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直一驚:“張守初?我聽聞他才剛坐得千戶的位子沒兩日……”
潘裁道:“雖是如此,但人家怎么都家大業(yè)大,又新得了千戶,要趕我等走,卻有如吹灰一般容易?!?p> “他本家不是自開著綢緞鋪子的嗎,怎么又想來兼并您的鋪子?”
“他見我這鋪子生意不錯,又一向價格公道童叟無欺,打出了招牌,應(yīng)是平日里使他失了不少生意,因此,才如心頭刺骨中釘一般的惦記著這里?!?p> 武直懂了,雖然青天綢緞莊鋪子規(guī)模是少了些,但好歹也是三進(jìn)三間,自成氣候呢!
“那么,潘裁,你打算怎么辦?”
“先等我家掌柜的意思吧,他以前也曾是一個人物,看他能不能尋著個靠山,說不定,此事也就自然而然的罷了?!?p> “嗯,希望潘裁你能夠早日重新舒展眉頭吧?!蔽渲毙Φ?。
“哦,對了,你們剛才說是來做衣服的?”潘裁這才想起了武直此行的目的道。
“嗯,天冷了,我要做一身冬衣?!蔽渲闭f著,看向了金蓮。
金蓮從剛才進(jìn)屋到現(xiàn)在,一直都沒有作聲,此刻卻只是看著那潘裁,臉色的神色很奇怪。
武直心里一愣,又回頭看潘裁。卻見潘裁臉上重新堆起了笑來,手中取了尺,笑道:“你的尺碼我卻不曾記得,得重新再量一回……”
說著,走進(jìn)身來。
這個時候,金蓮卻突然開了腔,叫道:“老潘?你是潘叔?”
那潘裁聽了卻一愣,轉(zhuǎn)過頭去看著金蓮,臉色變幻著,半晌之后才說得出話來道:“你是,你是六姐……”
金蓮臉上瞬間一喜道:“是的,潘叔,我是六姐,我正是六姐……”
“六姐,你的模樣兒出落得更加的俊俏了,哈哈哈……”潘裁一邊笑了起來,一邊眼中落著淚。
金蓮也挺激動:“潘叔,你怎么會在這?”
“自從老爺沒了后,黃金莊也沒了,我隨著太太留了幾年后,太太因為家中日子更加難過,便讓我回鄉(xiāng),我不肯回鄉(xiāng),輾轉(zhuǎn)好幾個鋪子后,便遇上了現(xiàn)在的掌柜,他把這個鋪子委托給我管理,于是,我在這里一干就是十幾年……”
“潘叔,你的模樣一點都沒有變……”
“不,老了,老了,現(xiàn)在,不服老是不行的了,要是換作以前,就剛才那幾個小崽子,我得扛起扁擔(dān)非砸得他們哭爹喊娘不可……”
“不,在我眼中,您更是老當(dāng)益壯了呢……”
“哪里哪里,六姐,潘姥姥可好……”
兩人敘了一段舊,簡直把武直給看傻了。從金蓮和潘裁兩個人的對話中可以聽出,他們居然是熟人?
武直雖然好奇,卻也知事體,不急著當(dāng)面去追問。
“潘叔,這些先放下不說了,關(guān)于我的事情,想必早已經(jīng)不是秘密了,你是否有曾聽說過?”
“你是不是從張府被那余氏給趕出來的?后來又搞了什么搶媒令,被一個矮矬的人給中了?”
“是的。你既然聽說了,為什么不去找我?”
“哎呀,我哪里卻知是你呀……”潘裁跌腳道:“在這之前,我也曾去訪過幾戶人家,就是街頭上那個賣炊餅的武大郎家我也曾去過,他的渾家潘氏也喚做金蓮,等我去一看,卻發(fā)現(xiàn)并不是你,因為誤得多了,后來,也就變得墮落,不再輕信了,所以,你的事情雖在我耳邊傳了好幾遍,卻不曾去尋你看你……”
“明白了?!苯鹕徯睦镉袛?shù),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傳得越廣的,反而有人越是不會去在意,更何況老潘已有了倦怠的心,再者呢,也是自己傳出的是丑聞,實在是太有些不體面,便越發(fā)會斷了他的意。
“對了,那個中舉的,矮矬的人在哪里?”
“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潘叔,我爹娘以前常念你的眼光好,你且看他,矮不矮矬?!?p> “什么,是他?”潘裁吃了個大驚顫。
好吧,繞了一圈,大家又全都回來了,武直也樂了,原來大家伙全都是熟人呢!
“怎么會是你?”潘裁問武直。
“怎么不是我?!蔽渲毙χ?。
“你就是那個,三寸丁枯樹皮的武大郎?”當(dāng)著金蓮的面,潘裁脫口而出。
“……”武直黑臉了,什么跟什么嘛,別老提人家的黑歷史好嗎?
于是解釋道:“潘裁,我那是騙人家的,你也信?”
“哦,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迸瞬眠B連點頭,一副明白了的表情,惹得武直尷尬不已,同時也惹得金蓮拿一雙眼睛在武直的身上瞄了個不停。
“來,武姑爺,這回你想要做件什么樣式的衣服?”潘裁點完頭之后問道。
“我也不知有哪些款式,不如就還是照上回的樣式做一套厚些的就好……”武直道。
“老潘,你去取些蘆花、柳絮和針線來,他的袍子就交由我自己來做好了……”金蓮卻插嘴道。
“好的,六姐?!迸瞬么饝?yīng)了,去取了相應(yīng)的物料來,分別對應(yīng)的裝在簸箕里,除了蘆花與柳絮外,另還有一簸箕白色的像是毛發(fā)一樣的東西,細(xì)細(xì)的,軟軟的,摸著舒服得很,潘裁豎起一根大拇指自夸道:
“六姐,我這里還備著些桑蠶絲,這可是御寒的佳品,保暖效果好極了……”
“還有這等好東西?那好,我就用這個了……”
“嗯。上回我給姑爺做身上這身衣服的時候,其實就有填充過蘆花的,怕把他給冷著了,只不過當(dāng)時受價錢所限,添得不算多……”潘裁笑道。
“老潘,可別這么說,他身上的衣服我知道,要是換了別家店,低于二百文錢是不可能做得到的,先前我還不清楚,現(xiàn)在算是明白了,原來是出自您的手,要不是您,恐怕他早就凍得不成人形了……”金蓮道。
說話間,金蓮在屋子里四處一看,發(fā)現(xiàn)里間還有個小屋子,里面正燒著炭火,是個取暖、做事的好所在,怕武直給凍壞了,于是和潘裁開口道:
“老潘,里面暖和,我們能去里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