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消息傳出
陳霄走后,張知府叫來常隨,吩咐道:“去飛龍鏢局看看?”
城西大街離著府衙不遠,兩炷香的時間不到,常隨就轉(zhuǎn)回來了,一進衙門就大聲嚷嚷起來,“不好了!府尊老爺不好了!飛龍鏢局被人給屠了!全死了!全都死了!鏢局里昨晚燒起好大一場火,現(xiàn)在燒的就剩下幾堵墻了……”
張知府急忙從簽押房中跑出來,問道:“龍飛天呢?你看到他的尸首了沒?”
常隨使勁兒喘著粗氣,斷斷續(xù)續(xù)道:“回稟……那個府尊老爺,龍總鏢頭被人砍了頭,尸首就在鏢局前院里……”
“砍了頭你還能認出來?”張知府抱著最后的僥幸問道。
“稟府尊,錯……錯不了,龍總鏢頭那身形,小的拿腦袋擔保,絕對錯不了……,再說那無頭尸首腰上還系著半尺寬的虎頭腰帶呢?整個涼州府,哪個好漢腰上系這么寬的腰帶!”常隨夸張的說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把邢捕頭給本府叫來?!睆堉畱脩玫姆愿懒艘宦?,轉(zhuǎn)回了簽押房。
常隨對著張知府的背影恭敬地道了聲“是?!鞭D(zhuǎn)身就在心里罵道:狗官,老子為你跑腿累成了狗樣,連個賞錢都沒有,呸!
殊不知從府衙到城西大街的飛龍鏢局,來回不到二里地,老奸巨猾的張知府一眼就看穿了他那氣喘吁吁的樣子是裝的,只不過他此刻心事重重,要是擱在平時,非得發(fā)落這常隨一番。
邢捕頭邁著碎步進入簽押房時,見張知府端坐在簽押房的大案后,背后是海水朝日圖,頭頂是明鏡高懸匾,雖然平素對這位尸位素餐的府尊老爺十分不恥,但見此情景,仍不免生出一絲敬畏之情,只見他恭敬的跪在堂下,抱拳問道:“不知府尊大人喚小人何事?”
張知府帶著烏紗帽,用四平八穩(wěn)的金陵官話下令道:“你去戶房撥五百兩銀子,然后帶著人去一趟亂葬崗,把兩個月前靖遠鏢局的那些尸體起出來,以義士之禮,風光大葬!對了,陳少鏢頭的案子不要在追查了,把案底也消了,就當他從沒來過大牢?!?p> 邢捕頭老于刑名,聞言頓時將這件事和飛龍鏢局滅門案聯(lián)系在一起,不由問道:“那飛龍鏢局……”
不待他說完,張知府就打斷道:“飛龍鏢局的事,你帶人去走個過場,定性為火災就好了,不要追查?!?p> 邢捕頭聞言頓時明白,這是陳少鏢頭不但越獄,而且找龍飛天報仇了,所以府尊大人才會這么急急忙忙的給靖遠鏢局翻案,只是不知道那陳少鏢頭怎么一夜之間有了如此手段,竟然能滅了有一位鍛脈后期坐鎮(zhèn)的飛龍鏢局?
他正待領命退下,卻聽張知府接著道:“不管是墳地還是棺木,都給本官選最好的,別想著昧錢,下葬的時候本官會到場的?!闭f罷將一只朱簽丟了出去。
邢捕頭心頭一凜,接住朱簽恭聲道:“小的尊令!”然后弓著腰退出了簽押房。
邢捕頭回到班房之后,將張知府吩咐的事交代下去,自己卻換了身便裝,悄悄離開了衙門……
……
涼州城北,致遠鏢局后院里,總鏢頭邢致遠正握著一桿丈二長槍,屏息凝神而立,他已經(jīng)一動不動的站了近一盞茶的時間,仿佛一棵樹一般與花園融為一體。
忽然身后腳步聲傳來,邢致遠雙眼中精光一閃,來人甚至沒看到他出槍,一只懸在他身前的壇子卻忽然碎裂,里面的烈酒如同從噴槍中噴出一般,順著他出槍的方向,濺射出去,在地上形成一道長長的痕跡……
邢致遠本是軍中槍手,他的這一手戰(zhàn)陣槍法也是學自軍中,不同于江湖上流傳的槍法那樣大開大合,軍中槍手都是結陣御敵,所以騰挪的空間十分狹小,戰(zhàn)陣槍法只講究三個字,那就是快、準、狠!
