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抉擇
“有事找我?”項影生低頭沉吟片刻,覺得有些奇怪。這些時日由于南宮亦憬的情緒不穩(wěn)定,一直陪著她,再加上這段時間的安寧和平靜,沒有什么變亂,也就并未參與朝政。這一點,南宮冕也是知道的,并且私下也希望他能夠多陪陪亦憬,所以當下便納悶:莫不是有急事?于是趕忙對宋嬤嬤道,“那好,您幫我回個話,就說我馬上就過去?!?p> “是?!彼螊邒咝卸Y輕聲離開了。
輕輕拍拍南宮亦憬的頭,搓揉著她烏黑柔軟的秀發(fā),溫言道:“我離開一小會兒,亦憬,你要乖乖的哦!”
正給亦憬挪了挪身位要走,卻被身后的那人拉住了衣袖。
“不要走!”
嬌弱的聲音從耳后飛來,語氣中盡是不舍。他抵不住她的阻擋,于是他轉(zhuǎn)過頭來,蹲身平視著她。
“怎么了?”
“影生哥哥不過是去一趟承天殿而已,和你的皇帝哥哥聊事情,很快就會回來的。”項影生溫聲說道。
“真的嗎?”南宮亦憬睜大了眼睛,一臉純?nèi)坏匕l(fā)問道。她的眼中沒有一絲雜質(zhì),如同清水般寧靜。
“是。那還有假?”
“嗯,那你快點回來喲!”
“好!”他擠出一抹淺淺的微笑,又揉了揉她的青絲,和趕來的宋嬤嬤打了聲招呼,便跟著南宮冕派來的人去了。
走到轉(zhuǎn)角處的那一剎,他突然聽到南宮亦憬在院中喊的那句“小哥哥再見!”,心口委實灼燒般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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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殿上。
“項卿,你來,”說著,南宮冕遞給項影生一份奏報,“你覺得這樣如何呢?”
項影生接過來,細細看著。
那是兵部對北境駐防的調(diào)整擬稿。令項影生感到吃驚的是,北境軍的布防全部都換了一個遍。除駐北將軍仍是荀晟外,其余的很多副將都進行了調(diào)動。再細細一看,衛(wèi)可、葉景生……都是當年跟著在父親前往北境、在麾下受教過的將領(lǐng),前段時間剛剛分別派往西境和南境,如今卻都調(diào)至北境。
這樣冒險的舉措其實項影生很不贊成,將重點兵力投向一方,那其他三面若是聯(lián)合起來,豈不是腹背受敵?
這點道理,南宮冕又怎會不知曉呢?
驍騎將軍抬頭很不解地看著他倚重的陛下,并不清楚他的做法。
“陛下,這……這并不妥當??!我東涼的兵力重心向來偏北,本身西、南、東三境就偏弱,去年年前的西境動亂未能及時平叛不就是因為……”
“不不不,”南宮冕抬手打斷了項影生的滔滔不絕,“這段時間的情形并不同了。其他的你不要管,你只回答,這樣的部署,可是我北境布軍的最佳?”
“毫無疑問,這當然是最佳的?!表椨吧患偎妓鞯卮鸬馈?p> “那依項卿之見,還有什么需要改動的呢呢?這衛(wèi)可和葉景生,兵部沒有給安排到位,只是放在前線而已?!?p> “葉景生是父親門下最得意的弟子,擅長利用山勢地形打迂回戰(zhàn),所以讓他守著山巒疊嶂的南境,是非常合適的,如果讓他參與北境防線,適合蹲守在西線。西線多山,擅長騎射的北秦騎兵不一定會往那兒去,但越是不可能就越有可能,況且在東線的平原上作戰(zhàn)時北秦已經(jīng)屢屢輸于我們,所以我一直擔心的就是西線這一帶,就怕北秦會奇襲。歷史上鄧艾偷渡陰平,不正是這樣的嗎?”
南宮冕點點頭,用贊許的眼神看著他,問道:“那衛(wèi)可呢?”
“衛(wèi)可以快戰(zhàn)出名。讓他打持久戰(zhàn)怕是不行,但閃電戰(zhàn)還是可以的,能夠殺對方個措手不及。”
“好,我知道了。”南宮冕說道,“軍中有些人有些規(guī)矩我還不熟,日后怕是要多多麻煩你了?!?p> “陛下實在是客氣了,這本是我分內(nèi)之事。只不過……”
“項卿無非是在擔心這樣的布防會對其他三境不利,對嗎?”南宮冕笑著道,“我不過是讓兵部草擬了一份而已,不到萬不得已,自然不會這樣冒險?!?p> “這不是冒險,這說穿了就是送命?!表椨吧奔钡溃氨鼻卦購姶?,也沒有三境鄰國相合的強大啊,若是他們聯(lián)手……”
“好,”南宮冕連連點頭,說笑道,“我聽你的,永遠不用這個辦法。論兵法軍事,誰能比得過我們項卿呢?”
“陛下……”項影生被南宮冕弄得哭笑不得。
“哎,還有,以后在私下里,你就不要這樣‘陛下’來‘陛下’去的喊我了。你現(xiàn)在是我的準妹夫,以后就叫我‘冕兄’便是了。”南宮冕嬉笑道。
項影生這一頭霧水地看著他,最后艱難地從口中擠出幾個字道:“陛下……冕兄……您重新整治北境……可是因為北境有些變故?”
南宮冕眨了下眼,面上依舊是那溫柔又不失嬉皮地笑容:“有什么大事,自然是會和你講的啦。論這北境軍況,這些年來也只有你是最熟悉的。不過當下你應(yīng)該要好好去關(guān)注一下亦憬,不知道這段時間她是怎么了,如此悶悶不樂。按理說,她應(yīng)該是最輕松的那個人?!?p> 果然,話題一換到南宮亦憬上,項影生便不會再想太多。
“這兩天我一直陪著她,但是,她總是不怎么說話,我問她,她也不答……我感覺,她是不是……”
“你別想多了,她對你的心思是不會變的??赡苁腔槠跐u至,有些憂慮也是正常的。”南宮冕眉間微蹙,又道,“碩兒最近在學經(jīng)史軍法,有空的話你去指點一二。亦憬……我會請嫂嫂去看看。她們女子間聊聊,總歸是有些好處的?!?p> “是……”項影生神色漸轉(zhuǎn),又道,“若是亦憬不愿意的話,往后延遲婚約也是可以的……”
“她呢,我覺得,應(yīng)該是有些憂思,畢竟你是武將,現(xiàn)在四境又不平,棟梁之材又不多,來來去去都得靠你,她自然是有些顧慮的。日后,那些征戰(zhàn)的事,我也會多多替你們考慮的?!?p> “陛下……該打的仗還是要打的,我生來是習武,我……”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去吧去吧,快回去吧,亦憬等你也該急了。其他的事你們都不用操心?!?p> 南宮冕說著,輕輕推攘著項影生。
看著他走出了大殿,南宮冕才收回先前故作輕松的笑容。
抽出壓在一沓書籍下的素帖,南宮冕心口如同石頭般地沉重。
那是荀晟的訃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