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江湖2
大帳內(nèi)，幾個女子皆睡醒了。帳簾四開，陽光涌進來，添了些許明亮，幾個女子皆姝麗佳人，陽光灑下來，人影、物影、日影，生成一幅美圖。
穆云塵和紅蕓忙活著給炭盆添炭，燒水沏茶，較另外三女忙碌了些。
“尊主還是歇息罷！紅蕓一人便可招呼了這些?！?p> 紅蕓搶過穆云塵手里的炭夾子，陪著笑臉對這個新晉尊主獻殷勤，眼里滿是欣羨。
穆云塵靦腆著臉道：“不礙事。我做慣了?！?p> 邊說邊提起茶壺倒?jié)M了眼前幾只茶杯。紅蕓眼尖心靈，忙捧起一杯茶遞給自己的主人穆云裳。
“尊主，趁熱喝了吧。這泡了好一會的?！?p> 穆云裳接過茶，沒好氣地瞪了眼紅蕓挖苦道：“你這牙尖嘴利的婢子侍候兩個尊主，可要分清楚了！”
紅蕓聽了，眼里刷刷掉下兩顆淚，哭著臉，跪地仰面看著穆云裳，委屈的不得了：“二小姐輕賤奴婢了。紅蕓自小孤苦，五歲便跟著二小姐，捻指十二個春秋，須臾侍候在身邊。出入戰(zhàn)陣，同生共死，無一刻分離。雖是主仆，卻情似姊妹。紅蕓賤婢只認二小姐一個主上。今日，二小姐和云奴尊主新晉尊主。云奴尊主本奴兵出身，身邊向沒個侍候的人。紅蕓小婢一個，見云奴尊主忙著，不侍候，宗法可不饒！待云奴尊主有了丫頭使喚，還用紅蕓侍候么？！二小姐可屈煞紅蕓了。想紅蕓的賤名還是二小姐賜的呢。二小姐輕賤紅蕓，紅蕓不如死了！倒干干凈凈！”還未說完便嗚嗚哭起來，煞是可憐，惹人同情。
紅蕓伶牙俐齒、動之以情的一番巧舌如簧說得穆云裳沒了脾氣，白她一眼道：“你就會說，我且不追究你。我有些餓了，快去弄些吃的來，再弄些水酒?！?p> “喏！”紅蕓笑嘻嘻地起身飛步跑出大帳辦差去了?？粗t蕓飛去的背影，穆云裳斜睨穆云塵，悠然喝茶。奴性不改，做了尊主，還要做奴婢做的事。
主仆之間的對話說者有意聽者亦有意。
穆云塵聽了紅蕓一張巧舌如簧的詭辯，臉上燒的火燙。主奴之分，深深刺痛她。直到昨日前，穆云裳這個嫡生的妹妹還是她的主上?，F(xiàn)在兩人皆為尊主，她卻沒習慣，還似個奴婢，伺候鄭然，照顧自己。她默然端上兩杯茶遞到上官可卿和阿格尼婭矮床上。二人接過茶，分謝了穆云塵，趁熱啜飲暖身。
“云奴尊主，昨晚你和你家宗主做了什么好事？睡一起了?！鄙瞎倏汕浜戎栊毖垲┲略粕压室庹f出昨夜鄭然和穆云塵親密的事。她本就看不慣穆云裳，見她又拿話欺辱穆云塵，遂有心拿話刺她，打她臉。
果然，穆云裳聽了這話怒氣橫生，氣鼓鼓地看著穆云塵這個陪床包奴生的姐姐。可又不好意思發(fā)作，盡力忍著。她不喜歡鄭然，可宿命已定，又是女人，天生爭風吃醋，聽到穆云塵昨夜竟與鄭然行茍且之事，心上自然生氣，又自覺出身遠比穆云塵高貴，更氣了。
“柳娘姐姐，我和宗主只是挨著歇了一宿?！蹦略茐m急忙解釋，可過于緊張，倒顯心虛。
