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還沒等顧風臨回答，朝歌就自顧自地補充：“哦對了，如果你再問我十萬個為什么的話，就要做好失去左新的準備。顧先生，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p> 顧風臨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左新。
現(xiàn)在的她沒有呼吸，身體僵硬地躺在那里，脖子后面連接著無線充電器，身上的衣服敞開著，機械心臟正不斷發(fā)著令人心顫的光芒。
“顧先生，你決定好了嗎？”朝歌發(fā)問。
顧風臨的目光依舊鎖定在左新的身上，此前倆人相處的畫面一幕幕浮現(xiàn)在腦海中。
她的個性是那么的鮮明，她會笑，會發(fā)脾氣，遇到不開心的事情還會抱怨幾句。
但同時，她也是個可以在幾分鐘內就寫完幾萬字報告的人，且字跡就跟打印出來的一樣工整。
她不會吃飯，從來沒有喝過水，也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有疲倦感。
有關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實又虛幻。
“顧先生？”
此時的顧風臨正陷入到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當他看著左新沉睡的臉龐時，他可以確信自己是愛她的，但這種愛到底能夠維持多久呢？一小時、一天、一個月、一年或一輩子？
又或者，他會在下一秒就舍棄這所有的感情，跟朝歌撕破臉，只為尋求他想要的真相？
如果是遇見左新之前的顧風臨，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真相。
他會在第一時間舍棄左新，然后將朝歌制服，帶回管理署把所有的事情都問個明明白白。
但現(xiàn)在的他，卻無法輕易地做出這個決定。
“顧先生，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跟你們人類一樣?！?p> 顧風臨輕輕閉上眼睛，想象著失去左新之后的世界——他還是會跟往常一樣照常上班，如今有了陸懷州的器重，未來一定會平步青云。
若是他想要開啟一段新感情的話，那以他的身份一定可以找到合適的女孩。
似乎失去左新之后，他的人生一樣可以運轉的很好。他不需要左新，對，不需要她。沒有她的世界也依舊是美好的。
顧風臨慢慢睜開了雙眼。
“想好了？”朝歌問。
顧風臨從身側拿出一把手槍，對準了朝歌的腦門：“你敢動手傷害左新，下一秒子彈就會打到你的腦門上。從此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左新，也沒有你?！?p> 朝歌依舊平靜如水：“我并不怕死，顧先生。你可以現(xiàn)在就殺了我。我的身體將會被送到回收廠，我會被那里的工人們分解，沒用的地方像垃圾一樣丟掉，有用的地方回收再利用。他們會怎么對待我，就會怎么對待左新。想象一下，像她這樣漂亮的臉蛋去了回收廠，會遭到怎樣的待遇?！?p> 砰——顧風臨真的開槍打穿了朝歌的腦門。
但朝歌卻沒有像卯歌那樣被特質子彈分解，它的外殼顯然是加強過的，子彈雖然沒有穿透它的皮膚，但沖擊力卻在它眉心留下了一個坑。
朝歌若無其事地把腦門上的子彈拿下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想把我打死了之后再將左新帶回家里修理一下對吧？”
它指著自己的太陽穴說：“我的大腦里安裝了一個控制器，當我死機之后，左新心臟里面的微型炸彈就會引爆，你還是會失去她?！?p> 顧風臨握住槍的手開始出現(xiàn)顫抖，他的心態(tài)開始動搖了。
左新不重要，左新不重要。他在內心一遍遍地給自己洗腦，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查清圍繞在朝歌身上的謎團，而不是左新，她不重要。
“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顧先生。兩個選擇：一，我跟左新一起死在這里，二，你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明天繼續(xù)帶著左新上班。”
