緘默與否

　　“真是深刻的演講?！鼻锴奢p輕笑道。

　　青年轉(zhuǎn)身再回望了身后蕭索的西卜街區(qū)，任誰也想不到，繁華的提比斯之中還存有這樣一片死寂的區(qū)域吧。

　　“只是一下子頭腦發(fā)熱罷了?！痹蒲霊?yīng)道，再度轉(zhuǎn)身，往著提比斯城區(qū)走去。

　　“頭腦發(fā)熱？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呢?！鼻锴烧f著。

　　“所以說，我的工作就是幫你收集卡片嗎？”云央實在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心神一動，一張白色的卡片閃現(xiàn)在眼前，正式方才弓箭手姐妹的卡片。

　　“嗯，應(yīng)該？反正你就當來旅游好了，一路上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啊，然后慢慢收集就好啦?！鼻锴尚Φ?。

　　“你說的倒是輕松啊。”云央頗為無奈，仰頭望向天空，淺紅的緋云于其上飄忽不定，把夕日朦朧在一層薄紗之中，倒很是漂亮。

　　“異世界嘛，無非如此，見天地，見眾生，見自己?！痹蒲脒肿煲恍?，雙手枕著頭走將去，便消失在殘盡的暮光中。

　　能居住在提比斯城區(qū)的人，其實只有一小部分是實打?qū)嵉馁F族，大部分還是比較特殊的“平民”。這些人大抵通過什么方式向上級階層購買了貴族身份，因此得以入住城區(qū)，算是介于平民與權(quán)貴之間的末等貴族吧。但盡管如此，他們還是保留了以往平民的習(xí)性和生活方式，因為實在學(xué)不來貴族動輒揮金如土，鐘鳴鼎食，穿紅著綠的奢侈姿態(tài)。

　　因而，提比斯總算保留了那么一點兒人情味。云央來到城區(qū)，便隨便尋了處酒樓坐下，店面老板是一個小伙子，這處酒樓大抵是從父輩手里繼承來的。

　　他很客氣，熱情，云央便讓他隨意上點吃的就行。

　　酒樓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大部分是身披輕質(zhì)盔甲的武士，三三兩兩湊成一桌，觥籌交錯，討論著今天的歷程。

　　云央也閑的無聊，也豎著耳朵聽他們的談話，卻偶然了解到一件事情。

　　原來提比斯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前線，赤焰與迅風(fēng)兩國真正的交戰(zhàn)地還在提比斯前方兩百英里左右的區(qū)域，聽那些士兵講，叫做什么弗雷德爾。那里，才是真正的前線。

　　“誒，你們都去過弗雷德爾嗎？”一位端著碗喝酒的白盔士兵問著同伴。

　　“嘿，開什么玩笑，去到那里你還回得來？”對面的士兵笑道。

　　“你還別說，哥哥我還真去過?！?p>　　白盔士兵放下酒碗，慢悠悠地說道。

　　“真的假的，你倒是說說看？”一旁的兵士都湊過來。

　　“那里啊，幾個月前我正好是給弗雷德爾輸糧的部隊成員，一路開過去，兩天兩夜，你知道沙漠是什么顏色么？”白盔兵士神秘地說道。

　　“切，當然是土黃色??！天天在提比斯戍邊你還不知道？”

　　“哼，錯了！那兒的沙漠是紅色的，人血染的?！卑卓恳豢趯⒕骑嫳M，又捧著酒壇續(xù)上。

　　“車隊開過去，都是踏著茫茫紅土，天知道那下面埋著多少尸骨，弗雷德爾怎么也算是個正經(jīng)的二等城市吧，可比提比斯這種半吊子的大得多，我們到那的時候，正在打著仗。我們迅風(fēng)的部隊都駐扎在一層層高聳的建筑上，下面豎了一道高墻，他們啊，就端著火槍，操著迫擊炮往下面轟?！卑卓空f著。

