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腦子有水嗎！上一話就已經(jīng)是兵敗如山倒的地步了，這一話還這么接著扯？這大宋軍都被你畫死幾百萬了，還不來幾場勝仗鬼才要看??！退稿！”
“什么？不合實史？老子要你告訴我三川口大宋輸?shù)亩鄳K？這是漫畫，你要寫實史滾去跟司馬光寫去！給我滾！”
“這抄襲的痕跡太明顯了，你怎么不印著《楊門虎將》描??！你知不知道觸犯版權(quán)法要吃官司的??！回去重畫！”
高棟梁將手頭原稿狠狠撕成碎片，氣地扶著額頭猛喘氣。他近來脾氣非常地暴躁，今天已經(jīng)是趕走四個前來交稿的漫畫家了。
跟王詵分道揚鑣之后，他才意識到，一個優(yōu)秀的漫畫家是多么可遇不可求。自己雖然收羅了一大批新人漫畫家，但大都是些臭魚爛蝦，畫出來的東西根本無法讓他滿意。
禮云館開張的第一周，由于高棟梁準(zhǔn)備充足，生意簡直紅火的不得了，雖然沒有一部能穩(wěn)定銷出二十萬冊的漫畫，但由于高棟梁手中掌握了足夠的資源，尤其是從各地請來的雕版手藝人多達(dá)千人，他同時印了十部武將漫畫開始連載，總印冊量居然是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二十萬冊，達(dá)到了驚人的四十萬冊，并且趁著《楊門虎將》完結(jié)帶來的風(fēng)潮全部銷售一空。
這筆大膽的投資得到了回報，高棟梁不由得膨脹起來，認(rèn)為自己離了王詵也同樣能成功，甚至做的更好。
就在他飄飄然地想著沒了印冊量的王詵將會怎么低聲下氣來求自己的時候，現(xiàn)實給了高棟梁當(dāng)頭一棒。
第二周，禮云館十大漫畫的銷量就出現(xiàn)了斷崖式的下滑，除去《狄青傳》依舊賣的動之外，其他漫畫銷量慘淡無比，有幾部甚至完全滯銷了，四十萬冊漫畫居然連一半都沒賣出去，這讓原本還打算擴(kuò)印到六十萬冊的高棟梁立刻收了手。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并不能隨意掌控市場，讀者的口味雖然還不算很挑，但已經(jīng)不好糊弄了。
十部漫畫里頭有一半以上是粗制濫造的下等糞作，上過一次當(dāng)?shù)陌傩斩贾苯幽萌ギ?dāng)廁紙用了，誰還會買下一話？
便是那些在高棟梁看來是臺柱精品的漫畫，也因為題材的重復(fù)性，加上讀者們的審美疲勞，熱度越來越低。
將近二十萬滯銷的漫畫存在庫中，高棟梁急得嘴皮都起火了，發(fā)動各方關(guān)系，想著法子花高額運費，把這些漫畫轉(zhuǎn)運到其他州府路上去賣，那里漫畫市場更加廣闊，雖然不見得有些糞作能賣的出去，但好歹能夠止損。
不過這都是治標(biāo)不治本的方法，這才第二周問題便這么嚴(yán)重了，若是漫畫質(zhì)量的問題得不到解決，可以預(yù)見的便是禮云館的漫畫銷量會持續(xù)走低。
雖然在外人看來，禮云館依舊火熱，已經(jīng)有了超越同仁館的趨勢了，但是禮云館內(nèi)部人員卻是個個憂心忡忡，目前他們幾乎壟斷了整個漫畫行業(yè)，卻還是自己斷了上升勢頭，要是同仁館開始出版養(yǎng)肝閑人新作，雖然體量不值一提，但禮云館的生意絕對會再受重創(chuàng)。
所以，原本被王詵刺激到后有些饑不擇食的高棟梁也開始提高原稿質(zhì)量的門檻了，這才有了之前那一幕。
這時，又一個人帶著稿子來了，高棟梁見到來人之后，緊皺的眉頭立刻舒緩了不少，堆出一絲笑意說：“范陽，你來了，快給我看看你的原稿！”
《狄青傳》是現(xiàn)在禮云館的臺柱，高棟梁自然最是關(guān)注，迫不及待地翻閱起來。
果然不愧是目前僅次于養(yǎng)肝閑人的漫畫大家，月下燈籠的原稿比起之前那些糞作精良的太多了，高棟梁看著看著，便不由得露出笑意。只不過翻到最后的時候，他的臉色猛地一變，放下漫畫狠狠拍在桌上，怒視范陽，喝道：“范陽，你什么意思？誰讓你完結(jié)《狄青傳》的??？”
《狄青傳》連載到現(xiàn)在不過十三話，還很有人氣，高棟梁無論如何也不會允許現(xiàn)在完結(jié)這部漫畫的，可是范陽卻是在沒跟他商量的情況下自說自話草草收尾。
