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這東西比夜明珠怎樣？”王二發(fā)問。
“夜明珠？我看這大火雞的光，比夜明珠還要燦爛?！?p> “就是就是。夜明珠只能照亮，卻沒明火。還是大火雞稀奇?！?p> 王二笑了：“你們知道這東西我從何得來嗎？”
“不知?！?p> “從天王堂里得來。”
“就是西北角廢棄的那座天王堂？不是說鬧過百鬼夜行的事故么，還曾落腳過汪洋大盜，我聽人說，那個賽昆侖不就在那里住過，那夜，官府叫人連夜去拿，結(jié)果只聽其聲，卻不見其人，不僅吃那廝跑了，連官兵們手中的刀槍也被奪了去，扔在了下崗的道上，你們忘了，前一任縣令就是因為這個，被各家大戶以無能之名給告發(fā)了才下的臺……”
“天王堂？我聽說這兩天那里開了家面館，生意還很火爆，里面還有個——”
“小王！”那人正說著，被王石給喝止：“你忘了，餓死事小，失節(jié)是大！”
“對不起，小的我錯了……”
原來在王二家做事的，卻有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那就是，哪怕餓肚子都可以，卻絕對不可以去光顧別家的店鋪。
凡是朝食類的鋪子，一律禁入。此外，王二早已經(jīng)叫人放下了話來，等酒樓落成開業(yè)后，別家的酒樓也一樣禁入。
這個規(guī)矩被美其名曰的總結(jié)為八個字：餓死事小，失節(jié)是大。
王二掃了那人一眼道：“我今天在天王堂獲得這個大火雞，同時與我一起獲得它的，還有徐、劉二位公公。我當時在他們身后，聽見兩位公公正在交談，說這大火雞比之從宮內(nèi)獲得的夜明珠如何，兩位公公果然是見過世面的，也曾像王石你一樣，談起過海外的神燈傳說，僅管如此，對這大火雞的評價卻依然中肯，說是論價值，自是大火雞不如夜明珠，但若論起功用，則自是夜明珠不如大火雞……”
“你們知道，這大火雞，我是多少銀兩獲得的嗎？”
“小的們不知……”
“一兩銀子?！?p> “才一兩銀子？這么便宜？怎么可能？掌柜的，你不是和我們說笑吧？”
“不僅不是說笑。我還有一個事情要交給你們?nèi)プ觥！?p> “什么事情？”
“我問你們，你們說，這大火雞，一兩銀子，是不是物超所值？”
“遠遠物超所值！”
“那就對了。我要你們所有人，明天全部停工，一大早就去天王堂，我給你們每人發(fā)三兩銀子，你們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那酒樓里面的活……”
“晚上再趕工。我給你們雙倍的工錢?！?p> “好好好，謝謝王老爺，謝謝王老爺……”
“老張，你跟我過來一下……”
一箱銀子被抬了過來，眾人排隊上前領(lǐng)銀。王二走了，幾十個匠人每人領(lǐng)得三兩白銀，又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交頭接耳了：
“喂，小王，你剛才說，天王堂面館里面還有個什么？”
“有個嬌俏可人的小嬌x娘??！”
“真的？”
“自然！街坊里早就傳遍了，要不是老爺那八個字，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嘿嘿，其實我前天也早就聽隔壁的人說過了，聽說，是個姓潘的小娘子，因為勾引主家的漢子，被主母差點給浸了豬籠，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就給賞賜給一個沒來歷的窮小子，叫什么武大郎的……”
“有意思有意思，明天約好一起去……”
“一起去一起去！”
……
里間屋子里。
“老張，聽說你有個堂兄弟在張千戶家討生活？”王二背著手問道。
“是的，他叫張東山，正在張府做著門房的勾當，他家夫人去得早，膝下只有個小子，喚作小張閑，也在張府走動哩，說起來，我在清河也就只有這一家親戚呢……”
