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哪個?”掌柜的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一抬眼,看著白宛和含羞帶怯,欲言又止到讓人遐想的樣子,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立馬恭維起來,又聰明地拿捏著分寸,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哦,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了。”掌柜趕緊把那燙手山芋的令牌遞了回去,一邊狗腿著親自在前帶路。
聚仙樓的掌柜不是歸墟門的外門弟子嗎?龔家作為死對頭,居然還能這么殷勤地對待,看來名門名派出來的,也不一定都是硬骨頭啊。
“仙子,這邊請。”掌柜的陪著笑臉,領(lǐng)著白宛和左拐右拐,穿過長廊洞門,到了一處院落門口,推開院門,濃郁的靈氣撲面而來,一院的郁郁蔥蔥,修剪得當,大氣之中又不失意趣。掌柜一步邁入院內(nèi),熱情地介紹道:“這里便是聚仙樓天字一級的上房了,仙子請?!?p> 上房和院子,這中間是不是有點什么誤會?白宛和回頭看了一眼,已經(jīng)遠在幾個操場之外的聚仙樓,再對比了眼前大氣別致的院落,眨著眼睛,好吧,她確實沒聽錯,這是不在聚仙樓內(nèi)的上房,不是掌柜良心發(fā)現(xiàn),準備私下處置龔家人的秘密秘密場所。
“呵,呵呵。”心里建設(shè)完全沒用,白宛和心里還是有些疙瘩,在門檻外站住了腳,笑問:“掌柜的挺會開玩笑啊,你不是你家嗎?會不會有點不方便?”
掌柜的聽出了白宛和的提防之意,大笑一聲,原地站著不動,干脆將雙手攏在袖中,那意思就好像在保持安全距離一樣,他抬眼示意,“仙子請?zhí)ь^,看看院門上的匾額如何?”
“匾額?”白宛和云里霧里,偷眼瞟向掌柜,看他沒有多余的動作,這才放心地后退幾步,退到院門口,抬頭望去,只見一塊黑色匾額上,寫著“天字二號房”幾個金色大字。白宛和揉揉眼睛,再望了一眼,確實沒錯,心里就嘀咕開了,也不知是哪個語文不及格的主意,不知道房和院有根本的差別嗎?還是說她久不出門,流行界已經(jīng)改了風向?
“仙子可放心了?哎呀呀,是小人胡言亂語了,龔家常住此處,想來仙子也是知道的,不過和小人開個玩笑而已。仙子請吧?!闭乒襁€是一張和氣生財?shù)哪槪烧Z氣怎么就那么欠揍呢?
是不是又暴露了自己土包子的本質(zhì)?咳咳,白宛和趕緊正了臉色,理了理衣衫,背著雙手,昂著頭,裝模作樣地踱著步子走進去,假意地說道:“那是,我這么幽默的人,平時少不了開點無傷大雅的小玩笑。不過,我說掌柜啊,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居然讓我住這天字二號房,怕我沒錢?我可是有家主令牌在此,不管花多少錢,我龔家都出的起??欤I(lǐng)我去天字一號房。”
掌柜一怔,隨即又笑的前仰后合,好半晌,才捋著山羊胡須,若有深意地回道:“仙子莫要開玩笑了,龔家百年前就與聚仙樓定下了規(guī)矩,每月與聚仙樓結(jié)一次賬,是以龔家人可隨意住下,根本不需擔心身上靈石夠與不夠,小人又怎么看不起仙子。至于天字一號房,那可不是有錢就能住的,畢竟……”掌柜的突然話頭一轉(zhuǎn),“畢竟仙子不是龔家人,否則,又怎會不知,我聚仙樓只有天字二號房,沒有天字一號房?”
額……一不小心,是不是又暴露了自己不懂裝懂的本質(zhì)了?
“呵,呵呵?!卑淄鸷透煽葍陕?,打著哈哈,“掌柜的比我還幽默啊,真會開玩笑。”
“仙子果然獨具慧眼啊?!闭乒裱壑杏芯庖婚W而過,還沒來得及捕捉,下一瞬,他便已經(jīng)恢復了生意人油滑周到的笑容,“仙子身上帶著家主的令牌呢,哪能有假?小人不過開個玩笑,逗仙子一樂而已,仙子可莫要怪小人失禮啊?!?p> 掌柜說著便一招手,跟上來幾個丫環(huán)打扮的人,他吩咐道:“這是龔家的貴客,便是我的貴客,你們小心伺候著,仙子要是有一丁點不順心的地方,可小心些。”說罷又轉(zhuǎn)向白宛和,拱拱手,“天色也不早了,仙子早些歇息,小人便退下了?!?p> “嗯?!卑淄鸷臀⑽⒁稽c頭,心里雖虛,面上卻努力地裝著大家族的威嚴來,隨便指了一個丫環(huán),“掌柜的也辛苦了,你去替我送送吧?!?p> “是?!毙⊙经h(huán)送著掌柜一直出了院門,直到視線不及院內(nèi)半分時,小丫環(huán)才停下腳步,抱拳單腿跪下,“不知掌柜召我等前來,所謂何事?”
