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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生死簿

14.下黃泉

張家生死簿 清焰與風(fēng)燈 3812 2018-07-10 21:12:09

  徐白鷺眉間有一個云字,他擋在夏鳶身前,一看就是正牌男朋友。

  原來這就是夏鳶的心有所屬?

  但張忱翊沒空管這個。

  “師姐,悶蛋會有生命危險嗎?”

  “會,但我和臭鳥會保護(hù)他?!?p>  “臭鳥?”

  徐白鷺指了指自己。

  “我,臭鳥?!?p>  “……師姐,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張忱翊顯然沒空和徐白鷺開玩笑,夏鳶和徐白鷺這種類似袖手旁觀的態(tài)度毫無疑問激怒了他:“你明知道悶蛋有生命危險卻還放任不管,甚至給他那種不知道干什么的單葉草幫他?”

  “我不幫他難道害他?”夏鳶也急了:“你知道那種草是用來干什么的嗎你就說我?”

  “我想知道,你告訴我嗎?你說你能保護(hù)他,好,你憑什么這么自信?”

  “就憑我?!毙彀樥f話了:“憑我是云中君?!?p>  “云中君?”

  “我說我是神仙,你信嗎?”

  “你當(dāng)我三歲小孩嗎?!”

  “不管你信不信,我們幫小道長是有道理的,幫他斷了執(zhí)念,好過日日煎熬?!?p>  徐白鷺擺了擺手,帶著夏鳶消失了。知非樓又成了原本的樣子,燈火通明,翻書聲沙沙,藥書還掉在張忱翊腳下:沒人注意到他。

  張忱翊把書整理好,出了知非樓。

  他倒是要看看,子桑越到底想干什么。

  可他太困了,加上昨晚上思慮過度沒睡覺,以至于他回到房間就倒床上睡著了。

  時辰一點一點過,很快到了子時。

  一股寒意襲來,張忱翊瞬間驚醒。果不其然,張忱翊的玉佩又亮了。走廊里傳來腳步聲,張忱翊趴到窗戶上看,只看到一個影子。

  子桑越?

  張忱翊拿了匕首,剛想跟上,就聽樓梯口傳來了子桑越的聲音。

  “越兒?這么晚了還不睡,去哪兒?”

  是當(dāng)日在正陽殿撿雞毛的那個少年,想來應(yīng)該是大師兄,子桑越估摸著是被他攔住了。

  “師兄,我……又做噩夢了,出去散散心?!?p>  “哎,”大師兄長嘆一聲:“快六年了,還是睡不好嗎?”

  “只是今日突然噩夢侵襲,師兄無需記掛?!?p>  “這么冷,別著涼了,走一會兒就回來睡覺?!?p>  “嗯?!?p>  再之后就是腳步聲。子桑越的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大師兄的腳步卻越來越近,估摸著是大師兄巡夜。

  當(dāng)大師兄走了之后,張忱翊悄悄推開了門。子桑越早就沒影了:也是,干壞事肯定御劍跑了。

  “悶蛋會去哪兒呢?我連他想干什么都不知道?!?p>  張忱翊突然想起來了夏鳶那句話:“你只要保護(hù)好他就行了?!?p>  保護(hù)?拿什么保護(hù)?他會需要我保護(hù)?

  玉佩又亮起了光。張忱翊沉默著等待孟落開口,結(jié)果出乎意料,開口的并不是孟落,而是一個低沉喑啞且令人作嘔的聲音:梼杌。

  “晚上好啊張千誠?!?p>  “少給我裝神弄鬼,你誰?”

  “你一會兒就能見到我了,到時候你自然知道我是誰?!?p>  一會兒就能見到你?意思是一會兒我就要去黃泉?

  玉佩的光一直亮著,只是那頭不再說話了。張忱翊絞盡腦汁想知道子桑越去了哪,但又毫無頭緒,最后只能進(jìn)了子桑越的房門。

  陰氣撲面而來,張忱翊只好點起火焰:靈力之火總勝過一般蠟燭。他先找了子桑越的枕邊,果不其然,那兒有兩本書,一本琴譜,一本《赴黃泉》。

  “悶蛋還真要下黃泉!”

