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妙手療舊傷,蠻行欺弱小
穆云裳坐在床頭,一名狼衛(wèi)扶刀肅然立在一旁。
她有些冷淡地看著床上昏睡的鄭然,目光里流動著冰涼的瑩光。她看了一會兒,吩咐衛(wèi)士道:“去看看路塵到了嗎?到了叫她來見我?!?p> “喏!”衛(wèi)士領命,十分恭謹?shù)剞D(zhuǎn)身出房去了,輕輕關好門,沒有出一點聲響。
旁邊沒了人,穆云裳的眼光復雜起來。忽而有些躊躇不定,又忽而堅定果決。如此反復片刻,恢復常態(tài)。她定睛仔細端詳鄭然,出乎意料的伸手撫摸鄭然的臉頰,小聲咕噥:“竟長成了這副模樣。老頭兒,這就是你的傳人嗎?可夠笨的!”說完,撇了撇嘴,縮回手,眼里閃過一抹茫然。已是午時,溫暖的陽光從大開的窗射進來,將二人融入白色的光芒里,一片白亮亮的鱗光碎碎地跳躍著。
這時,篤篤的敲門聲響起。
穆云裳沒有抬眼,吐出兩字:“進來!”
吱吱嘎嘎推門聲,現(xiàn)出老板娘一張美艷的臉,接著是曼妙的身子,身后阿格尼婭端著一只熱氣氤氳的木盆。
老板娘用眼光掃了掃床上的鄭然,爾后頗為冷淡地對穆云裳說道:“穆門主,洗澡水準備好了?!?p> 穆云裳這才轉(zhuǎn)頭看了看老板娘和她身后端著熱水木盆的阿格尼婭,盆里浸著兩條白色純絲綢緞巾帕。穆云裳瞥了一眼老板娘,冷視她的敵意,一邊嘴角微微向上揚,表示不和這個女人一般見識。穆云裳裊娜起身,身姿挺秀婀娜,她此時是一個女人,而不是一個令人懼怕的門主。她又看了一眼鄭然,吩咐兩個女人道:“我一會兒過來。你們快點把他擦干凈?!闭f完,就走出房間洗澡去了,隨手關上門,吱呀作響。
老板娘看著她走出去,呸了一口,回頭對阿格尼婭說:“這女魔頭不知道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阿格尼婭哎的長長嘆了一口氣,滿目愁容,憂心忡忡道:“希望阿然快點好起來?!?p> 老板娘溫軟一笑,接過水盆:“他會好的?!卑⒏衲釈I拽過一張椅子挨著床頭放好,老板娘把水盆放在上面,二人開始為鄭然擦身。他滿身血污昏睡,臉色蒼白的可怕。
二人心照不宣,感到前路生死茫茫,全不由她兩個弱質(zhì)女流做主,心下不免生出哀傷和迷茫。她們默默地給鄭然擦拭身上的血污,不一會兒,木盆里盡是黑紅的血水。老板娘手里抓著巾帕看了一眼鄭然已經(jīng)白皙的面孔,心里涌出一絲溫暖的愛意,又掃了一眼阿格尼婭,輕舒口氣,抓過她手里的巾帕投到盆里。端起盆,對阿格尼婭說道:“阿雅,我去換水?!?p> 說完轉(zhuǎn)身就向房間門口走去,還沒走出房間,就有人篤篤敲門,她應了一聲,遲虎和蕭夜二人推門進來。她和二人打個招呼就出了房間,順手把門輕輕帶上。
遲虎蕭夜兄弟二人站到床邊,關切地看著鄭然。他兄弟二人身上的傷已無大礙,得益于二人內(nèi)功精純,稍作調(diào)息就可無礙,更得益于穆云裳手下留情。她用隔空斬不過封住了他們腿部的穴道,暫時麻木,現(xiàn)在被封穴道已被揉開,更沒有什么大礙了。
阿格尼婭見二人來,便迫不及待地問道:“那個女人想要對我們怎么樣?我很擔心阿然。他傷得這么重,落在這女人手里。我們該怎么辦?”
