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啥玩意兒？你的傳承里，鳳凰或者重明鳥長角嗎？”
樹屋跟前，小小橫趴在漆黑的枝椏上，手上舉著方才從屋里撿的紅色牛角狀的小東西，一臉迷蒙。
“或者？這是它們掉落的腳趾甲？”彎彎的帶著勾，還挺像。
貍蜃倚著門沿坐著，抱著前肢無語翻白眼：“神經(jīng)病，誰會把腳趾甲這么惡心的東西存著！這是秘匙，這座秘境的樞紐，鑰匙。每一個人力煉化出來的空間秘境都會有。至于形狀，依據(jù)制作之人喜好各不相同。天原秘境的前主人，或許是喜歡牛角。”
小小瞪著眼咂舌：“人力煉化？這么厲害！我還以為這種秘境都是天道規(guī)則自然演化的呢！重明和她九哥夠牛批，不愧是神神組合！”
貍蜃繼續(xù)翻白眼：“嘿！是牛批，不然怎么能讓你撿著這個大便宜?？焱厦娴蝺傻窝J主！它以后就是你私人的隨身空間了！”
“?。‰S身空間？真的假的？”小小舉著牛角翻來覆去瞻仰，又是摸又是敲還上嘴咬了咬，但就是沒有滴血的意思。
貍蜃擺手撓了她腦袋一爪子：“你干嘛呢？又不是銀子金子，咬什么？到底滴不滴血的？”
小小把牛角在袖子上擦了擦：“算了吧，我用不著。一個秘境的寶貝，我可用不完，沒人搶用著也不得勁?！碧煸鼐常瑢ΜF(xiàn)今資源短缺的地級界意義非凡，她又不是正兒八經(jīng)的真修仙，就別暴殄天物，耽誤人了?！爸劣陔S身空間的話，不是已經(jīng)有混沌沙了嗎？要那么多干嘛？”
蘇醒之后的貍蜃早已經(jīng)把它從無盡林繼承了空間寶物——混沌沙的事告訴了她，她還很有興致地進去轉(zhuǎn)悠了幾次，頗為滿意。
貍蜃這時才認真把目光放在傻乎乎趴在枝上的小小身上：“真的不要？混沌沙可是我的，只受我控制，并不是你獨有?！?p> 小小撇嘴：“是，你的你的都是你的。但你的也是我的。說真的，滴血就不用了，怕疼。咱還是抓緊時間去搶點靈草、五行之精什么的埋到混沌沙里吧！藥園的靈草枯死太多，靈氣損耗也嚴重，要盡早修復才是?！?p> “我的確實都是你的。但如果哪天，我走了，或者死了，它們就……”
“就說明我和隨身空間這種寶貝命里無緣！”把牛角扔回木屋里，小小站起身，扭著脖子不耐煩道：“行了別磨嘰了，跟個大老娘們兒似的！快走吧，勞資是絕對不會自殘的。”
她不喜歡聽這種話。雖然簽的是平等契，也經(jīng)常拌嘴打架，但她從沒想過會分開。就算最后真要分開，她也不想提前知道，更不要被提醒。
貍蜃坐著沒動。摸了摸鼻子，低頭冷哼：“你才大老娘兒們！蠢貨！不滴血起碼弄點靈氣進去，看看地圖?。∠够艂€什么勁兒！”
對于小小甩著膀子就走的行為，貍蜃非常鄙視。它再次鉆進木屋撿起被扔進角落的牛角，順手將屋子中間那個青色蒲團也拿了出來。
“還有這個蒲團，應該是用這棵梧桐樹的葉子煉的，也是個好東西。不要？”
“要！當然要！怎么也算是闖火海進來的，怎么能兩手空空一點兒東西沒有！鳳凰踩過的梧桐葉煉的蒲團啊，小雀那只傻鳥肯定喜歡！”甩著膀子走的某人速度回身，一把搶過蒲團，嘴咧得能塞進兩個雞蛋大?！斑€有那啥，地圖，送靈氣就行？”
小蜃神色很是復雜：“是，快點的，別磨嘰，大老娘兒們！”
它不能理解，為一個梧桐蒲團就高興得跟個大傻子似的人，為什么會輕飄飄舍棄一個秘境……
最后，在把地圖完整刻印在腦子里后，一人一獸仍舊將牛角重新放回了木屋。又用斬馬刀劈了半邊黑漆漆的梧桐木，待小雀成功吸收了鳳凰火，揣上她尋著地圖里的小道揚長而去。
不知道秘境的前主人到底是出于什么打算，竟然在各個靈地之間都布置了暗道捷徑。小小根本都不用操心怎么避開眾多修士的耳目脫身。
在臨出鳳凰山的一刻。小小突然停了下來，轉(zhuǎn)身看著那半棵梧桐木，和上方的小木屋。
傳說中的神鳥呢？假的？
貍蜃也跟著她停下：“其實，也可以拿回去上交門派，陳如初肯定不擔心用不完。還能順便換一大筆貢獻點?！?p> 小小搖頭：“他吃不下的?！鄙n云門已經(jīng)有了一個古靈遺址，藏得夠辛苦了。再來個天原秘境，怕是想被滅門?！岸遥还?。蒼云門再怎么天命所歸，也不能一家把所有好處都占盡。之前在古靈遺址，那個姓古的女人就說什么參戰(zhàn)的幾大家會給地級界補償。天原秘境說不定也是補償之一。人力煉化的秘境，怎么看都像是神級界的東西……”
“呵，補償？竟然有臉說是補償？”貍蜃勾唇嗤笑了一聲。
“嗯？什么？”小小皺眉，她覺得貍蜃這個笑有些陌生，語氣也很奇怪。
“沒什么。所以你不肯收下秘境，是因為那女人說的什么補償？”
