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少年強(qiáng)硬拉到背上,再矯情掙扎,那就顯得做作了。游芊芊騰出手來,盡量為兩人遮擋點雨水。
她腦子是懵的,心里是一團(tuán)亂,總隱隱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兒要發(fā)生。
少年背著游芊芊,腳程卻一點兒也不慢。游芊芊感覺已經(jīng)走出了很遠(yuǎn),可雨勢卻沒有一點兒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猛烈。
游芊芊怎么都覺得,這雨來的古怪,忍不住開口道:“這雨怎么越下越大了?”
等了一會兒,少年沒理她。
游芊芊不死心,繼續(xù)道:“這雨來的好突然,不像是從天上來的,倒像是……”
“倒像是什么?”少年有了反應(yīng),接話道。
“倒是誰拿盆兒潑的。”
“噗。”少年笑了一聲。“你是想說“傾盆大雨”?”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
少年不笑了,又沒了反應(yīng)。
游芊芊還是不死心,問道:“你這背著我是要往哪里去???”
雨下個沒完,林子也好像是沒有盡頭一樣,怎么走都好像在原地不動一樣,沒有什么變化。
等了一會兒少年還是不說話。游芊芊有些急了。她心里越發(fā)煩躁起來。
雨勢很大,根本無法視物,可游芊芊還是執(zhí)拗的仰起頭,極力向上仰望。
剛剛的話,她不是在開玩笑亂說的,她心里有種直覺,雨水不是來自天上的。
落雨之前的那聲悶雷只響了一次,現(xiàn)在想起來,那聲“雷”,怎么都不像是雷聲,而像是……觸發(fā)了什么機(jī)關(guān),什么能量爆炸發(fā)出的動靜。
游芊芊想不出更貼切的形容,反正不是真正的雷聲就對了。
“喂,你能不能停一停啊,你有沒有聽到有人在喊啊?!?p> 這回少年回的很快:“沒有,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
“不可能,你聽聽,你仔細(xì)聽聽,真的有人在喊!”
江凌停下來。
隨著江凌的腳步停下,雨勢變小了。
游芊芊使勁將雨水從眼眶里擠出去,模糊的視線里,她看到前方有一間茅草屋。
“那里,有人在那里!”她抬手指著茅草屋,急道。
真的有人在叫。她聽見了,雖然模糊,可是很真切,就在附近。
江凌轉(zhuǎn)過頭,擰著眉頭,神色凝重的看著游芊芊,強(qiáng)調(diào)道:“沒有人,不會有別人?!?p> 游芊芊還是堅持認(rèn)為有人:“真的有人的,就在前面?!?p> 江凌看著游芊芊,神色動了一動,似乎是忽然想起什么,他輕輕嘆口氣道:“那我們?nèi)デ懊婵纯?,看看是什么人在那里?!彼煤迦说目谖禽p聲對游芊芊道。
游芊芊錯愣了一會兒,點點頭,低聲堅持道:“真的有人的?!?p> 少年不再說話,背著游芊芊繼續(xù)向前。
離茅草屋越近,雨勢越小,在臨近茅草屋十步遠(yuǎn)時,雨停了。停的突然,一點兒征兆也沒有。
“誒,她也不喊了?!庇诬奋诽ь^看天。頭頂明月高懸,晴朗的一片烏云也沒有,哪里是剛下過大暴雨的樣子。
“怪了,怪了,太詭異了……”
“什么詭異?”江凌將游芊芊放下來。
地面也沒有下過雨的樣子,很干爽,有一層薄薄的嫩草覆蓋。游芊芊雙腳落地,便感覺到足底傳來一陣刺刺的癢意,不過一點兒也不難受,很舒服。
她低頭往地上看看,再嘆道:“奇了,奇了誒……”
江凌不理她了,隨她去,搖搖頭朝茅草屋走去。
游芊芊新奇的在草地上踩踏了一會兒,回過神來時,見江凌已經(jīng)走到茅草屋門口,便忙也追上去,一邊回頭往后看,一遍喊道:“你看沒看見,有個人影剛剛在雨里跑,好狼狽的樣子?!?p> 江凌跨門檻兒的腳僵住,停在半空中。
他沒有回頭看游芊芊,僵立在原地,等游芊芊走到他身邊時,他才輕輕應(yīng)了一聲“嗯”。
游芊芊激動:“你也看見啦!”
