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大禹治水,將把“天下“分為九州,五岳五鎮(zhèn)四瀆囊括其中,從此九州便成了漢地的代稱。
揚州處于九州的東南角,地勢平坦,水網(wǎng)密布,風光秀麗。
特別是長江下游一帶,河湖縱橫,魚米飄香,堪稱水鄉(xiāng)。獨有句容郡東有青峰數(shù)座,縱橫數(shù)百里,雄峙天東,世人稱之為茅山。
自漢代“三茅仙師”在此結(jié)廬飛升后,茅山仙宗名聲大振,一躍成為當世顯宗,門徒修士數(shù)以萬計,宮觀院堂不計其數(shù)。茅山也自此坐穩(wěn)了玄宗之首的位置,甚至常得朝廷封禪,茅山天師也成為朝廷欽封的掌教天師,執(zhí)掌玄宗數(shù)百年。
這一切,既與茅山數(shù)代天師進德修業(yè)、治宗有方有關(guān),也得益于茅山九峰良好的溝通協(xié)作方式,使得各峰能放下芥蒂、同心協(xié)力,一致對外。
而眼下,茅山正經(jīng)歷立宗以來的最大一次危機,掌門天師竟在‘羅天大醮’儀式上被天雷所擊,并在眾目睽睽下倒地殯天,茅山的威懾力和名望自然大受折損,往日對茅山畏懼臣服的各種勢力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而最為要命的是,現(xiàn)下茅山九峰各懷心思,不僅南北茅勢同水火,連南茅六峰也貌合神離。難怪江湖中人都傳言這次危機將是茅山由盛轉(zhuǎn)衰的轉(zhuǎn)折點,處理不好將會把茅山仙宗徹底擊潰、拉下神壇。
在茅山天樞峰頂?shù)娜A陽洞密室里,列席‘九峰公會’的諸峰峰主,也為此頭疼不已。
說是‘九峰公會’,其實到會的只有五位峰主。
北茅的和合、幽明二峰向來不參與九峰事務(wù),馴龍仙姑和紫煉真人自然不會列席;白云峰主司馬含光負責出山聯(lián)絡(luò)安撫諸宗,以獲取支持,尚未回來;天樞峰的無塵子天師已然殯天,陸修靜尚未獲得‘九峰公會’的承認,故而只能作為代理峰主列席。
時令雖是夏末,可這天樞峰頂?shù)氖磧?nèi)依舊陰冷浸骨,空曠的洞廳內(nèi)點著數(shù)盞長明燈,燈影搖曳,益顯凄涼。
陸修靜神情垂喪,默坐在末尾的石椅上,他在想,無塵子師尊在思過崖閉關(guān)一年,從沒踏出石室一步,該忍受了怎樣的凄冷與枯寂,誰知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竟成了夢幻泡影。本來還想著拯救天下蒼生,可轉(zhuǎn)瞬卻是身死名裂。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老天,有時候還真是殘忍。
“既然該到的都到了,我們就開始吧。”只聽得樸敘長老蒼老的聲音幽幽響起,將陸修靜的思緒拉回眼前的華陽洞。
“無塵子師侄為了天下蒼生和茅山偉業(yè),不惜發(fā)宏愿啟動‘羅天大醮’,我們諸峰皆榮辱與共,可惜引發(fā)了天劫,功敗垂成,不能不令人痛心?!?p> 樸敘長老嘆了口氣,沉重的說道。
無塵子的肉身是上月十五日火化的,掌門去世,茅山眾人顯然還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連超脫的樸敘長老夜不能例外。
“老夫當時就反對過,‘羅天大醮’規(guī)制宏達,法度森嚴,非是竭一宗一門之力可成的??上煹懿宦牐灰夤滦?,這才有今日之劫。帶累茅山也跟著元氣大傷。”紫薇峰主星河天師也惋惜的說道。
星河天師地位尊崇,位列茅山二天師之列。只是他這話隱含褒貶,有心之人自能聽出弦外之音。
“星河師伯,師父此舉也是為了天下眾生和三界劫難,雖然他清楚此中有萬千死門,可是為了蒼生大計,他也不惜孤注一擲,九死不悔,這正是我茅山承挑天下的風骨所在,難道在師叔眼里,師父的犧牲竟是他一人之過嗎?”
