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傳說中冷漠的奶奶
三人在扯著嗓子大喊了一陣之后，對岸那小船的船艙里，終于鉆出來一個小腦袋，接著慢慢挪出一個人，朝著小南瓜們揮了揮手：
“來了，來了！”
擺渡人劃著船槳將小船晃悠悠地劃了過來。
那船槳可真有意思，每劃一下，水里就出現(xiàn)好大一個漩渦，然后慢悠悠地蕩漾開去，在船周圍形成一圈又一圈的波紋。
小南瓜目不轉睛地盯著離她們越來越近的船槳，她看到那船槳的下半截都長出來好多青苔，可見已經(jīng)用過很多很多年了。
小船劃近，輕輕地靠到了岸上，擺渡人是個五六十歲的男人，只見他將船停穩(wěn)后，迅速拿起船頭的一個船錨，再靈巧地從船上跳下來，將船錨穩(wěn)穩(wěn)插進岸邊濕潤的草地上。
“好啦，你們可以上船了！”
他笑瞇瞇地看著祖孫三人，請她們上船。
外婆連忙也笑瞇瞇地跟他道謝：“真是勞煩你了！”
“沒事沒事，應該的！”
外婆將姐姐和小南瓜都扶上船后，自己也跳了上去，并指揮姐姐和小南瓜在船舷邊做好，雙手扶穩(wěn)不要動。
擺渡人見三人都坐好后，又將錨抽了出來，扔在船頭，自己跳上船，走到船后面開始劃槳。
小船載著她們悠哉悠哉朝對岸劃去，船槳劃一下，小船就向前沖一下，再劃一下，再沖一下……
河中心的水比河邊更干凈了，第一次坐船的小南瓜雖然害怕，卻還是忍不住將手伸進了水里，河水柔柔地繞過她的指頭，在身后留出一長串的尾巴。
“外婆，你說這水里，是不是真的住著河神呢？”小南瓜問。
“當然了，每一條河里都有一個河神，而且河神最喜歡小孩子，你要是一個人在河邊玩，說不定會被河神抓走呢！”外婆又開始嚇唬她。
“那我愿意啊，河神那里肯定很好玩！”沒想到小南瓜一點也不害怕。
“好玩是好玩，可你從此就見不到爸爸媽媽啦！”外婆忙加重語氣。
可小南瓜跟個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反正我現(xiàn)在也見不到爸爸媽媽，有什么關系呢……”
外婆聽到這里，喉嚨有些哽了起來，沉默半晌才道：“那你連外婆和姐姐也不想見了嗎？”
小南瓜這才急忙地搖頭：“不要不要，我不去河神家玩了，我還要跟姐姐和外婆在一起！”
“這才對嘛！”外婆溫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小船終于劃到了對岸，外婆給擺渡人付了錢之后，就帶著小南瓜和姐姐爬上了奶奶家這邊的河堤。
這河堤好長好長，像一條長蛇盤旋回護在這小河的身邊。
河堤上長滿了碧綠碧綠的小草，還開著紅的黃的白的各色小花，美麗極了，小南瓜真想就這么躺在這片草地上，聞著花草清香，伴著輕柔的河風，蓋著藍天白云，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
不過，外婆卻沒有心情欣賞美景。
要知道，翻過這道河堤，走過一片禾場，再經(jīng)過一片小樹林就到了小南瓜奶奶家。
雖然外婆安慰姐姐的時候是很有信心的，可真的要到奶奶家了，她卻不那么確定起來。
她不斷回想著從前見過的奶奶的樣子：瘦小，精悍，眼睛很亮，笑起來也很爽朗大聲，對她很熱情，可倔強起來也很嚇人，根本聽不進任何人的勸說。
說起來，小南瓜有時候倔起來，還挺像那個老婆子。
外婆這么一想，信心又恢復了不少，畢竟小南瓜是她的親孫子，她肯定不會不管的。
“可是，她不是發(fā)過誓說，再也不管孩子她爸家的任何事了嗎？她那么重信諾的一個老婆子，既然說了這話，肯定也不會改變吧……”
想到這一層，外婆剛剛恢復的信心又失去了不少。
更何況，照顧一個小孩可不是件簡單的事，要背負好大的責任呢，那老太婆一個人生活了這么久，突然多個人不知道會不會不習慣呢……
就這么左一想，右一想的，外婆已經(jīng)帶著姐妹倆走到了奶奶家的院門外。
說是院子，其實就是圍著房子前面空地搭起來的一圈籬笆，籬笆上還長滿了刺藤等野花雜木。
奶奶的房子也是一個兩間的泥巴房子，屋頂上還蓋著茅草，雖然非常簡陋，看起來卻十分整潔。
外婆見院門和屋門都是開著的，自己也不好貿(mào)然進去，便站在籬笆外面沖屋里喊：
“她親家奶奶，你在不在？我?guī)蓚€孫女來看你了！她親家……”
外婆這樣喊了一遍多，小南瓜就聽到屋里傳來咚咚咚的聲音，一個瘦小精干，穿著灰色罩衣，戴著袖籠，頭發(fā)有些花白的老太婆就快步走了出來。
“哎呀呀，這不是親家婆婆嗎？這么遠你們怎么來的？快快，快進來，累壞了吧？快進來！”
人還沒走近，奶奶的大嗓門就熱情地傳了過來。
“咦？爸爸不是說奶奶是個冷漠無情的人嗎？”小南瓜有些疑惑了，直到奶奶走到她跟前，她也沒敢挪動一步。
奶奶看了她和姐姐一眼，倒是沒有跟她們說話，只請外婆快些進屋去。
外婆忙將之前在縣城里買的幾斤冰糖給奶奶遞過去，然后催促姐姐和小南瓜：“快叫奶奶啊，快叫奶奶?。 ?p> 可姐姐和小南瓜誰也沒開口。
姐姐是想起上一次奶奶將她和爸爸媽媽趕出去的樣子，覺得叫不出口，而小南瓜純粹是看到了一個傳說中非常可怕的陌生人，又覺得與現(xiàn)實有些不符，腦袋中正是一團漿糊，根本不知道怎么開口。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但奶奶好像絲毫也不介意，她提著外婆給的冰糖客氣道：
“親家你這是做什么，來就來了，還帶些東西，真是……快帶著她們進屋吧，別在這里總站著干什么，快來快來！”
外婆聽她這么說，心上懸著的石頭終于放了下來，知道奶奶是不會跟兩個小孩子計較了，讓小南瓜留在這里的事也就更有希望了。
于是外婆不再逼著姐姐和小南瓜叫奶奶，只裝作生氣的樣子呵斥了她們兩句，說她們太不懂事沒家教，然后就帶著她們跟在奶奶身后進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