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冷,繁星滿天。
柏青來了。
“干什么,我這里可只有一個人的飯?!鼻f之言開門見山道。
“知道,所以帶來了,都是剛從超市里采購的食物?!卑厍嘈χ鴮蓚€大方便袋放到了廚房的臺子上?!白銐蛭鍌€人吃的了?!?p> “你來做好了?!鼻f之言說道。
“好的,我來?!卑厍嗫纯茨谴€未開封的云吞,說道:“不要這個,我買了這個,煮不到一起去。”說著從袋子里拿出一袋速凍水餃倒入鍋中。
“沒想到,你還會這一手兒。”莊之言看著他有板有眼地煮制的過程,不禁說道。
“我一個人可是生活了十幾年,這些小兒科的事難不住我的?!卑厍嘁荒樀靡獾卣f道。
“你來還有別的事吧,不會只是為了借我的鍋煮餃子吧。”莊之言說道。
“當(dāng)然有事,好事。沒想到,確實做夢都沒想到。”柏青賣著官司。
“畫作賣了高價,還是發(fā)現(xiàn)了你原來的畫作?”莊之言追問道。
“我的畫作找到了,就是被周女子拿走的畫。”柏青說道。
“什么情況?”莊之言不覺好奇起來。
“我也沒想到。”柏青說完就將一盤水餃端給了莊之言?!斑@是你的?!?p> “不夠,我可是連續(xù)十個小時都沒有進(jìn)食了?!鼻f之言不滿地看看那盤水餃說道。
“放心,還有。我也是只吃了早餐,也是要犒勞一下自己,吃個飽?!闭f著柏青又將一袋倒入鍋中。
兩個人坐在餐桌前,柏青打開一罐啤酒,說道:“我只買了一罐,知道你不能喝酒?!?p> “沒人跟你爭,喝你的吧。你的畫到底是怎么找到的?”莊之言問道。
“下午接到云南的電話,說一個代理畫商就是那個周女子因為拖欠畫款被人告發(fā),發(fā)現(xiàn)有我的幾幅畫就輾轉(zhuǎn)聯(lián)系到我,讓我去取?!卑厍嗾f完喝了一口啤酒。
“被人告發(fā),那是要吃官司的?!鼻f之言說道。
“是的,這種事早晚都要露餡兒的?!卑厍嗾f道。
“你打算去云南?”莊之言問道。
“是的。那些畫就像是失散多年的孩子,一下子找到了,有幾幅畫絕對稱得上是我的巔峰之作?!卑厍酀M是興奮地說道。
“打算什么時候走?”莊之言問道。
“明天,越快越好。我可不想夜長夢多?!卑厍嘈Φ馈?p> “也是?!鼻f之言說道。
“畫廊的事,還是等我回來再說,至謙不用急著搬?!卑厍嗾f罷將最后一口酒喝光?!耙菦]有這事,就再也不回去了,上次回去把房子都賣了。計劃不如變化快呀?!彼锌?。
“明天我去送你?!鼻f之言說道。
“不用,我打車去?!卑厍嗾f道,“這樣一來一去要是三個小時,你哪舍得送我呀?又不是”他揶揄道。
“不去就不去,哪有那么多廢話?!鼻f之言打住了柏青接下來要說的話,不用說都知道接下來的話一定是,又不是陳染。
“不過呢?!卑厍嘞袷墙?jīng)過了一番思考似的,慢吞吞地說道:“你跟陳染要是沒能在一起,是很遺憾的?!彼f完,看了莊之言一眼?!拔铱吹贸瞿銢]有完全放下,所以你說的分手不過是說說而已?!彼徽Z中的地說出了事實。
莊之言的臉色立刻變得寒氣逼人,像是突然間遭遇了打擊一般。
“快點兒吃,吃完就回家?!鼻f之言終于抬起頭來說道。他似乎已經(jīng)忘了這件事情,但是今又被提出來,才覺得這不過是壓在心底的一塊石頭,從未搬離開。
“說到痛處了,累不累呀。我要是你,早就跟她結(jié)婚了?!卑厍嗪懿环獾卣f道。
“你到底有完沒完?”莊之言生氣了。
“我不過是說出了實情而已。我們都這個年紀(jì)了,快四十歲了,還玩什么矜持,冷漠,時間上玩不起,又不是年輕人。”柏青苦口婆心地說道。
“不要隨便分析別人的事情,你又不是當(dāng)事人,怎么知道這里面的緣由。”莊之言毫不客氣地說道。
“昨天晚上在積香閣我沒好意思問,你是不是身體上有什么情況呀?”柏青大膽地問道,問完還看了看莊之言,期待著從他的臉上獲得一點信息。
“什么情況?”莊之言及時地反問道。
“你的胃有什么毛???”柏青試探著小心地問道,他還是想讓莊之言主動說出來會比較好。
“怎會這樣問?”莊之言抬頭看著他,禁不住猶疑地問道。
“不是,我是想說胃病不算什么大病,但是及時治療是很必要的?!卑厍嗾f得有些語無倫次,他想到了爸爸生病的情景,滿心憂郁。
“我知道胃病當(dāng)然不算什么大病。”莊之言說完,又一次打量了他一會兒,又道:“你到底要說什么,不要拐彎抹角?!彼坪趺靼琢税厍嘀佬┦裁?。
“好的,既然你說了,我就開誠布公地說了?!卑厍嘟K于像是得到了赦免一樣,說道:“我看到你吃的胃藥,那是治療胃癌的藥。我爸爸就是這個病去世的?!?p> “啊。是這樣?!鼻f之言一番如夢清醒的樣子,笑道:“我說你怎么吞吞吐吐的呢。是的,你說的對,是治療胃癌的藥,是早期,我正在保守治療。你是怎么知道的?”
于是柏青就把那天拉開抽屜偶然看到藥的過程,簡略地說了一遍。
“現(xiàn)在只有你知道,所以還是請你保密?!鼻f之言還是覺得有必要叮囑他一句。
“你就是因為這個病跟陳染提出了分手?”柏青問道。
“對?!鼻f之言大方地承認(rèn)。
“你既然是在早期,經(jīng)過治療是可以跟正常人一樣生活的。何必要分開呢。”柏青問道。
“我不想讓陳染為我分擔(dān)?!鼻f之言實話實說。
“要是陳染知道你是因為這事分開的,她一定會非常遺憾,沒能跟你在一起共同面對這件事情,能夠跟愛的人共同面對風(fēng)風(fēng)雨雨,也是一種幸福?!卑厍嗾f道。
“都說快樂有人分享,快樂可以成倍,痛苦有人分擔(dān),痛苦減半。到你這里,直接就上升到幸福了,怎么可能呢?”莊之言苦笑道。
“我不過是那么一說,就是有人分擔(dān),如果她愿意替你分擔(dān),說明她是愛你的,她的心里是幸福的?!卑厍嗝χ忉?。
“還幸福,是擔(dān)心吧?!鼻f之言否定道。
“但是你只要及時治療,是可以跟正常人一樣的壽命。我爸爸就是因為耽誤了治療,結(jié)果得知病情已是晚期,六個月后就走了?!卑厍嗾f道,聲音聽上去無比沉重。爸爸去世這么多年了,又一次說起來,爸爸驚懼的眼神又一次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