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佛門分為禪宗密宗兩派,禪宗以天朝的法門寺和梵凈山為尊,密宗以吐蕃的大羅宮為上。
與佛門對立的道門也呈三足鼎立之勢,以茅山上清派、龍虎山天師道和終南山樓觀派為首,其中茅山龍虎山人丁興旺,盛極一方;樓觀派清冷式微,后繼乏力。
盛世之下佛道并立,這隱修六派又被天下武林人士合稱為佛門三圣和道門三圣。
佛道各門一直避世不出,隱于山林,超然世外,極少參與江湖爭斗,因此不入世俗江湖勢力劃分之列。
佛道之外,另有鬼谷道家學(xué)派,其重要分支玄機門,亂則入世,平則歸隱,呈半隱半出之勢。追本溯源與道門為近,但卻因教義不同,被自詡道門正統(tǒng)的上清派、天師道、樓觀派不容,另成一體。名聞朝野的星象占卜大師天罡道人正是出自鬼谷道家。玄機門雖因三十年前與朝堂之戰(zhàn)關(guān)系不睦,但因其身負開國之功,朝野上下又有不少能人異士與玄機門千絲萬縷,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其在整個天下影響力可見一斑。
厲天途走后,隱于御書房暗處的扶風(fēng)子走了出來。
天玄都笑問:“先生,此子如何?”
出身于鬼谷道家的扶風(fēng)子一身藍色寬大道袍,須發(fā)皆白,頗有幾分仙風(fēng)道骨韻味。聽得天玄都所言,搖頭道:“貧道一生相人無數(shù),卻看不出此子運道?!?p> 天玄都蹙眉道:“這天下還有先生算不得之人?”
扶風(fēng)子苦笑道:“拋開此子不說,將軍府那位貧道也看之不透啊?!?p> 天玄都心中疑惑大起,忍不住問道:“要說丁一方,先生算不出我還能理解,可是厲天途如此年輕,難不成修為也到了那般境地?”
天玄都先是一驚,接著又是一喜,重用厲天途本是因了嚴(yán)無悔之故,難不成嚴(yán)無悔在遭遇不測之后還為己方暗中埋下了這樣一個暗棋高手不成。
扶風(fēng)子深思,低聲道:“此子渾身有一層似有若無渾然天成的自然之氣,卻是像極了摸到天道邊緣的宗師級高手。如果真是這樣,那么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天玄都因嚴(yán)無悔之死郁結(jié)的心緒不由放松了下來,他瞬間有了重新洗牌、整合京師各方勢力的決心,突然問道:“風(fēng)先生,天罡大師可曾出關(guān),還請先生為我去走一趟?!?p> 扶風(fēng)子腳步不動,神色之間露出猶豫之色,小心翼翼道:“可是皇上,魏公公回鄉(xiāng)省親,皇上身邊不可無人保護。
天玄都大手一揮,滿不在乎道:“無妨,朕繼位二十多年,自認難比先圣,但也算兢兢業(yè)業(yè),不曾懈怠。難道還有人想要了朕的性命不成。”
扶風(fēng)子無奈,只得緩緩隱于黑暗之中。
在將軍府和皇宮之主的相互猜疑之下,一個武不入二流的普通宮廷侍衛(wèi),在京師各方勢力的博弈之下陰差陽錯站穩(wěn)了腳跟,然而這卻未必是福。名不符實之下,等待厲天途的必將是電閃雷鳴疾風(fēng)驟雨,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
將軍府,凌煙閣。
這是大將軍的書房。丁大將軍正在書桌上臨描字帖,龜雖壽側(cè)立一旁。
“厲天途是嚴(yán)無悔救下的孤兒?“大將軍放下了手中的筆,看著龜雖壽。
“是。那小子資質(zhì)平庸,讓他留在皇帝身邊對我們有益無害?!褒敋q壽垂手答道。
大將軍深深看了龜雖壽一眼,淡淡道:“我們都是承皇恩食俸祿之人,龜先生此話怎講?!?p> 龜雖壽聞言嚇得大汗淋漓,毅然用袖子抹了一把,心中一狠決絕道:“將軍,您是江湖地榜第一人,半只腳要跨入天榜之人,排名尤在‘武林傳奇’雪千尋之上。昔日雪千尋一人橫掃整個京師,落的太宗皇帝顏面大失。皇權(quán)之下根本容不得此等不受制約的逆天之人存在,皇宮那位早晚要對將軍下手,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只要將軍一聲令下,屬下們?nèi)f死不辭?!?p> 大將軍不置可否,只是揮了揮手示意龜雖壽不再繼續(xù)下去,平靜道:“休要再說,此等妄語以后萬萬不可再提?!?p> 丁一方轉(zhuǎn)頭望著窗外在秋日下依然碧綠如茵的如畫景色,贊許道:“恩,那個厲天途武功修為雖然一般,但挺有性格。不錯不錯。“
龜雖壽知道大將軍有意轉(zhuǎn)移話題,但丁一方如此親口稱贊一個年輕人,卻也極為少見。
丁一方突然回頭,再次深深看了龜雖壽一眼,爾后提起了桌上的筆。
龜雖壽被大將軍最后一眼看的后背冷汗?jié)i漣,在嚴(yán)無悔這件事上他辦的確實跟大將軍所想是有所出入的。
厲天途的住處被皇上安排在點晴閣,離皇上的御書房很近,是個一進一出的小院落。
站在庭院中,厲天途的心中有些許驚喜。兩年了,天道之力再無寸進。但就在剛才,厲天途運轉(zhuǎn)了一個周天的天道之力,僅僅一個時辰而已,天道之力不僅有所精進,而且進度居然比自己平時修煉一年還多。
究竟是什么原因?厲天途陷入沉思中。兩年之間自己生活平淡,心境也安于現(xiàn)狀,這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
反觀最近這一段時光,短短幾天,經(jīng)歷了大喜大悲。喜的是碰到了那個讓自己沉醉的女人,悲的是亦父亦師的嚴(yán)無悔死在了自己懷里。難道是心境上的變化使然?
不管怎樣,這應(yīng)該都是好兆頭吧。
夜幕低垂,冷風(fēng)侵體,散掉一身真氣的厲天途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抬頭望了望愈顯黑暗的天邊,返身朝屋內(nèi)走去。
用了些御書房送來的豐盛晚飯后,厲天途靜靜地躺在床上,凝視著手中把玩了許久的流云玉佩,陷入了沉思。這塊玉佩自己從小就貼身帶著,也許是父母留給自己的。
只是在這短短的百年人生之中,他還能有緣見到自己的生身父母嗎?或者,他們早已不在了,否則又怎會輕易丟下曾經(jīng)尚在襁褓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