掌柜摩挲著左拇指上的玉扳指,那還是前任龔家家主所贈,他們二人,也算是難得的志同道合之人。只是沒想到,近來歸墟門與龔家齟齬,他雖是歸墟門弟子,卻也近來才知,他不便為龔家出力,自然不能落井下石,更不能背叛師門。是以念及這枚扳指的主人,他最多也就對龔家人暗中庇護一二。
初見龔家令牌,掌柜確有保護白宛和的意思,只是幾句話下來,竟是漏洞百出,反倒讓他心生芥蒂。此非常之時,假冒龔家人住進來,還手握龔家令牌,說不定龔家大少已經(jīng)招了毒手。非友即敵,掌柜原本是想殺了白宛和,一了百了。他一番試探下來,又發(fā)現(xiàn)不過是個混吃混喝的小丫頭,倒也不必大張旗鼓,以免引起躁動。
是以,掌柜對那小丫環(huán)吩咐道:“你們寸步不離地跟著她,看她到底有何目的。若有機會,探問那令牌是如何得到的。發(fā)現(xiàn)任何不妥,速速來報,不可私自處理,去吧。”
“是。”小丫頭送走了掌柜,這才返回天字二號房,小心干起了監(jiān)視的工作。
白宛和多賊的人,還能看不出來,不過是面上樂的裝糊涂,暗地里卻把幾個丫環(huán)耍的團團轉(zhuǎn)。
比如,她們一臉單純,仿佛不經(jīng)意間地提起:“龔家家主令牌,向來只傳下一任家主,龔家大公子年輕有為,不過而立之年,便得了令牌。這幾年的修為必是又精進不少,想來不出幾年,就會繼任家主之位。不過……聽聞令牌現(xiàn)在仙子手中,不知?”
白宛和袖子一擋,拿洋蔥在眼睛底下抹了兩把,立馬眼淚鼻涕齊流,再配合著她的抽嗒,倒也惟妙惟肖,“我……我……哎!”白宛和右手撫在腹部,趴在桌上大哭,“他說一定會娶我的,還把我?guī)Щ亓她徏业那f園去見家主,奈何家主不喜我平民出身,竟編出龔家被盜寶的借口,明著追回寶物,實則欲行斬殺之事。青雉身負重傷,才將我救出,又冒天下之大不韙,偷將令牌相贈,承諾,承諾有朝一日必定八抬花轎迎娶,要我暫且保重身體。”
“原來,龔家這幾日在西和城大肆搜查盜寶賊,為的竟是……”小丫環(huán)們被白宛和半真半假糊弄了過去,早忘了監(jiān)視,抱頭痛哭,為白宛和不甘,為龔青雉情深感動,又暗恨龔家家主的決絕。之后,幾人竟將掌柜的吩咐和盤托出,還拍著胸膛保證,此消息絕不向外透露半句。
什么鬼洋蔥,居然這么厲害,眼淚決堤而來,完全止不住啊。白宛和哀怨地抹著眼淚,嘴巴里卻對幾人謝了又謝,有些遲疑地問道:“可掌柜處,你們該如何交代?豈不是要被我連累?”
“仙子只管養(yǎng)好身子,掌柜那里,我們自然知道怎么做?!睅讉€丫環(huán)信誓旦旦地保證,扶著白宛和躺下,勸她不要太難過,總有撥開云霧見青天的一日。
小丫環(huán)幫白宛和蓋了被子,寬慰了兩句,準備退下,又被白宛和拉住,淚光閃閃地問:“我不過是小戶人家的孩子,沒見過什么世面,方才不過提了一句天字一號房,就被掌柜連連發(fā)難,問的不知所措。敢問幾位姐姐,不知天字一號房住著什么樣的重要客人,我來日必當親自上門解釋,要是得罪了就不好了。”
“天字一號房?”幾個小丫環(huán)面面相覷,都疑惑不解地搖著頭,“我等也不清楚,只知每次有人要住天字一號房時,掌柜都會親自解釋,說是已經(jīng)客滿。其余的,我們再也不知?!?p> 喲呵,連掌柜的人都不知道,看來聚仙樓有貓膩啊。
白宛和見幾人確實不像撒謊的樣子,也就不再多問,客氣謝過。等丫環(huán)們退下,掩上了房門,才楚楚可憐,弱風扶柳的白宛和,早已經(jīng)受不了了,粗魯?shù)叵屏吮蛔?,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不行,這玩意兒洋蔥比進口的還厲害,實在太辣眼睛了,她得趕緊洗把臉,別演戲演出個生命危機來,那才叫得不償失。
哎,演戲果然是個苦力活!
對,事出反常必有妖,她還得徹徹底底地調(diào)查一下聚仙樓才行,尤其是那個天字一號房。
眼淚雖然還辣的很,眼淚直冒,但是白宛和已經(jīng)哼起了小曲兒,自我安慰,這是幸福的眼淚,畢竟最近業(yè)務還挺繁忙嘛,更何況聚仙樓擁有眾多連鎖店,這一次,想必能得到不少的業(yè)務費呢!
白宛和興奮地搓著雙手,仿佛已經(jīng)看到大把大把的靈石,在跟她招手,天意如此,若要拒絕,必當天打雷劈,當然宜早不宜遲,立馬換了夜行衣,來個夜探聚仙樓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