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鏡子,君九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試卷,很快就又轉(zhuǎn)移了視線,因?yàn)樗氯滩蛔ψ约簞邮帧?p> 窗外的雨聲初停,君九在日歷和鬧鐘之間來回看了看,漸漸地找回了一點(diǎn)記憶。
現(xiàn)在是星期五下午三點(diǎn)半,再過兩天就是五一節(jié),這個時候她本應(yīng)該在學(xué)校進(jìn)行期中考試,但今天上午她考試考了一半突然在考場暈倒,被學(xué)校強(qiáng)行勒令回家休息,這對當(dāng)時的她來說無異于是晴天霹靂。
步入高中,每一場考試的成績都至關(guān)重要,尤其是在這些小城市,時不時地就會根據(jù)學(xué)生的成績重新進(jìn)行分班,她這次缺考足以讓她在全年級墊底,成為眾人的笑柄。
當(dāng)年的她自尊心極強(qiáng),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一從學(xué)?;貋砭推疵刈鲈嚲恚路疬@樣就能逃避殘酷的現(xiàn)實(shí),現(xiàn)在想來真的是可笑至極。
君九這么想著,唇邊也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不過很快的,這抹笑容就淡了下去,因?yàn)樗腿幌氲揭患虑椋瑯影l(fā)生在了今天,幾乎壓垮了全家人!
當(dāng)年也是在這一天,她的弟弟因?yàn)槌褍炊泛?,在離校不遠(yuǎn)的小巷子里被人打斷了腿,也徹底地毀了他的一生!
君九轉(zhuǎn)身就往樓下跑去,急迫的腳步將木板樓梯踩得“咚咚”作響,一如她此時的心跳聲。
她不知道現(xiàn)在還能不能趕上阻止悲劇的發(fā)生,前世她只沉浸在自己的傷痛里,自私的把所有的人和事都隔絕在外,甚至在這件事發(fā)生之后,對他也是不聞不問,甚至還指責(zé)他就是爛泥扶不上墻,讓爸媽丟盡了臉。
一想到這些,君九的心就刺痛的厲害,她曾經(jīng)對他那么過分,甚至在一起生活的十幾年,從頭到尾都沒有擔(dān)負(fù)起屬于一個哥哥的責(zé)任,為什么到了最后,他還愿意拿命來救她?真是個傻子!
“江錦南,我再給你一個機(jī)會,現(xiàn)在把你偷的東西交出來,本少爺就放你一馬!”
在江淮市,保留的最多的就是林蔭古巷,許多人的童年都是在街頭巷尾追逐著嬉笑而過。
君九隔著一條小巷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仿若光陰流轉(zhuǎn),一直緊繃的那根弦終于松了下來,直到這一刻,她才終于找回了些與這個世界相連的真實(shí)感。
“再說一遍,我沒拿你的東西!”江錦南看著擋在他面前的幾個人,眼神銳利,年輕的面龐上滿是桀驁不馴的孤傲,“你們這些二世祖的東西,送給我我都嫌臟!”
“你找死!”
氣氛驟然緊張起來,空氣中都彌漫著硝煙的味道,棍子與手掌拍擊出血腥的聲響,就在這時,一道清潤的嗓音響起,帶著些打趣的意味,打破了這份死寂。
“的確欠收拾。”
眾人聞聲看去,就見到一人站在巷口盡頭,雙手隨意地插在衣服口袋,身形修長挺拔,緩緩地向他們走來。
走得近了,他們才看清君九的模樣,厚重的劉海擋住了他的眼,笨重的眼鏡又遮去了他大半的臉,一眼看去,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少年。
“江錦南,你又犯渾了?”君九連余光都沒有給他們,徑自走向了自家弟弟。
看到君九走過來,江錦南非但沒有半點(diǎn)高興的情緒,臉色反而變得更難看了。
人家的哥哥,出了什么事情都擋在前面,而自己的哥哥,每次看到自己遇到這種事都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不回去和爸媽告密就算是不錯了,有幾次他渾身是傷的回去,還要被爸媽再打罵一頓。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永遠(yuǎn)都是嫌惡的,仿佛他是什么不堪的垃圾,成了他潔凈無瑕的人生中的污點(diǎn)。
這次他不知道又會用什么方式羞辱自己,他扭開頭,不愿意再次從對方眼里看到任何會刺傷自己的情緒。
“怎么,你也被他偷了東西?”秦之揚(yáng)取下了臉上的墨鏡,嬉笑著看著兩人,“不然等我們把他打趴下了,再給你多踹他兩腳?”
“我沒……”在君九面前,江錦南下意識地就要為自己辯駁,可話說一半就又止住了,說了又怎么樣?他又不會相信,在他的眼里,他從來都是一無是處。
君九將江錦南的神情盡收眼底,眸中掠過一抹自責(zé),但現(xiàn)在顯然不是說話的時候。
轉(zhuǎn)過身,她這才正眼打量了對面幾人。
一頭及肩的銀灰頭發(fā),摘下墨鏡露出了一張還算是英俊的臉,他的臉也和他花哨的裝扮一樣,畫著濃重的煙熏妝,完全覆蓋了他的本來面目。
而他身后的兩個跟班,從頭到腳都掛滿了各種手鏈腰鏈褲鏈,嘴里不斷地爆出臟話,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不良少年。
聽著對方挑釁嘲笑的話語,江錦南心里涌起一陣陣的酸楚,面上卻依舊倔強(qiáng)。
他伸手推開君九,“你走開,別在這礙事!”
君九卻突然拉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心被劃了一道很大的口子,血液已經(jīng)凝固,但傷口明顯沒有經(jīng)過處理,血肉外翻的樣子很是滲人。
“怎么傷的?”聲音里夾雜著一絲危險的氣息。
面對君九的問話,江錦南一言不發(fā),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沒有理會他。
“呦,小白臉受傷了?。】旃蛳陆新暟职?,我就饒了你!”
其中一個跟班吹了一聲口哨,看著他的眼神里滿是嘲弄。
江錦南聽到這話就要往外沖,再次被君九一把拉了回來。
一只手掌隨即覆在他的腦袋上,揉了揉他的有些柔軟的發(fā),帶著安撫的意味,讓他感覺莫名心安。
只在睡夢中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的話語,這時真切的在他的耳畔響起,比想象中的還要令他震顫。
“這種時候,你只需要站在我身后就好了?!?p> 君九說完轉(zhuǎn)過身去,調(diào)整了下眼鏡的位置,微微側(cè)首,掃視了一眼三人之間的距離,唇邊竟是揚(yáng)起了一抹笑意。
“怎么辦呢?我最討厭別人動我的人了?!?p> 在江錦南印象中只會憤世嫉俗的哥哥,現(xiàn)在正用瘦削的身體將他牢牢擋在身后,話音中帶著一絲玩味,卻又隱隱透露出一股不容置喙的強(qiáng)勢。
“十秒鐘,讓我來撕毀你們的人生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