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沒想到,東涼開出的條件竟是這個?!蓖仡佂鴸|涼快使速遞來的國書,無奈又蒼涼地笑了笑。
“可汗,臣認為,以南宮冕為質(zhì)是我北秦的殺手锏,縱然東涼國力漸盛,以他在手,東涼也不敢輕舉妄動。可若是將南宮冕就此放回,這日后……”一旁的安合隋勸阻道。
“是啊,”拓顏道,“我也不愿意啊?!?p> 安合隋知道,拓顏的不愿意,另有原因。
“可汗,臣有異議?!比鯛攧裰G道,“這不妥。此次我方為戰(zhàn)敗國,我等又有何理由拒絕對方?況且,南宮冕能力非凡,若是在北秦,豈非很是危險?”
安將軍道:“哼。怕是三王爺真實意圖并不是此吧?”
此話一出,三王爺拓孛帖面色略改,但隨即定了定神,道:“那你是何意?安將軍可有別的想法?”
“安某人不敢。只是請王爺想想,這南宮冕非俗人也,遠非常人所能及,此等仙物,一旦放手,怎能復得?況且以南宮冕的能力,豈不是令東涼再添羽翼?”
“這……”
“汗兄,答瓦有話說,”在一旁一直未開口的六王爺?shù)溃骸叭跣终f得在理。汗兄理應放南宮先生歸去。我北秦已無戰(zhàn)力繼續(xù)耗戰(zhàn),只得應其要求。”
“是啊,可汗。那南宮冕遠離故國三年,對東涼的一切并不熟悉。東涼并非當初那個東涼,他的兄長皇帝也并非當初的兄長。東涼那邊,怕也是對這個從北秦歸來的質(zhì)子有所戒備吧?”拓孛帖又道。
此話一出,倒是說到了拓答瓦從未想到過的一個層面。是啊,誰說南宮冕回到東涼,就一定會幸福呢?這樣一想,拓答瓦又一驚。本想幫著友人,萬一弄巧成拙,豈不是辜負了?可當下,還是以幫著南宮冕歸國為先。
“難道王爺,要眼睜睜地放虎歸山嗎?”
“安將軍少安,剛剛本王已分析過了,南宮冕歸國,并不一定就順利。南宮誠是何人何性,安將軍難道不知嗎?之所以項影生多年名不見經(jīng)傳,還不是因為南宮誠的多疑使然。那么現(xiàn)在自己的親弟弟、先皇唯一的嫡子即將歸國,他難道不惶恐嗎?”拓孛帖據(jù)理力爭。當然,他也自有自己的打算。南宮冕的受寵程度,可是閼氏都會吃醋的呢!那就更不用說這個從小就和拓顏一起長大,甚至愿意助其奪位的弟弟了。
“可是南宮冕的實力,可汗可是知道的啊。三年前建鄴一戰(zhàn),三天三夜可都未分出勝負啊?!?p> “話雖如此,可是……”
“好了,諸卿就不要再吵了。我看,南宮冕的事情,還可以與東涼談談。畢竟,他對北秦的用處甚大?!?p> “汗兄,萬萬不可!”拓答瓦開始急得冒汗,“這三年來,南宮冕一直沉淪,一直消極,不會再掀出大的風波了?!?p> “胡說什么,看他對可汗的態(tài)度便知,一向不將我北秦放在眼里,看樣子是不會改的!”安合隋怒道。
“依我看,再與東涼磋商,就用上次割讓的北郡十八州為交換條件?!蓖仡佪^為不耐煩地說,估計也是被一群人給吵煩了。
“可汗不可!可汗可知,這三年來,您對南宮先生的寵幸,朝堂上多少人為此而勸解。為了做一個明君,您豈能留南宮先生在身邊,繼續(xù)行齷齪之事,讓世人對您有誤解呢?難道可汗要讓世人所詬病嗎?”