貍蜃的笑很快收了起來，語氣帶著點無奈。
“蠢貨！不要什么人說什么話都信?！?p> “啊！你意思是那個大胸美女她在騙我？不像?。￠L那么好看，騙男人才有意義，騙我干嘛？我又給不了她什么。相反她還送了我兩件東西呢。”
“這誰知道呢，長得越好看的人越會騙人不是嗎？而且現(xiàn)在不騙，不代表以后不騙，或者以前……”貍蜃轉(zhuǎn)身跳到小小肩膀上：“走吧！半根破樹有什么好看的，又開不出花來。對了，你在古靈遺址挑的兩件什么東西？還沒告訴過我呢！”
“嘿嘿，佛曰，不可說……”
“佛你大爺……”
……
百石山的琉璃精火，沉桑木林的萬年木心，滌塵湖的龍門鯉，荊棘谷的青枯草，長日嶺的陰陽果……
半月時間，小小依據(jù)地圖，由近及遠挑著將偌大的天原秘境跑了個遍。不是必須用上品靈石方能交易的靈物，她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繞開走。
“養(yǎng)魂木？你要這個干什么？”這種東西雖然難得一見，但也不容易賣出好價錢，甚至賣不賣得出去都難說。
“存著唄！物以稀為貴，反正又不要錢。說不定，什么時候就用得上呢！”
鬼族雖然說不再現(xiàn)身，但也不能確定就已經(jīng)滅絕。若是走了什么狗屎運碰到，這根養(yǎng)魂木，可就值大錢了！
估計是藏了近萬年年未被人發(fā)現(xiàn)過，樹身上一個圈紋都沒有，光滑圓潤，是泛著幽幽光澤的沉紅色。
小小用細葉貼著根將其削斷，將約莫三丈長的樹干小心翼翼分作四段分裝于四個木盒中。然后逼著萬年木心擠了幾大滴眼淚滴在切口上，又倒了兩瓶木靈液在根上，這才跳上酒壇悠悠往惡龍?zhí)讹w去。
貍蜃不解她為啥對那棵沒啥用而且估計以后也輪不到她來用的養(yǎng)魂木那么上心，小小舉著噴香四溢的烤魚，邊吐刺邊斜著眼道：“切！你這種目光短淺的凡夫俗獸，怎么會懂本仙人的高瞻遠矚。我以后不能再進來，不代表我以后不能再利用它賺一筆啊！我有預感，鬼族遲早會再次出現(xiàn)，而我也一定會遇到。到時候，我不光能把手上的養(yǎng)魂木賣給他們，還能把天原秘境里養(yǎng)魂木的位置也賣給他們，那時候，哼哼……”
一萬年時間過去，損失慘重的各族都逐漸恢復了元氣，連邪修都開始壯大，并且越來越不安分起來。但鬼族，卻仍舊沒現(xiàn)世。幽若界自從萬年前那次大戰(zhàn)后，島上漆黑幽深的死氣就再未散過。即使是元后大修士，都不敢隨意踏入。
沒有人知道鬼族是徹底滅絕了，還是仍舊在休養(yǎng)生息。也沒有多少人真的在意。畢竟鬼族太特別了，雖源于各族，但與各族也向來少有交集，術(shù)法又過于詭異強大，所以一直深受各族忌憚，不被歡迎。
但若有一天他們真的出現(xiàn)了，第一個要搜羅尋覓的，便是養(yǎng)魂木。而他們給的報酬，也不會是靈石等俗物。據(jù)說，他們能通地府黃泉，能溯前世今生……
一個夢做了幾十年都未醒……她，很想找到他們。
被小蜃翻著眼罵了句“奸詐！”小小也不惱，丟掉啃得干干凈凈的魚骨，用手背抹了抹滿嘴的油漬，舔著唇咂了咂嘴：“啊！一千上品靈石一條的龍門魚果然美味！真是連舌頭都想吞下去?？上ъ`氣太足飽腹感太強，只一條就能吃撐。若是小雀醒得早，未必就沒有這個口福?！?p> 她又伸手隔著衣袍揉了揉肚子，仰躺在酒壇里一動都不想動：“嗯！有點困了！小蜃我瞇一覺，你控制著酒壇，到地兒了叫我?！?p> 小蜃瞪眼，指著她恨鐵不成鋼地叫嚷道：“木樨你是懶鬼轉(zhuǎn)世嘛！不趕緊煉化經(jīng)脈里的靈氣睡個屁??！不知進取，都幾十年沒進階過了，丟不丟人！”
小小不理它。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閉著眼自顧自嘟囔：“沒想到惡龍?zhí)兜紫戮谷挥型ò壮氐耐ǖ?。唉，真是白啃了一嘴泥。否則，那麒麟蛋……”
聲音越來越小，最后消失不見。小蜃叉著腰瞪著呼吸逐漸平穩(wěn)，還帶著輕微鼾聲的小小，目光一點點變得柔軟。
它輕輕走上前，靜靜看著地上之人微微帶點嬰兒肥的小圓臉，光潔圓潤的下巴，粉嫩柔潤的嘴唇，小巧高挺的鼻子……最后目光和手指一起停在兩彎秀眉之間。
纖細白皙的手指沿著眉形在兩彎眉上各自劃了一下，一聲低笑從喉間不自覺溢了出來：“呵！蠢貨，都這么多年了，眉毛還是沒長齊，跟被狗啃過似的。也不知道描一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