你比別人快,才能在對陣中搶得先機;你比別人準,才能先一步刺倒對手;你比別人狠,才能尸山血海中活下來……
邢致遠比別人更快,更準,也更狠,因此當年包圍大都的一戰(zhàn),他是長槍隊中唯一一個活下來的士卒,那一戰(zhàn)后,他領了二百兩遣散費,加上自己當兵多年積累的軍餉,來到?jīng)鲋蓍_了這家致遠鏢局,至今,已有近二十年了……
二十年來,不論寒暑,他每天都練習這套學自軍中的槍法,也是他唯一會的槍法,槍法很簡單,只有刺、挑、扎幾個基本動作,但就是這樣一套簡單的槍法,已經(jīng)被邢致遠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以至于他一個不會任何外功、內(nèi)功的人,憑借一套槍法,用二十年的時間,將自己的境界打磨到了鍛脈中期。
如今的邢致遠,已經(jīng)和這套槍法合二為一,他站在那里,就是一桿槍,他的心跳,就是槍桿上的律動,他雙眼所及,就是槍的盡頭……
能從一套再平凡不過的槍術中領悟到槍意,毅力、悟性缺一不可,只可惜,他缺了一絲運氣,如果能有更好的武功心法,此人的成就應當遠不止于此……
直到邢致遠緩緩收槍,身后的老仆才恭聲道:“老爺,長房大爺來訪,說有要事。”
邢致遠聞言將手中的長槍插回兵器架上,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堂兄,今日不在衙門當差么?怎么有空來我這?”一出垂花門,邢致遠就抱拳道,而他所稱呼的堂兄,正是便裝而來的邢捕頭。
邢捕頭見了邢致遠,沒和他寒暄,而是一把拉住對方的胳膊,將其扯進了偏廳。
邢致遠迷惑道:“堂兄,什么事這么神神秘秘的?”
邢捕頭小心的關上房門,對邢致遠道:“昨天晚上,飛龍鏢局被人給滅了?!?p> “什么?”邢致遠聞言大驚,那龍飛天可是鍛脈后期的境界,而且其手下的鏢師也普遍有淬筋中期的實力,這樣一股勢力,在涼州城內(nèi)可以稱王稱霸了,居然能被人不聲不響的給滅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我來你這之前親眼去看了,滿門被滅,所有尸體的致命傷都是刀傷,龍飛天身首異處,兇手不但殺了人,而且臨走還放了一把火?你想到了什么?”邢捕頭壓低聲音道。
“這怎么和兩個月前的靖遠鏢局滅門案這么像?可那案子不是龍飛天干的嗎?”邢致遠陷入了沉思。
“呵呵,我再告訴你一件事,靖遠鏢局的陳少鏢頭三天前從大牢里跑了,而且今天早上府尊下令,要從亂葬崗將靖遠鏢局那些尸首起出來,風光大葬,至于陳少鏢頭,府尊已經(jīng)讓我把案底消了?!?p> “嘶……”邢致遠聞言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難道說這事是陳家那小子干的?不可能吧?那小子我認識,小時候倒是個好苗子,練功也還算吃苦,可這二年迷上了逛&窯&子,功夫始終停留在淬筋后期,他能殺得了龍飛天?”
“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我跟你說,這小子越獄的時候打死打殘好幾個獄卒,手腕粗的木質(zhì)牢門他一掌就能拍碎?!毙喜额^說道。
邢致遠皺眉道:“堂兄,你別怪我說話直,你說的這些,我也可以輕易做到,憑這兩下子,陳家小子殺不了龍飛天?!彼睦镏?,陳霄不但從系統(tǒng)中得到了【全真教入門心法】這樣在底層江湖中如同至寶的存在,還磕藥升級,外掛用起來六的一比。
邢捕頭聞言訕笑了一下,也沒往心里去,接著道:“江湖上的事我不懂,不過如果不是他自己干的話,那就說明……”
“陳家小子有靠山!”兩人異口同聲道。
邢致遠皺著眉:“堂兄,你剛才說飛龍鏢局的人,都是被刀砍死的?”
邢捕頭點頭道:“放心,我雖然武功不行,可畢竟在公門里干了半輩子,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莫非是斬風堂?”邢總鏢頭腦洞大開。
斬風堂——靖北道最大的武林門派,以傳授刀法為主,在靖北道,無數(shù)刀客、邊軍、馬匪都是師承斬風堂或者間接師承斬風堂,這個門派有著刀客一樣的性格,直來直去,干脆利索,想要拜入斬風堂,不需要你有心性、人品,只需要一點,就是天賦,練刀的天賦。
這個推斷一出,兩人都嚇著了,如果陳霄真的搭上斬風堂這條線,那涼州府的格局就要跟著變了……
邢捕頭習慣性的正了正帽子,出門前對邢致遠說:“老弟,我還得回衙門辦差,你趕緊去找找這個陳少鏢頭,無論如何,先交個朋友再說?!?p> 邢致遠點頭道:“堂兄放心,我明白!”
待邢捕頭走后,邢致遠立刻換了一身素色的衣服,命下人準備了一份名貴的禮物,提著出了門,直奔城南的靖遠鏢局而去。
邢捕頭能得到的消息,衙門里其他人自然也能得到,況且府尊大人下令的時候也沒讓人隱瞞,所以不到一上午的時間,飛龍鏢局以兩個月前靖遠鏢局相同的方式覆滅的消息就和靖遠鏢局死者的遺體被府尊請回厚葬的新聞一起,傳遍了整個衙門。
而得到消息的人很可能碰巧有些江湖上的朋友,于是一時間涼州城中流言四起,八方云動,各種猜測不一而足,但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所有能和江湖沾上邊的人,都在尋找陳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