拓答瓦一急,措辭未免過于激烈,引得拓顏極度不滿,極其惱怒地瞪著六弟。
“混賬東西!哪有你這般無理的!”拓顏頓時大怒。
“汗兄息怒。答瓦尚小,剛剛成年,氣血方剛,可汗不必與之計較。只是請可汗靜下來細想,我北秦的確未有資格在此時與東涼談條件了吧?”拓孛帖的幾句話說的甚有理,拓顏不得不靜下心來思量。
“是啊,依如今之勢,的確??v然不想放,也得放了?!蓖仡伮詭卣f。
畢竟談和,也并不容易啊。
另一邊,剛從殿前回來的拓答瓦極度興奮地在南宮冕的面前手舞足蹈。
“這個項將軍可真是厲害了,孤軍深入,三招就贏了!這才給了你機會,才能會回去?!蓖卮鹜呷塘巳虄?nèi)心的歡喜,又道:“冕兒,那你回去之后可要好好待他啊。”
南宮冕呵呵一笑,靜下來后又細想道:“你這高興的樣子,沒在大殿上表現(xiàn)出來吧?”
“當然沒有了!”
“你身為北秦人,自當為北秦著想。天天到這兒來瞎逛瞎說,不怕被人看見聽見?總要避避嫌吧?!彪m說南宮冕的言辭略帶不滿,可他的語氣卻甚是溫柔,表情也甚是和善。
“哎……我說你這個人,好心好意幫你,真是,還沒好報。切?!蓖卮鹜咝χ[說,正要再細細地聊,卻見門外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走過。
“老奴見過六王爺、南宮先生。”嬤嬤躬身道,“無憂長公主一直嚷嚷著要來看南宮先生,所以老奴就帶她過來了。還望沒有打擾到兩位?!?p> “沒事。你先出去吧,無憂在這兒不會有什么事,待會兒我親自把她送來?!蓖卮鹜叩?。
“是?!闭f畢,嬤嬤便告退了。
等嬤嬤一出去,拓無憂立馬就嚷起來了。
“瑾同哥哥,昨天嬤嬤兇了我一頓呢,我不過是在花園里玩了久了一點,她找了我一個時辰,回去就罵我了。哼?!睙o憂皺著眉、嘟著嘴,嗲嗲地向南宮冕道。
南宮冕笑笑不說話。
無憂見他沒什么反應,開始急了。
“嗯……嗯……瑾同哥哥,你說句話嘛?!?p> “嗯。好吧。那個……你不能再亂跑了。如果要出去的話,先和嬤嬤說一聲,再到……”說到這里,南宮冕壞壞地望了一眼拓答瓦,“讓你六哥帶你出去,他會帶你去爬樹,去摘小花花,還會……還會……”說到這兒,南宮冕笑起來,“讓他帶你去大山上抓蛇,好不好?”
聽到這兒,怕蛇的拓答瓦一個哆嗦,連連搖頭。
“好好,一言為定哦?!睙o憂拽著她的六哥,使勁點點頭。
“不不不,你你……你明明知道我怕……”拓答瓦望了一眼眼前的兩個人,突然道:“你們……你們是合起伙來耍我的吧?”
哈哈哈哈哈。南宮冕和無憂大笑了起來。
拓答瓦無奈又欣慰地望著這兩個人。嘆了一口氣。
唉……
以后,還不知道能不能見到這個好朋友了。
可是,可是無憂小妹妹還不知道,她的瑾同哥哥要走了。
可能這一別,一生都不會再見。
拓答瓦的心,突然痛了一下。
“怎么了?”南宮冕淺淺一笑,“這是我的心愿,也是你的心愿,不是嗎?”
“是啊,看到你這么開心,我也很開心??墒?,可是……”說到這,拓答瓦眼圈就紅了。他低下頭,不語。
南宮冕也不是滋味。畢竟,這個和他年齡相仿的朋友,在這三年里一直默默地幫著自己。還有這個無憂小妹妹,一直給自己帶來快樂。可是,突然說要離開他們,南宮冕也很不舍。
明明是極為痛苦的時光,明明是一道深深的疤,卻因為他們而變得悲樂交加,甚至,在最后要脫離苦海的時候、應該快快樂樂的時候,居然萬分不舍。這種矛盾,這種痛苦,也只有南宮冕能體會吧。
無憂小妹妹還沒反應過來:“怎么了,瑾同哥哥?你別不高興喲!無憂這么可愛,你見到我怎么會不開心呢?”
撲哧一聲,南宮冕和拓答瓦相視而笑。這個小妹妹,從來都不會長久地煩惱。
無憂無憂,大概就是這么來的吧。
希望她能一直這樣,快快樂樂地或者。
可是未來的事,又怎么能料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