  張忱翊慌忙翻開赴黃泉,只見書里都是各種各樣的黃泉鬼怪,蠱雕、肥遺、赤鷩,還有深黑色的尸鳩等等,它們怕什么,又克什么,都寫的一清二楚。

  當(dāng)然,也少不了夢魘蝶。

  翻過這些妖獸,緊接著就是對黃泉的描繪。進(jìn)了黃泉門就是四座山,禱過山、發(fā)爽山、天虞山和令丘山。一個人只過一座山,山中具體有什么,書中沒有記載。過了山就是海,海名為“渡”,“有萬里之遠(yuǎn),千丈之闊,非有心者迷之也”。過了海,才是民間熟知的忘川水,奈何橋。

  張忱翊光是看前面的四山一海就已經(jīng)渾身發(fā)冷,而當(dāng)他看到奈何橋后的往生道時,他的心就涼了。

  往生道旁往生花,往生花下土扼魂?;觎`若從道上過,不斬花莖則入泥。

  “這哪兒是往生花,這是食人花啊!悶蛋去了黃泉還他媽能回來嗎!”

  張忱翊咬著牙又翻了一頁:出乎意料,這一頁上有一部分是黑的。黑的大小,正好是一張化陰符那么大。

  再往后翻,就是關(guān)于化陰符的了。

  化陰符,人尸血肉為之。以血繪意于上,可于黃泉中召物。

  “召物?這不就是召喚嗎!”張忱翊又往后翻,可再往后翻就沒有有價值的東西了。他剛想把書揣到懷里,書就碎了,化成灰消失了。

  “娘的?!彼R了一句,拿起了琴譜。翻開扉頁看到上面的字,他就徹底明白子桑越想干嘛了。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yuǎn)行客,幸得識君,聽我琴曲,知我心意?!獡从扬L(fēng)華”

  子桑越要復(fù)活風(fēng)華。

  張忱翊把琴譜放到懷里,奪門而出。

  這天夜里沒有星星,天空一片漆黑。路上的燈也滅了,除了居安閣樓底下那棵分成五支的樹上的燈還亮著。

  “悶蛋會去哪兒,會去哪兒?”

  張忱翊站在居安閣樓下,不知所措。

  總有辦法能知道的……去找?guī)熃銌幔?p>  不行,這么晚,師姐肯定已經(jīng)偷偷溜出來了,這么去找豈不是直接把這事告訴夏明德?

  張忱翊給了自己一巴掌:下黃泉??!黃泉是什么地方,能回來就行了!大不了回來關(guān)禁閉抄書挨罰!就憑子桑越一個人?憑師姐,憑那個自稱神仙的徐白鷺?太冒險了!

  于是張忱翊去了正陽殿:告訴子桑霖。

  推開殿門,里面還點著燈,然而殿內(nèi)空無一人。張忱翊繞了一圈,發(fā)現(xiàn)主座后面是一個私人書房,書房壁畫旁邊有一道門,想來門后應(yīng)該就是子桑霖的住所。

  剛想敲門,一個香爐里就竄出了一條紅線:正是那條初見就把兩個人的血凝到一起的線。線一頭繞到了張忱翊胳膊上,一頭一直在拼命向前延伸。

  “這是……?”

  線頭轉(zhuǎn)了轉(zhuǎn),然后指向了東南方向。張忱翊順著東南方向走,最后走到了晝夜潭。

  線到晝夜潭就消失掉了,張忱翊很聰明,穿過山洞去了煙雪橋。

  果不其然,在梅林深處有一點火光。張忱翊快步走了過去,然后看到了子桑越。

  ……

  卻說子桑越,出了居安閣便直奔煙雪橋。梅林之下,一兜子單葉草——輪回草,靜靜地躺在那里。

  夏鳶早就知道他要復(fù)活風(fēng)華,于是兩人約定今天晚上過了子時在居安閣樓下見面。但畢竟是下黃泉,子桑越怎么可能帶夏鳶。就算有徐白鷺在,子桑越也不愿意。

  “切記,于陰氣最盛處燃符?!?p>  這句話是《赴黃泉》中的一句話,子桑越一直記在心里,同樣的,如果張忱翊看到這句話一下就會想到煙雪橋。而之所以張忱翊沒有看到,是因為子桑越在張忱翊要求進(jìn)房間的那天傍晚子桑越就把這頁撕掉了。書紙燒掉,同時為了隱藏化陰符的陰氣,子桑越就把化陰符放在了當(dāng)時已有的一兜輪回草里。正是因為化陰符放在了草里導(dǎo)致草被腐蝕太嚴(yán)重,子桑越今天早晨才會去找夏鳶,又要來一兜新的輪回草。子桑越也很聰明,為了防止晚上出門碰到巡夜的大師兄,他白天就把草放在了煙雪橋。

