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呢這是?”
卓相如抱手思慮,張道長跟著參謀,“公子自然是皇親國戚,可便宜行事,是方便公子,還是方便他人……這就分兩頭說了?!?p> 卓相如回眸一笑,“道長,您說得沒錯,便宜行事,估計不是為了我,江南貪腐由來已經(jīng),從太宗皇帝那里就開始了,先皇重文輕武開啟后,高官厚祿,拉攏士大夫,江南經(jīng)濟(jì)重地,這些年我也算經(jīng)歷一番,那些在溫柔富貴鄉(xiāng)待久了的,難免心生怠惰,高厚祿也不一定能養(yǎng)清官,只是這幾百萬倆白銀的虧空,我娘聽了大罵道:他奶奶的,我錢家人在位時都沒這么囂張過,這不好好治治,哪怕勝了契丹人,后方一旦塌陷,后果不堪設(shè)想,何況萬一和契丹決戰(zhàn)有個閃失,這江南十三州繁花地,豈不是再生亂局?不管皇帝叫我便宜誰,都不能姑息,必須整治這些人!”
“好!”張道長笑道,“剛剛門主叫人給我傳個話,御虛門一切聽從公子心意,哪怕錯了,甚至忤逆上頭也在所不惜?!?p> “那……咱們就再狠一點,端他們的老巢?”
“開干!”
各自任務(wù)分配好以后,卓相如夜游姑蘇,誰知半路碰到楊為源。
與其說是半路,不如說是在平江路上的清嘉坊妓館門口相遇,還在享受著“漫步姑蘇路,人家盡枕河”的江南美景,沒想到前面一座轎子落下,看得卓相如跟了過去,玉米內(nèi),“致興樓”三個金字撲面而來,卓相如繞過門口小二,冒充旁邊一位大商客的跟班混了進(jìn)去,而此時樓頂上頭一個青年也飛了下來,趁著人多也混了進(jìn)去。
看著那轎中人舉手投足,落落大方,旁邊侍從一個點頭哈腰,一個仔細(xì)聽話,卓相如心思那人,“這身打扮,這氣質(zhì),不是本府高官,又是何方神圣?不進(jìn)去看看,怎知這州官的作為?!毙乃歼@么想著,卻被后頭的人一把握住胳膊,本能地一回打,卻被云海郎君使勁攔住,“公子莫驚,是我,跟我來?!?p> 幾步來到僻靜之地,卓相如心知這哥們已經(jīng)打探了此人行徑,于是跟著賀鳳卿一起后院去了。
幾聲嘀咕在房門下,卓相如和賀鳳卿聽得一清二楚。
門口一吏道:“大人一向不出門,為何今日這么大搖大擺地來此地?不怕州府里的人議論嘛,我聽說楊大人在平江府已經(jīng)收了這個數(shù)?!闭f罷一人伸出一個手指。
一人忙攔道:“噓……別他媽瞎說,街巷哈七搭八的話你也信,楊大人可是有名的清官能臣,貪污受賄這種事,只怕是有人栽贓。”
“嗨,如今這江南看起繁花,老百姓哪知道其中貓膩,這皇親國戚都想打這里的注意,從皇宮到王侯,從將相到各轉(zhuǎn)運(yùn)使衙門,從州府到縣衙,一層層下來,嘖嘖,算也算出來了?!?p> “噓……”剛低頭回看!屋里出來一人,盯著他倆,冷目道:“小心你們的舌頭,不想干滾蛋?!?p> 兩人腰彎得快到褲襠了,耳邊聽見一句,“還不去門口接人!”
“是,是!”
兩人跑走,這人看了看四周,回身把門關(guān)上,不一會來了四五個人,為首的才是大搖大擺的派頭,“楊大人叫你們倆來接我?他腿跑不動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一句聽得樓頂人相望,“誰這么跋扈飛揚(yáng)的,連州府長官都不放在眼里。”
“京城來的?!痹坪@删溃半x開京師時,岳父大人跟我說了,東京城和江南的來往,應(yīng)該掌握在寇大人那里,不知寇大人可否告知?!?p> “說了不少,呵呵,兄弟,我只想親自來看看,究竟義父所說的官場深淵到底有多深。”
“這次就要開開眼界了。”
來人門口一聲吆喝,“都什么時候了,還玩這出把戲?楊大人,名聲和前途,魚和熊掌怎會兼得?”
屋里出來一位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面容滄桑,捋捋胡子,笑道:“丁公,好久不見?!?p> 樓上卓相如心道:“我靠,這不是丁渭嘛,他來干嘛?”
丁渭笑道:“怎么?楊大人今晚就要跟我撇清關(guān)系?”說著要走進(jìn)屋子,“我可是奉旨來的,哪怕那個什么新駙馬也無所謂,皇帝只不過要試試他而已,何況還有什么御虛門……呵呵,進(jìn)屋細(xì)談吧?!?p> “果然沒錯,義父說這其中涉及諸多皇家私事,可皇家什么時候只有私事了?”說罷看眼云海郎君,云海郎君點頭,“明白!”
飛身下去,不到半柱香時間,門口熱鬧起來,但見幾頂轎子前后士兵開道保護(hù),蘇州府通判王須聆走在前頭,來到“致興樓”停下,伙計趕緊報告老板,老板親自前來,王須聆道:“煩請你們肅清店內(nèi),駙馬爺駕臨貴店,有請知府楊大人和客人一同會話?!?p> 要有眼線匯報進(jìn)去,楊為源笑道:“丁公,這如何應(yīng)對?”
