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等待并沒有太久,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大門又一次被重新開啟。不同的是,這一次開啟并不像之前只欠了一個小縫,反而像是城門一樣被從兩面全面拉開了,而從里面出來的也不再是一個人,而是呼啦啦出來了一幫人。杜笑笑因此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繃起了脊背?;袅忠婚_始也懵了一下,隨即看到了為首的一個白胖的中年男人,忽然又鎮(zhèn)靜了下來,臉上還隨之揚起了一抹笑,他拄著拐上前微一彎腰,嘴里道:“趙老爺好,您怎么親自出來了?”
杜笑笑聞言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原來面前這位白白胖胖好像彌勒佛一樣的中年男人就是傳說中的趙大戶啊,恩,是有些大戶的氣質(zhì),最起碼,占了個“大”。
趙大戶沒發(fā)現(xiàn)杜笑笑的打量,又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被不被人打量,他此刻的關(guān)注點,全部都在面前這個自稱叫做霍林的少年身上,他看起來有些激動,又好像有些忐忑,嘴里問道:“你是霍林?這次跟著去送貨的那個霍林?那個一行人里唯一沒被找到尸體的霍林?”
霍林一開始臉上還帶著笑,可是聽到后面尸體的部分,就嚴(yán)肅了下來,他沉默了一會兒,才有些沉重的答道:“是,趙老爺,我就是那個霍林。”然后,他從懷里掏出一個油紙包遞給了趙老爺,嘴里道:“這是田管家讓我交給院里管家的,他叮囑我,說咱們院內(nèi)管家是他親弟弟,為人穩(wěn)重可以信任,還說讓我告訴小田管家,讓他親手把這個紙包交給您,沒想到現(xiàn)在我直接見到您了,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交給您了?!?p> 趙老爺沒想到還有這么一茬,本來只是想找到霍林問問當(dāng)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兒的,卻不想接了這么個東西,于是也顧不上問其他,先把油紙包接過來打開,卻不想還沒全部打開,先從夾層里掉出一塊兒手帕來,手帕是素白的,沒什么花樣,可是左上角的位置,有一個小小的福字。
一直站在趙大戶旁邊沒出聲的一個黑臉漢子此刻突然激動起來,他上前一步抓住手帕,嘴里叫道:“老爺你看,是我哥的手帕。”說著,手下一抖,把手帕展開,只見上面用血斜斜的寫著四個字“霍林可信”。黑臉漢子一驚,又叫道:“老爺你看,這真是我哥的筆跡,和他賬本上留下的字一模一樣?!?p> 趙大戶聞言接過來一看,果然,這就是自己身邊跟了幾十年的老管家的字跡,他的字還是他給自己當(dāng)小廝的時候自己教的,絕不會認(rèn)錯。他匆忙將手絹翻覆,卻發(fā)現(xiàn)整個手絹除了這四個字以外再沒有其他信息,于是轉(zhuǎn)手把手帕遞還給小田管家,自己紅著眼圈繼續(xù)翻油紙包,然后發(fā)現(xiàn),這包包的還挺嚴(yán)實,里外一共三層,而最后一層打開來,里面的東西坦露出來,讓所有在場的人都驚了一下,因為那竟是一沓厚厚的銀票。
杜笑笑根據(jù)面額和厚度大概估算了一下,這怕不是有上萬兩,我的個乖乖,套句龍門客棧蔡八斗的名言,這是要發(fā)呀。她反思了一下前兩天幫霍林包扎時處置這個油紙包的輕慢動作,覺得自己應(yīng)該按個快退鍵回去然后焚香沐浴頂禮膜拜之后再去碰它,怎么就能那么隨意的仍在枕頭底下了呢?如果從購買力來講,那也相當(dāng)于現(xiàn)代的上千萬人民幣啊,哎,真是窮人窮命。
杜笑笑這邊正在走神思考所以靜默無聲,卻不想對面的趙大戶一幫人也是配合的演起了默劇,趙大戶身后的包括小田管家在內(nèi)的幾個下人都沒說話,彼此對看了幾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震驚和疑惑,這是哪里來的這么多錢?
只剩下趙大戶沒有疑惑,但他卻還是沉默了起來,他在感慨,感慨那位跟了自己幾十年,最后的最后卻沒能得到善終的老家人,在生命的最后,居然還用這種方式完成了自己的囑托。真是,所謂忠仆,當(dāng)如是,只是,即使拿到了這筆失而復(fù)得的財產(chǎn),他也并不開心,因為他其實更愿意,用這筆錢,換已經(jīng)失去的那十幾條性命。
他嘆了一口氣,伸手拍拍對面霍林的肩膀,然后轉(zhuǎn)身對小田管家交代道:“門口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nèi)d堂里面坐下來談,你去叫上兩個人,準(zhǔn)備些茶水點心什么的送過來,再告訴廚房一聲,中午我要留二位小哥兒吃飯,讓他們準(zhǔn)備好飯菜?!?p> 又轉(zhuǎn)回身,面對霍林道:“霍小哥,既然阿福拜托了你這么重要的事情,又特特的留了字條下來,想來,你們在路上應(yīng)該也發(fā)生過很多事情,現(xiàn)在他們?nèi)穗m然都不在了,但事情卻沒有完全了結(jié),不如你和你的這位朋友先進來稍坐,我現(xiàn)在就差人去縣衙通報,請他們派人過來旁聽,你就在我家把事情經(jīng)過詳細(xì)的講解一遍,這樣,我們大家都方便,你覺得呢?”
霍林來此,本就是為了這個,自然不會推辭,只是提出了一個要求,他道:“交代事情經(jīng)過這事兒我義不容辭,畢竟我是當(dāng)時唯一的幸存者,就是趙老爺您不去請縣衙公人,我在您這邊報告完了也得再去縣衙跑一趟,現(xiàn)在您這邊幫我提供了方便,我感激還來不及,自然不敢推脫,只是小田總管應(yīng)該知道,我家里還有幼弟需要照顧,同來的這位杜小哥也是一樣,所以我二人不便在外久留,等說清楚了事情,我二人即刻就回,不敢再在府上叨擾用飯?!?p> 趙大戶似乎思考了一下,隨即搖搖頭道:“這事兒我們稍后再定,畢竟這事兒也不是三言兩語說的清的,何況縣衙公人為了后面剿匪,只怕還有些細(xì)節(jié)要問,這樣一來,時辰就不好控制了,如果到時正趕上午飯,總不好讓幾位都各自回去用飯之后再來聚會吧,就算霍小哥不介意,難不成咱們還能怠慢了人家公差不成?這樣吧,如果等下問話的時間短,我就備了馬車送二位回去,若是時間長些,我就讓人去客棧接了兩位的弟弟過來一起用飯,左右都在鎮(zhèn)子上,也不麻煩,還是正事要緊?!?p> 霍林看趙大戶真心邀請,安排也細(xì)致妥帖,于是不再推辭,跟著一起進了正廳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