“聽說你又得了個小子，是不是要滿月了？”
“是的，是的，老爺，過兩天就剛好滿月……”王二的話沒頭沒腦的，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搞得老張心里面直打鼓，莫非自己家新得了個小子，老爺也要管不成？
“正好正好。這樣，老張，這是一兩銀子，你拿了趕緊去買些酒肉果品，務(wù)必再叫上那張東山父子，今晚就由我作東，為你家小子辦個滿月酒，地點呢，就選在你家里好了，若是去我府中，恐怕你們不習(xí)慣……”
“好的好的，謝謝老爺，謝謝老爺……可是……”老張一摸腦袋：“可是我們已經(jīng)吃過晚飯了……”
“吃過了不打緊。就算是宵夜好了。我很忙，另抽不出時間，就請你兄弟二人不要見怪了……”
“哪里哪里……”老張滿臉堆笑：“那我現(xiàn)在就去？”
“快去快去！”
……
……
李家妓x院。
一群恩客圍坐在溫?zé)岬臓t邊喝酒，聽曲。
李三媽費了二錢銀子，端上來一大桌子的雞鴨魚肉，李桂卿臉上紅撲撲的，又把外衫敞開些，露出里面的抹胸，舉杯交盞的，陪恩客們吃吃喝喝，逍遙快活。
“唱曲唱曲！”帶頭的恩客一雙油膩的手在李桂卿的身上一邊滑來滑去，一邊大叫著，和兄弟們哈哈大笑。
李桂卿抱著帶頭恩客的一只胳膊就像抱著琴，家中樂工李銘則奏著樂，兩人合作，李桂卿唱著曲。
“咿咿呀呀的，不好聽不好聽，換一曲換一曲！”
“不好聽不好聽，再換一曲！”
“再換再換！”
李桂卿一連換了好幾首曲子，恩客都叫不好聽。李桂卿撒嬌道：“哎呀，丁二官人，我給您唱的，這可都是時下最動聽的曲子，你怎么全都嚷嚷著不好聽，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樣子嘛……”
“全都聽膩了，沒勁得很。我，我問你，那，那個曲你會不會唱，叫，叫什么來著……”丁二官人大舌頭。
“你說，什么詞牌名，又什么曲牌名，只要你說得出，還沒有我李桂卿唱不來的曲……”
“我給忘了，真的給忘了，你聽，是這么唱的，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這是什么曲？我聽不出。”
“這曲都不會？不知道有多好聽……你們幾個想一想，今天那小娘子唱的最后一曲叫什么？”
“大哥，記得，好像是叫，靜下來……”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李桂卿，你聽明白了？趕緊給我唱這個?！?p> “靜下來？沒有聽說過。到底哪個曲牌名，又是誰的詞？”
“我怎么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這是你們院中人家的事情。什么曲開始傳唱了，你們就得趕快學(xué)……快唱快唱！”
“丁二官人，這個我真不會……”
“不會？可有意思了，你院里唱的，怎么倒比不過人家天王堂里的一個小娘子？”丁二官人臉色有些不悅了，把手中酒一丟，灑了好些在李桂卿的胸脯里。
“天王堂？”李桂卿一聽心里也立刻有數(shù)了，因為，天王堂的什么“旺夫行動”在今天這一整天來，已經(jīng)如同一陣風(fēng)一般，傳遍了清河北城的大街小巷了，已到了無人不知的地步……
更何況，昨天，自己的妹妹李桂姐還剛剛在天王堂里遭受了一場屈辱！
本來，妹妹才初長成，被卜志道給梳籠還純屬第一樁買賣，是吊著卜志道的味口想要讓他多費些銀兩的，可沒想成，被卜志道帶出去游玩了一場，也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對，偏偏要跑去天王堂，結(jié)果，羞辱別人不成反被人羞辱，連累得妹妹臉上也不好看，被一把火嚇得奔命跑回了家后，再也不肯出門了，也不肯見卜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