上官可卿喝了最后一口茶，咯咯笑道：“姐姐我要不咳嗽一聲，怕你二人把大帳當了洞房?！闭f著掩嘴笑得愈歡，起身自倒?jié)M茶，坐回矮床喝茶俏笑。當真臉生桃花，目送秋波，比之穆家兩姊妹，風情更勝。
聽了上官可卿的話，穆云裳松了心。須臾，便察覺被戲弄了。氣得不行，可礙于面子不好發(fā)作。轉(zhuǎn)身側(cè)躺別過臉去，不叫穆云塵和上官可卿看到她臉上怒氣。
過了半炷香的工夫，紅蕓回了大帳，身后隨著六七個宗兵。一個拎著幾只酒囊，其他的手上各端著方盤，方盤上滿盛魚肉，熱氣騰騰，香氣四溢。宗兵將方盤和酒囊挨著茶盤放下，參拜了兩位尊主，告退出去。
紅蕓立刻端了一盤魚肉，抓了只酒囊，伺候穆云裳用飯去了。
恰好鄭然回帳，見到酒食備好，頓覺餓了。穆云裳、穆云塵和侍女紅蕓見了，忙施拜禮。鄭然惱得不行，忙叫幾人起來。穆云塵臉上微微紅了，端起一盤魚肉，放上一柄匕刀，奉到鄭然面前。鄭然接過，撿了炭盆旁一方干爽的地方，盤膝而坐，將食盤置于膝上，接過穆云塵奉上的酒囊，大快朵頤，邊吃邊喝。
上官可卿亦餓了，先端了一盤魚肉，送到阿格尼婭手上。自又拿一份，沒有匕刀，砸咂嘴，撕一口肉飲一口酒，細細吃喝。阿格尼婭露著一雙藍眼紅唇，有一口沒一口的吃喝，似無胃口。
吃了一會兒，鄭然見穆云塵端坐身前，不動一口，便問她：“怎么不吃？”
穆云塵回道：“云奴待宗主用完飯再吃。”
鄭然見她低眉斂目，馴順若犬馬，氣不打一處來：“快點吃！”將匕刀扔置到余下兩方食盤中一盤。
穆云塵受了呵斥，低眉端了扔了匕刀的魚肉坐到自己的矮床上，離鄭然稍遠些，背對著吃起來。
“你怎么也不吃？！”鄭然指著剩下的一盤魚肉問穆云裳一旁侍立的紅蕓，他眼里冒著怒火，想不通這兩個女人如何自輕自賤若此。
紅蕓嚇得跪下稟道：“奴婢須待宗主和兩位尊主，和幾個主上用過了再吃?！蹦略粕岩啾秽嵢凰鶠轶@到，不可置信地看著鄭然。在他心上似無主仆分別。
鄭然若有所悟，緩聲道：“旅途中，別講主仆尊卑，一起吃吧?！?p> 紅蕓側(cè)首看向穆云裳，穆云裳頜首，她便喏然謝恩，起身端了食盤，抓了一囊酒，和穆云塵一樣，坐到遠處背對著主上吃喝。
“云奴，你過來和我一起吃。別背對著我。那個自稱奴婢的也別背對著我。”
鄭然令下，穆云塵嬌軀微動，似有猶豫，坐了過來，挨著鄭然一起吃喝。紅蕓偷偷吐了吐舌頭，扮個鬼臉，側(cè)身繼續(xù)吃喝。她無吃相，大嚼大咽，吃多喝少。顯然饕餮。
穆云裳看著二人挨一起吃喝，醋意上來，忍著不發(fā)，心底深處卻對鄭然生出極為陌生好奇的感覺。
鄭然吃飯速度快，不多時，風卷殘云，一盤魚肉所剩無幾。上官可卿見了，將吃剩下的一半魚肉遞過來，看著鄭然狼吞虎咽。俏笑道：“阿然做了宗主，還這么沒吃相。”
鄭然大笑，喝了一大口酒：“難道做這傀儡宗主，還要講究吃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