　　“那挺好啊，都占據(jù)了制高點，又有強勁的火藥武器，這優(yōu)勢挺大呀？”一眾兵士聽得入神，都忘了喝酒。

　　“嘿，你要看看是什么對手。赤焰的軍隊，是根本打不死的。”白盔兵士冷笑道。

　　“什么意思？”

　　“你一槍射過去，直接爆頭，可他們就是沒死，就是還能動！就像是打進了一汪潭水里，稍稍泛起了波瀾，退后幾步，又端著槍沖了上來。你只能打爛他們的腿，讓他們不能移動，也就失去了威脅力，算是暫時牽制住了他們?！卑卓坑挠恼f道。

　　“真是…駭人聽聞…”一眾兵士皆膽戰(zhàn)心驚地慢慢坐下，顫抖著握緊酒杯。

　　云央在一旁聽得嘖嘖稱奇，“怎么有種生化危機的即視感，有趣兒?！?p>　　“嘿，先生，您的菜！”談話間，一個服務(wù)生就把菜給云央端了上來，嗯，三盤全是肉類…還有一碗清酒。

　　云央抄起桌上的刀叉，正準備開工，一道人影卻突然坐在了云央對面。

　　“介意一起吃個晚餐嗎？”

　　云央稍稍抬頭，看向來人。

　　“呦，這不是弓神嗎？”

　　來人正是矢空的第一把交椅，弓神菲勒。

　　菲勒也不客氣，直接將一盤肉攬了過來，“別弓神弓神的喊，這里人多眼雜?！?p>　　“誒，我跟你熟嗎，你就過來蹭我的飯，什么道理啊?！痹蒲霟o語了。

　　“哼，你都把我們總部一鍋端了還說不熟，要是計劃失敗就全賴你頭上。”菲勒趁云央說話間，已經(jīng)大口吃了起來，不多時，就消滅了一半有余。

　　“woc。”云央見狀，連忙弄起刀叉，也端了個盤子吃起來，再不動手也就真啥也沒了。

　　“啥叫我把你們一鍋端了，那只是群體眩暈而已吧?！痹蒲氤灾?，說著。

　　沒有聽見菲勒說話，云央抬頭看去，后者正用一雙大眼睛可憐兮兮盯著桌上僅剩的一盤肉。

　　“你這是啥表情啊，活像我虐待了你似的，吃吧吃吧。”云央再次無奈地嘆了口氣。

　　菲勒聞言，立刻雙手把肉捧了過來，又準備大干一場。

　　云央看著狼吞虎咽的菲勒，“怎么，想不到弓神也會稀罕這種小餐館的菜，我以為你在矢空都有好酒好肉吃呢。”

　　“小餐館嗎…”菲勒聞言，卻停了下來，晶瑩的眼眸看向云央，“這已經(jīng)非常非常不錯了呀，看來你把矢空想得太樂觀了。”

　　“你知道矢空里面有多少的居民嗎，超過三分之一的人都居住在里面呢?！狈评盏痛怪垌?，小聲說道。

　　“他們都是沒有生計能力的貧民，乞丐，想在被權(quán)貴主宰的提比斯找一份活路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說…”云央忽然想到了什么，看著菲勒。

　　“是的，矢空一天要輸出整整數(shù)十萬的伙食…”

　　“這么龐大的數(shù)字，你們是怎么撐下來的？”云央緊緊盯著菲勒。

　　“多虧了列文先生啊，他是提比斯的二等貴族，他一直供給著矢空的伙食。可即便只購進最廉價的粥類也是一筆極大的開銷，列文先生賣了很多產(chǎn)業(yè)，也快要…堅持不住了…”菲勒輕聲說著，突然抽泣了一下。

　　云央看著菲勒，一行晶瑩的水轍從后者的眶間溢出，眼前的菲勒哪還有競技場上的那般風(fēng)采，眼下也只像是一個受傷啜泣的小女孩。

　　“請你不要因為今天的事情而怪罪列文先生，他也…很不容易的?！?p>　　“好?！痹蒲肟粗槠姆评?，也不覺得那對自己冷嘲熱諷的老頭有多可惡了。

　　“那你來找我，是為了？”

　　“云央先生…求求你，救救矢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