼疏朗,毫不留情地嘲諷道。
“這也正是我來找汗王的原因,只要能打開商路,并承諾那些中原商人的安全,那么便能吸引更多的商人來漠北,這次的問題就能解決了?!?p> 大祭司語氣激動,如果做成了這件事,這不僅是切切實(shí)實(shí)的解決了問題,還能向漠北諸部施恩,持續(xù)祭祀一脈的影響力。
“大祭司的意思是要大開商路了?”伯堯身體再坐正一絲,臉上笑容仍然放蕩不羈,“寡人娶一個中原的大妃就被如此詬病,大祭司還要開商路,如此破壞祖宗之法,難道就不怕漠北各部的唾沫星子把你祭司一脈給淹了么?”
大祭司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今天大妃送過來的一句話堅定了他的想法。“中原有句話說,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漠北草原遇到了危機(jī),當(dāng)然要尋求解決的方法。這是大祭司一脈的使命。”
伯堯看著大祭司義正詞嚴(yán)的樣子心中便不舒服,又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按耸鹿讶藭簳r還不能答應(yīng)大祭司,畢竟重創(chuàng)新規(guī)非同小可,容后再議?!?p> “汗王準(zhǔn)備何時再宣議通商之事?”大祭司追問道。
“待明年開春,各部大集,再說這件事不遲。”伯堯看他焦急的樣子,心中自然想著把時間定的越晚越好。功勞,名聲,財寶,祭祀一脈什么都別想撈到!
伯堯說完,就開始召喚狐姬,“狐姬,怎么還不過來伺候?”
大祭司聽著狼王明顯的趕人話,也拉不下臉來呆著不走,便跺著拐杖出帳了。
該是她們來討好的,漠北草原風(fēng)頭無兩的狼王想要那個女人,她們就會乖乖伏在地上做最乖順的女奴。也只有那個周國的嘉福公主榮慶,敢在他發(fā)怒的時候直視狼王的眼睛。
將腦海里嘉福公主美麗的面容揮散,大祭司干枯如同樹皮的臉又陰魂不散的冒出來。
伯堯暗道晦氣,專注的摟緊狐姬纖細(xì)的腰肢,與她調(diào)笑起來。
避開旁人,垂楊悄悄稟告了大祭司求見伯堯的始末。“大祭司臉色不大好?”
“那就是伯堯沒答應(yīng)?”
折柳在一邊擦著劍,剛才她們匆匆掛上沒掛好,忽然就掉了下來,那明晃晃閃著秋水寒光的寶劍,真是唬的那些嘴碎的女人半晌沒敢放肆。那柯柯北北性子也烈,就怕她們一個控制不住就要提劍砍人,雖說這些后庭的女人也多多少少會些武功,但畢竟她們進(jìn)大妃的大帳可是沒有帶兵器的。
“伯堯地位穩(wěn)固,想的更多,祭司那一脈權(quán)勢日稀,想要奮力一搏,也是有的?!睖鼐趴粗哿潦媚前鸯`蛇劍,享受著難得的清凈。
“那主子下一步要怎么辦?伯堯若不答應(yīng),商路豈不是沒影兒了?”垂楊看了一上午來來往往面孔各色的庶妃,又聽到這個消息,心中焦慮。
溫九稍稍勾起嘴角:“慌什么,山人自有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