丁渭回頭,“他媽的,什么人泄的密,我斬了他的腦袋!”
“丁公,別急著發(fā)飆,眼下駙馬爺駕臨,那可是奉旨?xì)J差,不光查我蘇州平江府,連帶著整個東南都要查,還要如期運(yùn)送六百萬石糧食進(jìn)京,恐怕小可要入獄了。”
丁渭盯著楊為源數(shù)秒,突然笑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p> “那怎么可以!丁大人既然來了,大家還是一起聊聊吧?!遍T外一聲邀請,丁渭收下突然鉆出去,雙拳直奔外頭人襲來,兩人交手三五十下,終于門外人不耐煩了,“拿下!”
樓上飛來兩個年輕白衣,幾下收拾這個襲擊當(dāng)朝新駙馬的高手,丁渭再次派人出來,交手后白衣少年不敵,樓頂突然飛來一人,“貧道試試?!?p> 高手對決,講究個外人看不懂,卓相如笑道:“老道,你行不行啊?我還得辦正事呢!”說罷,張道長一個拂塵過去,那人暈倒了,張道長理理衣袖,“哎呀,非得逼我出這招?!?p> 丁渭無人可派,這下才出門,“哦?原來是新駙馬爺,丁渭失禮,還以為哪來的毛賊呢!楊大人,您這就不夠意思了,我都為了保護(hù)你派了這么多高手,你手下人動都不動,什么意思?”
“呵呵,沒什么意思,楊某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想維護(hù)什么,丁公收下高手如云,又有圣旨傍身,楊某還畫蛇添足干什么,呵呵?!睏顬樵纯囱圩肯嗳?,近身拜道:“蘇州知府楊為源,參見戶部侍郎,卓大人有何吩咐,請里面說話?!?p> 卓相如看眼丁渭,丁渭緩緩伸手,“里面請吧。”
整個致興樓都在清場,通判大人親自賠償酒樓老板,云海郎君這就屋頂喝酒,張道長引薦諸位官員在大廳候著。
“宣旨吧丁大人。”卓相如笑道。
“不敢?!倍∥伎囱凼障?,圣旨遞過來,丁渭道:“駙馬爺卓相如接旨,免跪?!?p> 卓相如拜道:“謝陛下?!?p> 丁渭看看楊為源,眼睛發(fā)紅,停頓一會道:“拿下楊為源,查抄楊府,限期三日?!?p> 楊為源笑道:“不用,今晚就可以?!?p> “你!”丁渭把圣旨遞給卓相如,卓相如看罷道:“不知丁大人還有其他皇帝口諭否?”
“當(dāng)然!”丁渭道:“傳朕口諭,楊為源,為何你私藏十萬白銀,拒不上交!還不從實招來!”
丁渭惡狠狠道:“不怕朕殺了你了嗎?”
說罷看眼卓相如,“陛下口諭?!闭f罷又耳語身邊人外出辦事。
楊為源不吭聲,卓相如問:“陛下英明神武,是叫他立刻說還是審查后再說?!?p> “這……這倒沒有?!?p> “那麻煩丁大人稍等幾日,三日后我來稟報大人,大人就可以進(jìn)京面圣了。”
“什么意思?什么三日。今晚不抄他家嗎?”丁渭瞅著楊為源,楊為源微笑跪著不吭聲。
卓相如笑道:“哦,我這也有圣旨,不過不是給丁大人的,而是給楊為源的?!?p> “你不不認(rèn)識楊為源嗎?”丁渭脫口而出。
卓相如道:“陛下的圣旨剛剛才到,您也知道,咱們的陛下一向謹(jǐn)慎,絕不會一下子把天命交代完,就像泥濘行車似的,得緩緩前行不是,何況如此多的貪腐案件,這……恐怕就不適合丁大人聽了吧,呵呵?!?p> 丁渭知道他要趕自己,不想走也沒辦法,只好悻悻離去,卓相如這才夜審楊為源案件。然而丁渭突然笑道:“呵呵呵,陛下果然英明神武,早預(yù)料到駙馬爺武將出身,一身清正,果然,嗯嗯,陛下還有口諭。”
卓相如笑道:“臣聽著呢?!?p> 丁渭道:“拿來。”
門外運(yùn)進(jìn)來五箱東西,抬進(jìn)門時,看得各位官員幾個額頭冒汗。
箱子抬進(jìn)屋內(nèi),丁渭道:“這是江南東路的餉銀,陛下早命人收集好,就等著駙馬爺來接收,今晚我就交給您了,您過目?!?p> “來人吶!”卓相如一聲吩咐,門外進(jìn)來那幾位官員,現(xiàn)場查看賬目和餉銀真假,一個時辰后對好,分毫不差,丁渭這就離去。
屋內(nèi)只剩下兩人,楊為源跪道:“大人,這是江南東路三年賬目,這本是蘇州府近五年賬目,這是十萬銀兩來處,這……”
卓相如笑道:“楊大人請起,您應(yīng)該能看到,沒有多少人瞧得起我,我只是武將出身,誤打誤撞做了什么,哦,還沒成婚呢!說不定這趟差事完不成,駙馬爺腦袋搬家,呵呵,快快請起?!?p> 楊為源握住他的手,“事關(guān)國家社稷,大人,不可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