“嗯?!?p> “你覺不覺得她的身影很像一個人啊……”
江凌側(cè)目看她:“像誰?”
“看著好像……”游芊芊頓住。她不敢說了。
那在雨里踉蹌的身影好像是她……
江凌道:“進(jìn)屋吧,你不是有很多疑問嗎?”他聲音很輕,好像有著極壓抑沉重的心事。
游芊芊想說,她不想知道,她沒有疑問了,卻沒敢說出口。
她向后望了望。
矮籬笆墻圈起的院子里,一地月光,一片平靜祥和,而籬笆墻外,一“墻”之隔,卻是另一個世界,月光照不進(jìn)去,傾盆大雨好像勢要淹沒整個世界。
矮籬笆墻就像是一道屏障,保護(hù)著茅草屋這一方小天地。
游芊芊清楚在這個世界什么樣的力量可以做得到這樣的隔絕——是一道很強(qiáng)大的結(jié)界,強(qiáng)大到力量不可想象。
收回視線跟著江凌往屋內(nèi)走。
茅草屋內(nèi)并沒有外面看起來那樣狹小,里面很寬敞,一點兒也不逼仄。
月光透過兩扇大大敞開的窗子傾瀉進(jìn)來,屋內(nèi)的情況一目了然。
很簡單的陳設(shè),一張窄小的竹床,一張靠窗擺放的圓木桌,兩把竹質(zhì)小凳,再一個簡單的柜子,便是全部。
游芊芊的視線定格在那張窄小的竹床上。自她進(jìn)屋那一刻起,她腦海里便不斷閃現(xiàn)出一些畫面。
一個狼狽的女子席地跪靠在竹床邊的地上,痛苦掙扎。
畫面很破碎,她看不仔細(xì)那女子在掙扎什么,但卻明顯能夠感覺到那女子的痛苦。女子似乎掙扎在生死邊緣,生命垂危。
江凌走至窗前坐下來,側(cè)身望著竹床的方向:“就是在這里,我娘生下的我。”少年說這話時眼里閃動的星光不見了,滿目悲傷暗沉。
游芊芊回過神,看向江凌。她看到少年滿目的悲傷,心被揪緊,胸口沉甸甸的發(fā)悶。
她顫聲問道:“你怎么知道的?”誰告訴你的?
江凌不可能自己親眼看到這一切,一定是有人告訴他的。既然有人看到了凌纖纖,為什么沒有出手相助?
她現(xiàn)在確定了腦海里出現(xiàn)的那個狼狽女人就是凌纖纖,可是那些破碎的畫面里從頭到尾只有凌纖纖一個,沒有第二個人的影子。
江凌看向游芊芊,道:“冷不冷?”
兩人都淋了個通透,可游芊芊并未覺得哪里冷,除了腦袋,也并未覺得哪里不適。
她低頭看看身上披著的紅衣,恍然意識到什么。
“這衣服,也是特殊材質(zhì)?”
江凌疑惑的看著游芊芊。
見江凌沒聽懂,游芊芊搖搖頭:“沒事。”她走到桌前,在桌子的另一邊靠坐下來。
“你對……她的事,知道多少?”
面對江凌,游芊芊有些說不出凌纖纖的名字。
江凌隔著圓桌望著游芊芊,眉眼慢慢舒展開,目光慢慢變得溫柔:“我雖不曾和我娘朝夕相處過,但我知道我娘她很愛很愛我。她愛我勝過愛自己的生命?!?p> 分明知道少年說的不是自己,可游芊芊還是忍不住心里升起一陣內(nèi)疚,忍不住心里發(fā)疼。
“那一天,雨下的很大,好像要淹沒這大地之上所有的生靈。因為那些人在做天理不容的丑事。老天爺看不過,在懲罰他們……”
“可是老天爺站的太高,太遙遠(yuǎn),那些人一點兒也不畏懼他,不過我還是感謝他,感謝他的雨救下了我可憐的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