  子桑越拿出化陰符,忍著皮膚被腐蝕的疼痛坐了下來。他劃破手指滴出血來,咬了咬牙,在符咒上虔誠地寫下了那個他五年都不敢寫的名字:風(fēng)華。

  風(fēng)華,來去如風(fēng),四季春華。

  化陰符沾了血,開始發(fā)出嘶嘶聲。子桑越點了火,把符咒扔了進(jìn)去。他長出一口氣,拎上一袋輪回草,站了起來。

  夜風(fēng)凜冽,腳下的雪塊被風(fēng)卷了起來?;幏饾u融化,雪地被腐蝕出一個坑?;鹪絹碓酵?,坑越來越大,雪水開始流動,最后出現(xiàn)了鏡面一樣的小湖泊。

  低頭去看,湖泊之下,就是流動的黃泉水。寂靜的夜晚里,湖泊之中傳出了一陣歌聲。

  “蜀僧抱綠綺,西下峨嵋峰。為我一揮手,如聽萬壑松??托南戳魉?,余響入霜鐘。不覺碧山暮,秋云暗幾重——”

  少年聲音,清亮動聽,子桑越不免動容。

  最后,他踏進(jìn)了湖泊之中。

  “風(fēng)華,我?guī)慊丶??!?p>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子桑越卻不再去想那是誰。

  是夏鳶,是長老,是誰都無所謂了。

  “子桑越你他媽給我回來!黃泉你也下,你瘋了??!”

  張忱翊瘋一樣撲了過來,可是已經(jīng)晚了,湖泊成了漩渦,將兩人吞了進(jìn)去。

  眼前成了一片黃色燈火,因快速下墜而飛速變化的景色令人眩暈,張忱翊和子桑越只有一臂之隔,他一發(fā)力想去拉子桑越,子桑越卻躲到了張忱翊拉不到的安全距離內(nèi)。

  張忱翊拿出匕首,想找一個著力點停止下落,但子桑越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任憑自己往下掉。張忱翊看了,也就打消了“峭壁求生”的念頭,追著子桑越往下墜。

  “子桑越!”

  任張忱翊在后面怎么叫,子桑越都不回答,他只是打開了裝滿輪回草的袋子,運起靈力先一步落地。他將輪回草灑在了地上一片盛開的往生花上,本來瘋狂生長的往生花瞬間枯萎,張忱翊這才安全落地。

  放眼望去,滿眼都是往生花。書上記載的山在遠(yuǎn)處,想進(jìn)第一座山,幾乎是步履維艱。但子桑越不慌,夏鳶給他的一袋子輪回草足夠讓他出黃泉。四周了無生機,往生花枯萎之后,腳下只剩了潮濕的泥。泥也是殺機重重,不過輪回草是徐白鷺給夏鳶的,不是凡品,自然能治它。

  張忱翊站穩(wěn)之后就瞪著子桑越,手死死地拽著子桑越不讓子桑越往前走。他眼眶泛紅,手上青筋暴起,似乎下一秒他就會殺了子桑越一樣。

  “子桑越,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你不應(yīng)該跟過來的?!?p>  張忱翊上前一步,揮起拳頭沖著子桑越就去了。子桑越也不躲,最后張忱翊也沒有打下去。

  “你真是個瘋子,人死不能復(fù)生,這道理三歲小孩都知道!”

  “那你就當(dāng)我不知道吧?!弊由T剿﹂_張忱翊的手,自顧自的往前走。

  “跟我回去?!?p>  “張忱翊,你回去吧。這里的往生花不會再長出來了,鳶兒和徐白鷺會來的,你在這等就好?!弊由T筋^也不回,走向了面前的橋。

  “你……子桑越你給我回來!”

  “……”

  眼看著子桑越就要踏上那座橋時,一把匕首擦著子桑越的左耳飛了過去,最后“當(dāng)”的一聲,插進(jìn)了橋頭的木樁里。

  “你不許去?!?p>  子桑越走上前,把匕首拔出來,又扔給了張忱翊。

  “既然沒有帶劍,就不要把匕首隨隨便便扔出去,你這樣,有人攻擊你你要怎么抵抗?!?p>  然后他踏上了橋。

  張忱翊快步追了上去,拽住了子桑越。

  “別給我說點兒有的沒的,你既然是我?guī)煾?,就得對我?fù)責(zé)到底。要么你跟我回去,要么,就我陪你走黃泉!”

  子桑越沉默了會,然后繼續(xù)灑輪回草。

  “腳下是往生花,不要被碰到,跟著我走?!?p>  “我都在書上看見了,不用你啰嗦?!?p>  兩個人就這么走向了第一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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