果然,陸修靜聽得星河天師之言,不禁眼含熱淚,聲音悲憤的質(zhì)問道。
無塵子是他的恩師,又為宗門操勞多年,勞苦功高,秉事公正,沒想到剛剛殯天,尸骨未寒,他的同門師弟便頗有微詞,陸修靜自然不能忍受。
“是啊,星河子,當時舉辦‘羅天大醮’可是九峰公會大家一致同意通過的?,F(xiàn)在出了事情,也不能讓無塵子這個倒霉天師一人背黑鍋,逝者已登仙界,固然無法挽回,但我們也必須對他保持足夠的尊敬吧?!?p> 玉虛真人雖是北茅中人,可是向來耿介直爽,行事灑落,也出言為無塵子打抱不平道。
一旁的錢妙真和李淑何礙于身份,只得靜默不言。
“老夫……老夫豈能是這個意思,道心恒堅,日省己身,我這不是在總結(jié)教訓(xùn)嘛?!毙呛犹鞄熡悬c無奈的說道。
“好了好了,現(xiàn)在是多事之秋,茅山本就不太平,我們大家就不要再窩里斗了?!睘榱朔乐共槐匾臓幷摚瑯銛㈤L老忙打斷眾人道。
九峰峰主中,樸敘長老輩分最高,無塵子、星河子和玉虛子是同一輩的師兄弟,剩下的五位峰主又是更低一輩的子侄。樸敘長老雖地位最高,但不問宗門俗務(wù)。無塵子意外殯天后,自然星河天師威勢最大,難怪做了一世老好人的他,突然心思似有些活絡(luò)。
“玉虛子說得對,逝者已登仙界,既然事已至此,我們只能順其自然,我們還是說正事吧。修靜,這段時間都還是你在代理掌門事務(wù),你先來匯報一下此次事件的后果和初步調(diào)查結(jié)論吧?!?p> 樸敘長老用修長的指尖敲了敲堅硬的石桌,發(fā)出幾聲清脆的聲響,神態(tài)疲乏的說道。
樸敘長老還是茅山上輩耆宿,修為深不可測,茅山眾人傳言他已臻至化神境界,向來不問俗務(wù),但眼下茅山正有分崩離析的危機,他再怎么超然世外,也不得不出來主持大局,幫助年輕的峰主們鎮(zhèn)壓場面、彈壓陰私,以求茅山能順利度過這次危機。
“此次天劫,除掌門天師當場殯天,處在天雷周圍的五名修士也受了輕重不一的灼傷,此外,由于來賓混亂奔逃,有一名名五溪蠻的苗巫和一名河洛幫的小幫眾被當場踩死,還有十數(shù)名來賓和三名茅山修士受傷,五只坐騎丟失,這些皆已妥善安置了。”
陸修靜嘆了口氣,條理清晰的匯報道。
“咱們茅山的其他損失呢?”星河天師不甘心的追問一句道。
“為‘羅天大醮’投入的諸多人力物力自不必說了,怕是今后很長一段時間茅山上下都得節(jié)衣縮食,共克時艱。此外,事件混亂中,走失瑞獸三十九只,打碎法器陳設(shè)一百單九架,損壞立真觀場地儀門五處,失竊丹藥符箓數(shù)十,蕉葉院丟失《陰符經(jīng)》一部,還有……鎮(zhèn)山神劍青芒失蹤。”
陸修靜眉頭緊鎖,痛苦的說出來最后一句。
“???”聽聞此言,除了事先早有消息的一兩人,其余峰主皆是大驚失色。
“丹藥失竊情有可原,《陰符經(jīng)》不過是軍陣兵書,偷了去干嘛?”錢秒真吃驚的說道。
“錢仙姑不要托小混淆,丹藥經(jīng)書是小事,這鎮(zhèn)山神劍丟失何其重大,不可不深加追究。修靜,怎么會出這種事!事先怎么都沒告訴我們?”李淑何雙目圓睜,似乎這事比無塵子之死更讓他震驚。
“是啊,好端端的青芒劍怎么會丟了,這可是茅盈仙師留下來的神器,連鎮(zhèn)山神劍都丟了,傳出去我們茅山還怎么立足?!庇裉撜嫒艘膊挥傻酶胶偷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