范陽面色一陣蒼白，吞了口唾沫說：“東家，其實是王詵讓我完結(jié)的，今日我與他有書信往來，他在信中建議我不要再繼續(xù)畫下去了，我自己也覺得這部漫畫越往后畫越不對味，思路完全亂了，已經(jīng)有很多人跟我說《狄青傳》不夠精彩了?！?p> 聽到了那個名字，高棟梁表情一陣猙獰，強忍著怒意說：“王詵讓你收尾所以你就收尾了？范陽，你給我搞搞清楚自己是誰！你是為禮云館作畫，不是為他王詵！莫非你是想跳槽到同仁館去？”
范陽面色大變，連連搖頭，說：“東家誤會了，東家與我有知遇之恩，待我又不薄，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棄東家而去的。只是《狄青傳》人氣不如之前是確確實實的，再這樣下去遲早會爛尾，不如就此收尾。對了，王詵在信中還約我今日欣燕樓一會，說是要和我交流漫畫，我也想多學(xué)習(xí)一下，以期下部漫畫能有進(jìn)步，東家何不一同前去？”
高棟梁面色緩和了許多，他搞不懂王詵為何要跟范陽有所來往，以雙方實力對比之懸殊，挖角根本不存在的，除非范陽非要跟錢過不去，既然不挖角，那王詵指點范陽是想做什么，壯大敵人這種蠢事那家伙真的會做？
“欣燕樓么，去，當(dāng)然去了，我到要看看王晉卿葫蘆里頭賣的什么藥！”
二人趕到欣燕樓之后，王詵早就已經(jīng)在包廂里頭侯著了，看到高棟梁也跟著來了，王詵也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反而是招呼著張貴多加了一副茶具。
“范兄，你這《狄青傳》前頭確實還不錯，不過也只是畫功不錯，你這劇本功夫不行，差的太遠(yuǎn)了，還需要長進(jìn)啊?！蓖踉柍灾鑸F(tuán)子，一開始居然就是毫不客氣地貶低起來。
范陽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早就知道了這一點，虛心接受了對方的點評。
高棟梁則是露出一絲不屑的表情，說：“王晉卿，你這什么意思？私下里約了我的人來就是為了貶低他？你該不會是畫不出新作，就靠這種方式來找優(yōu)越感吧，你也不過是搶先了一步，若是范陽和你同時連載，現(xiàn)在誰厲害還不好說呢，《狄青傳》上周銷量都超過二十萬冊了，超過你是遲早的事，別再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了，說白了你這不就是江郎才盡了，在這里嫉妒么？”
張貴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嗤笑道：“我家少爺嫉妒他？哈哈哈哈，高棟梁，你別在這吹牛了，《狄青傳》上周確實賣了那么多，可是這周銷量如何呢？我家少爺?shù)摹稐铋T虎將》可是連續(xù)五個月保持這個銷量了！禮云館要真像你說的那么厲害，怎么這個星期拉了那么多車漫畫到其他州府去賣？還不是開封沒人買了嘛？”
被人揭了老底，高棟梁面上有些掛不住，說：“哼，那又如何，總比你們同仁館都出不了新漫畫好！王晉卿，說吧，今天到底有什么事？”
看著明顯暴躁了許多的高棟梁，王詵輕笑了一聲，說：“高兄，我還不是看你們的漫畫太無聊，所以才想著幫點忙么，這樣下去禮云館遲早會經(jīng)營不下去的，當(dāng)初高兄你也是幫了我不少忙的，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倒閉啊?！?p> 高棟梁這回沒有再逞口舌之利，王詵說的正是他所擔(dān)憂的。
“那么晉卿你想怎么幫我呢？”
王詵沒有再多說廢話，直接拿了本厚厚的裝訂在一起的畫稿放在了高棟梁和范陽面前，說：“這部《風(fēng)云》就是我的新作，不過我同仁館可不打算連載，這只是分鏡稿，以范兄水準(zhǔn)肯定能畫成不錯的原稿，送給你禮云館了?！?p> 聽說這就是王詵新作，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聚集了過來。
高棟梁將信將疑地看了王詵一眼，然后翻了起來。