顧風臨沒有說話。
朝歌扭頭示意顧風臨去看左新胸口處那顆正在發(fā)光的心臟。
顧風臨則有意別開了臉。
“她的身體很美，不是嗎？”朝歌將手懸停在距離左新皮膚20厘米高的地方，在空氣中沿著她身上的曲線滑動，“我想你應該注意到了，左新跟其他的機械人不一樣，她是特制的。她的皮膚，她的身材，她的臉蛋都比一般的機械人要精致許多?！?p> 顧風臨吞下口水，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是誰造出左新的？Eston公司的人嗎？”
朝歌：“我說是我造的，你信嗎？”
顧風臨沒有回答，但他臉上的表情很明顯是不相信的。
朝歌：“這樣一件優(yōu)秀的藝術品，你不覺得這樣毀掉太可惜了嗎？”
“她不是物品，她有自己的意識。”
“哼哼，”朝歌笑了，“所以在你的心里，已經(jīng)把左新當成是人類來看待了，對嗎？”
顧風臨再次拿穩(wěn)了槍：“告訴我左新的身世，不然你將會同她一起死在這里?！?p> “我不會說的，顧先生。我早就跟你說過，我不怕死，你在打死我的同時，左新的生命也將會迎來終點。你殺了我，就等于親手殺死了左新?！?p> 砰——顧風臨又開了一槍，不過這一次沒有打在朝歌的頭上，而是打碎了它膝蓋處的節(jié)點上。
顧風臨怎么說也在管理署呆了很長一段時間了，他知道膝蓋和手肘關節(jié)這樣的地方是機械人的軟肋，盡管朝歌的身上的外殼被強化過，但以現(xiàn)在的技術，還無法做到強化關節(jié)。
這枚子彈是秦蕭根據(jù)掌心改造而成的，在打入機械人體內之后，會自動開啟分解程序。
“你居然！”朝歌的反應也很快，它的手掌立刻變出了利刃，切斷了被打中的那條腿，這才阻止了分解程序在體內擴散。
不過，它也因為失去一條腿而跌坐到地上。
“你居然敢這樣對我！”看著散落一地的腿部零件，朝歌徹底被激怒了，它再次亮出掌心的光圈，躺在床上的左新立刻捂住心臟掙扎起來。
“好痛…”左新沒有醒來，但她現(xiàn)在顯然很痛苦。
顧風臨急燥起來，它把槍口對準了朝歌的另外一條腿：“立刻停止對左新的控制！如果你不想變成地上那堆破零件的話！”
“我跟你說了我不怕死！”朝歌也失態(tài)地怒吼，“來啊，打死我！我告訴你，我剛剛已經(jīng)改寫了左新心臟內的程序。我就算是死了，她也會活在無盡的痛苦之中！而你，要么親手殺了她，要么看著她哭到撕心裂肺，誰也別想好！”
顧風臨握住手槍的手開始顫抖。
“啊…好痛！”左新已經(jīng)疼到在床上打滾了，她閉著眼睛，死死捂住了胸口，嘴里不斷吐出痛苦的哀鳴。
“放下槍??！”朝歌掌心的光圈越來越亮，左新的慘叫聲也越來越大。
顧風臨只覺得耳邊一片混亂，整個世界都是嘈雜的。選真相？還是選左新？
“放下槍！”朝歌又吼了一句。
他終究是心疼左新的。
顧風臨緩緩放下了槍。
威脅消失之后，朝歌也松開了對左新的鉗制，癱倒在地上，現(xiàn)在控制左新已經(jīng)消耗了它很多的體力。
左新身上的動作一下子停了下來，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又變回了那個人偶娃娃。
顧風臨把槍放回口袋里，就站在原地什么都沒動。
他在等，等待朝歌的電量耗盡。剛剛對左新的控制顯然已經(jīng)把它的電量耗的差不多了，拖延戰(zhàn)術對于顧風臨這個人類來說是有利的。
“別想著拖延時間，顧先生?！背杩创┝怂男⌒乃迹拔覍ψ笮碌目刂七h超過你想象，就算我沒電了，我依舊有辦法能夠讓她身處痛苦的深淵，你奈何不了我的。”
——果然，朝歌的背后還有另外一個人在控制著左新。顧風臨大概猜到這個人是誰了。
他點點頭，表示妥協(xié)：“我可以裝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但你必須要保證不再傷害左新?！?p> 朝歌嘴角翹起：“當然，我愛她。如果不是你今天的出現(xiàn)，我根本不會做出任何傷害她的舉動，你的存在才是讓左新受傷的元兇?！?p> 朝歌故意對著他做出了一句口型：我贏了。
顧風臨此時已經(jīng)不在乎輸贏了，他來到左新身邊，先是抱了一下左新這剛剛被這么過的身體，然后幫她把上衣重新穿好。
朝歌看到后不屑地嘲諷：“虛偽?！?p> 顧風臨的臉則像是刷了一層漿糊一樣緊繃著：“如果你真的愛她，就不會讓她赤1裸地出現(xiàn)在別人眼前，即便她的身體只是用零件堆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