遲虎略微遲疑,回道:“她不會對阿然不利,論起來,她是阿然師父的孫女。所以,也不會對我們怎么樣。只是——”他嘆口氣,“怕是我們從今以后,都要受其挾制。”
蕭夜微微點頭,表示贊同,他十分關切地看著鄭然,輕聲說道:“阿雅,你要照顧好阿然。穆云裳很快會治好他的傷,這是我沒有料到的,阿然因禍得福?!?p> 阿格尼婭睜大眼睛,不可置信,語氣有些重:“蕭,你為什么這么相信這個女人?她是個魔鬼!你沒看她是如何殺掉那些人的嗎?她也是殺死鎮(zhèn)里人的兇手,而且她對阿然下那么重的手?!?p> 蕭夜淡淡笑道:“她是穆天的孫女,阿然是穆天的七殺拳唯一傳人。她不會讓七殺拳唯一的傳人死掉。不僅不會讓他死掉,還會治好他的傷。她對阿然下重手,是要救阿然。阿然吃了太多的藥,污染了血液。她的每一擊,都使阿然吐出更多的血。阿然的每次搏命擊殺,也吐出很多血。正是吐出這么多血和她的藥,阿然才堅持到現(xiàn)在。”
阿格尼婭聽得似懂非懂,倒放下心來,坐到床邊,靜靜地看著昏睡的鄭然,在心里祈禱,他快點好起來。
二人見此,便向阿格尼婭告辭離開,剛出門,老板娘就端著一盆新?lián)Q的熱水回來了。
不多時,兩個女人便把鄭然通身的血污擦拭干凈。阿格尼婭又仔細將他有些濃密的胡須刮凈,露出一張俊朗安靜的臉。
老板娘情不自禁嘆道:“好漂亮的男人?!闭f出這話,嫵媚的笑起來,面若桃花一般。她越來越愛慕眼前昏睡的男人,正是他舍身成仁的俠義舉動,才從女魔頭手上救下包括她在內(nèi)的幾千無辜鎮(zhèn)民。這使她想起少女時曾經(jīng)仰慕過的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為了拯救無辜百姓死掉了。她以為早已能抵抗這樣的男人的魅力,直到遇到了鄭然。她枯死的心再次被點燃。像春天的野火,越燒越旺。
老板娘的這番心思,阿格尼婭作為女人心有靈犀,只是不說破罷了。她垂眼微微一笑,用帕巾為鄭然擦了一下臉,爾后坐到床邊,扭著身子安靜地看著他,輕撫他的臉頰。她心里無比惆悵,千頭萬緒,不知該如何縷清。她此時沒有兒女情長的心思,只是在回憶十多年來沒有父母的孤苦無依的生活。那十多年的經(jīng)歷,早已磨平她對男人任何的愛意。雖然在某幾個微妙的時候,她情不自禁地對鄭然這個異族男人產(chǎn)生過好感,但轉(zhuǎn)瞬即逝。她心里只有自己的使命。是啊!她的使命才是唯一可靠的!
兩個女人各懷心思,風和著陽光吹拂著她們的身體和心靈。
吱嘎一聲躁響,門開了。穆云裳回來了,身后跟著一個妙齡女子,手里端著一只紅木方盒。
穆云裳身上沒了盔甲換上一身素白藍邊絲綢女裝,一襲長發(fā)披灑下來,竟美若天仙,一雙丹鳳俏目依舊孤傲冷漠。
身后的女子容貌亦頗為標志,卻是一身輕甲戎裝,腰挎一柄唐刀,神情和她的主公一樣冷傲,手里的木盒锃亮,棱角處泛著白亮的光芒。
穆云裳用眼光掃了阿格尼婭和老板娘一眼,命道:“你二人出去吧,我要給他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