第一面上沒有人物，只有筆走龍蛇的風(fēng)云二字，第二頁依舊沒有人物，只有兩把武器，看到這兩把武器的時候，高棟梁和范陽的眼睛直接直了，再挪不開。
這兩把武器實在是太帥了，尤其是那把絕世好劍，造型獨特又優(yōu)美，流線型的劍身透過紙張都能感受到其中的鋒利，讓人忍不住心生喜愛。
原本還只是抱著隨意態(tài)度的高棟梁立刻認(rèn)真了起來，開始慢慢翻閱這部畫稿，不覺就沉迷了進(jìn)去。
時間不知不覺就流逝了，有侍女進(jìn)來換茶水，高棟梁和范陽都是不知覺，翻完厚厚的一本畫稿，居然已經(jīng)到了黃昏時分。
合上畫稿，高棟梁和范陽都仍是處在震撼的狀態(tài)，這部《風(fēng)云》雖然只是簡陋的分鏡草稿，可是卻讓這兩位閱漫無數(shù)，眼光又高的人忍不住一口氣看完，看完之后還是意猶未盡。
通過簡單的勾線，王詵創(chuàng)造了一個浩大的武林世界，圍繞步驚云和聶風(fēng)這兩個同門師兄弟展開了一系列精彩紛呈的愛恨情仇。
高棟梁原本的世界觀里，所謂武林大概就是綠林一類的存在，里頭皆是些占山為王的土匪強人罷了，根本無法想到武林居然能夠這樣描繪，簡直忍不住拍案叫絕，這果然不愧是養(yǎng)肝閑人的作品。
他看著無聊等待著，有些昏昏欲睡的王詵，嘴巴張了半天，只給出了一個簡單的評價：“此漫畫必定大火?！?p> 在高棟梁這種商人口中，這就是當(dāng)之無愧的最高評價。
在讀者已經(jīng)看膩了武將漫畫的時候，這部武俠漫畫一旦出版，必將橫空出世，掀起一陣不遜于《楊門虎將》的浪潮。
王詵本來都快等的睡著了，一下子驚醒了過來，伸了個懶腰迷迷糊糊地說：“啊，終于看完了嗎，怎么樣高兄，你要不要收下呢？”
高棟梁雖然非常疑惑，但毫不猶豫地點點頭，說：“嗯，我收下了，這《風(fēng)云》沒有結(jié)尾，莫不是還沒畫好？”
“后面的就讓范兄自己想唄，如果真想不出來也可以問我要，只不過到時候可就不是免費的了?！蓖踉栃Φ母鷤€老狐貍一樣，“當(dāng)然，高兄，只要你出的起價格，我這里還有數(shù)不清的漫畫劇本可以賣給你，都不比《風(fēng)云》遜色哦?！?p> 聽到這話，高棟梁和范陽皆是感到震驚無比，他們是最清楚優(yōu)秀漫畫劇本有多么稀缺可貴的人，可是在王詵居然說用錢就能在他那里買的到。
這家伙腦子到底怎么長的？
深深地看了眼王詵，高棟梁收起了《風(fēng)云》畫稿，說：“好，一言為定，這?？墒悄愦档?，到時候可別我出了錢你卻拿不出劇本來。范陽，走，今晚開始趕稿！”說著便離開了。
“是！”范陽興奮地跟了上去。
看著離開的二人，張貴滿眼都是無法理解的神色，終于是爆發(fā)了出來，說：“少爺，你在想什么啊，你的新作怎么就給了高棟梁那個白眼狼出版，同仁館怎么辦？”
王詵懶洋洋地說：“還不是怕禮云館太弱了，到時候我還沒出拳他就自己倒下了，那豈不是很無聊？”
“禮云館倒下了豈不是更好？怎么也犯不著??！”張貴感覺自己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自家少爺?shù)哪X回路他怎么老是跟不上呢？
“蠢貨，叫你多讀點書你不聽。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這個道理都不懂，你還怎么當(dāng)我的跟班？”
王詵恨鐵不成鋼地戳著張貴的腦袋。
“再說了，我能虧待自己嗎？那部《風(fēng)云》精彩歸精彩，也只是少爺我在漫畫課上學(xué)生們自由作畫的時候無聊隨手畫的而已，同仁館上連載的肯定不比那部差，畫功還更好！別糾結(jié)了，快去點菜，少爺我餓了?！?p> 趕走張貴之后，王詵長長地舒了口氣，他又找到了槍手幫自己畫原稿，以后說不定還能靠這個就賺上大筆錢財。
同時還扶持起了一個對手，王詵離他創(chuàng)造出百花齊放的漫畫市場的目標(biāo)又近了一步。
這一舉多得，王詵頓時心情大好。
惡俗鋼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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