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風雨多,一騎絕塵去之招撫舊將,恩威并施,賞罰分明
穆云塵才走出大帳便控制不住情緒,身如篩糠,將至鄭然幾人歇息的帳前,避開幾個輪值守衛(wèi)營帳的十四陣石武士,躲在無人暗處,苦淚橫灑,無聲掩泣。
此時星稀月蔽,長風吹襲,千里寒涼,荒草漫野,似鬼舞妖嚎,無邊暗夜中,幾處篝火明滅搖曳,濁煙排空,野獸低吼,蕭瑟荒涼。
穆云塵哭了片刻,便用手揩凈淚水,咬了咬嘴唇,佯做無事,去附近的營帳中,取了一方巾帕,一囊熱水,進了大帳,跳躍不安的燭燈下,帳中一角上官可卿和阿格尼婭早已依偎在一方狼皮褥上睡去,阿格尼婭頭頸上的鐵面泛著鉛灰色的寒光,十分詭異懾人。帳中間,鄭然獨坐在為他專設的暖席上靜靜地看著她。見此,穆云塵俯首拜在鄭然身下,伺候他安寢。
不等鄭然發(fā)話,她便脫下鄭然腳上泥鞋,放到一旁,用囊水洗濯巾帕,十分仔細地給鄭然凈臉擦腳,不似一個久慣沙場的女將。
“宗主先受些苦,過幾日,云奴辦些物什,便不用這般敷衍了?!?p> 鄭然不阻止亦不答話,看她換洗了幾回巾帕,方欲退下時,翻掌滅了燭燈。
一時,帳內漆黑一團。
時至午夜,行營帳中穆云霓仍未安寢,命守衛(wèi)傳來遲虎和蕭夜二人。
二人得傳,顧不得其他,匆匆趕至帳中,雙雙拜倒在穆云霓身前。
穆云霓見了令二人起身待命,二人再拜受命分坐南北兩旁。
穆云霓開口道:“二位將軍投奔之事,我已知之。二妹愛才,延攬將軍。云霓不勝欣慰。只是倉促中,定了名分,卻無宗門法令。今日云霓深夜見二位將軍,便是定了。只不過既入我宗門,便終生是我宗門之人,便要謹守宗門法度。蕭將軍私放俘女,可知罪?!”
遲虎大驚,惱懼交加。懼的是穆云霓的無常手段,惱的是三弟魯莽,不珍惜前途,竟然私放捉來的女俘。穆云霓既然說出此事,必定要責罰三弟,為了三弟前途,他拜在穆云霓身前懇請道:“蕭夜一時糊涂,是末將管教不嚴,還請宗主網開一面。蕭夜定會將功補過,為宗主效犬馬之力?!?p> 穆云霓依舊溫言軟語:“按我宗門法度,蕭將軍當處極刑,以死贖罪?!?p> “蕭夜甘受宗主責罰。雖死無怨?!笔捯诡D首拜下,心無波瀾,視死如歸。
“好!”穆云霓聲色不動,緩言道:“蕭將軍英雄豪氣,正是我宗門需要之人。蕭將軍私放女俘在我見蕭將軍前,蕭將軍尚不算我宗門之人。江湖兒女情長,私放女俘事不再追究。只即刻起,遲將軍和蕭將軍便是我宗門之人了。宗門不比朝堂,在朝在野皆可。亦非江湖,隨性散漫。入我穆家宗門,便是死了亦我宗門之鬼。二位將軍可聽好了?”
遲虎暗暗對蕭夜使了個眼色。蕭夜猶豫須臾,便和遲虎兩人一起伏拜齊道:“謝宗主寬宥!我二人今后便是宗門的人,生死不改,謹守宗門法度?!?p> “這且不說了,我要蕭將軍去辦一件事。此事事關重大,關系天下蒼生。若能辦成,元雄逆黨覆滅指日可待。”
“謹遵宗主鈞命!”蕭夜再拜,轉眼間死命得活,卻并不覺得慶幸,做人鷹犬,何幸之有?!
“找到北蒼龍澗龍和容華世子。我穆家宗門要奉容華世子為大君,昭告天下元彝大君遺詔,舉旗討賊?!?p> 遲虎蕭夜二人聽聞穆云霓要奉容華世子為君襲承國主大位,對之前其妹穆云裳的話篤信無疑了。穆云裳不過門主,說出的話較之穆云霓這七殺拳宗門的實際掌控者說出的話,雖然相同,可一鴻毛一泰山。何況,穆云霓武功神鬼莫測,怕已不是神亂境界。那一首化刀為物的手段,簡直神乎奇跡。有她率領七殺拳宗門這樣一個實力龐大的勢力輔佐容華世子,定能在無妄州之地掀起一場動蕩。放眼望去,怕也只有七殺拳宗門有實力誅除元雄一黨。
二人再拜,謹聲道:“喏!”
穆云霓滿意非常,一雙雪眸看著二人道:“既然二位將軍愿為宗門效犬馬之力,云霓甚感欣慰。待遲將軍回大營,擇選八千健勇宗家子弟,仿朝廷軍制,建新營,號圣殿軍,由二位將軍統(tǒng)領,訓以戰(zhàn)法,為逐鹿天下利刃?!?p> “謝宗主擢拔!”
遲虎蕭夜同聲道。遲虎不動聲色,強掩心中興奮,激動難以言表。蕭夜倒真平靜無波。他覺得不過宿命而已,沙場終究是他的歸宿。
“二位將軍回去歇息吧。明日,我便擇選得力兵士與蕭將軍差遣,去尋澗龍和容華世子?!?p> 遲虎蕭夜二人忙起拜告退回帳。
是夜,長風漫漫,寒涼無邊,一方暗夜,星月遮蔽,盈天苦雨沒有盡頭。
翌日,鄭然幾人方醒,穆野老便率著幾個門主來拜,極盡恭謹。穆野老和穆戎人極盡阿諛逢迎,事無巨細為鄭然幾人鞍前馬后伺候的十分妥帖。倒讓鄭然幾人不慣。穆云塵做了尊主,又經過昨夜,便舍了軍中職務,貼身侍候鄭然。鄭然一身衣物鞋襪已洗濯干凈烤干,穿上舒泰松爽。
大隊人馬用過早飯,收了營帳,快開拔了,穆云裳才攜著紅蕓來拜鄭然。甫見鄭然,主仆二人便拜下施禮。紅蕓本本分分,認真參拜。穆云裳心上許多不愿,可無可奈何,拜的倒亦規(guī)規(guī)矩矩。見穆云裳如此,鄭然無話可說,叫了起來,再不理會,便和穆云塵、上官可卿、阿格尼婭上了輦車。穆云裳自覺無趣,暗生悶氣,和紅蕓回了自己的輦車。
不多工夫,人馬起營開拔了。雨是不停,風亦不止。幾千人馬,浩浩蕩蕩開拔。再看那幾千尸人面目呆滯,口角流涎,如提線木耳般,隨著兵卒驅遣前進。尸餌皆一路安靜許多艱難跋涉。
倒是穆云霓,自晨起便不見蹤影,不知往何處去了。
穆野老依舊趾高氣揚走在前,幾個門主和遲虎蕭夜二人交叉在隊伍中監(jiān)督指揮部伍,毫不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