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夏知秋是春節(jié)過后就回法國的,很多訂件的畫作已經(jīng)到了交畫的最后期限。不能再拖了,誰都沒有想到,夏知秋竟然讓當(dāng)?shù)氐囊粋€繪畫界的朋友全權(quán)代理的這件事,她把兩幅畫好的油畫已經(jīng)郵寄到了法國,這些都是在昨天晚上才知道的。
昨天晚上,陳染剛走,莊之言就聽到了敲門聲,還以為是她落下東西了,于是打開門,卻發(fā)現(xiàn)門口站著夏知秋,她一個健步進來了,莊之言遲疑了片刻,也好趁著這個時候把她回法國的事情也說了。
莊之言轉(zhuǎn)身已經(jīng)看到夏知秋坐到了沙發(fā)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說道:“你的手怎么樣了?”
“假惺惺?!鼻f之言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卻說道。
“我很后悔了,都怪我當(dāng)時情緒激動。所以下手狠了點。”夏知秋的聲音里透著愧疚。
“誰都有情緒激動的時候。不怪你?!鼻f之言說完都替自己難過,這樣委曲求全就是想讓這個炸彈趕緊撤離,所以即使討好也在所不惜?!澳愦汗?jié)過后初幾走,我來訂機票?!?p> “誰說我要走了,那不過是以前的計劃,現(xiàn)在我改了,想在國內(nèi)繼續(xù)待下去,初步打算不走了。”夏知秋說完看了看他,又道:“你在這,美惠在這,這才是家,我一個人在法國簡直待得煩透了?!?p> 莊之言怔怔地聽著一種萬念俱灰爬上心頭,口中吐出惡狠狠的幾個字,“你怎么可以這樣?”
“我這是為了美惠好,畢竟我是她的媽媽,她能常常看到媽媽這對她的成長有好處。”夏知秋在以理服人,只是可惜這種道理用在她的身上適得其反又滑稽可笑。
“你不要拿著美惠當(dāng)幌子,另外你的房子的租期過了春節(jié)就到期了,我是不會再再續(xù)的?!鼻f之言忍無可忍地說道。
“房子的事,我可以自己續(xù)費的,不勞您的大駕?!毕闹镎f道。
“當(dāng)初我們是怎么說的,你是因為生病需要人照顧才回來的,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完全好了,就該履行當(dāng)時的諾言回到法國,不是嗎?”莊之言忍住心中就要狂跳出來的怒火,質(zhì)問道。
“事情總是變化的,當(dāng)初是這種打算,但是這段時間以來我該改主意了?!毕闹锘貜?fù)道。
“這里不適合你,你在這里并不如意?!鼻f之言還是想通過一番說教改變她的想法。
“適不適合讓我自己做出判斷?!毕闹镆彩呛敛豢蜌獾鼗卮鸬?。
“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是在這里過得不快樂呢,還是一個人在法國安安靜靜地把畫畫好?!鼻f之言盡量是以理服人。
“放心,這里也可以畫畫,我只要郵寄回去,讓法國的朋友幫著打理一下就行了?!毕闹镄Φ馈K坪鯇ψ约合氤龅倪@個方法格外得意,也覺得自己格外聰明。
莊之言一聽這是后路都想好了,火冒三丈,她一直以來都是一個自私只會顧忌自己感受的人,想當(dāng)初她去法國說是散心,結(jié)果她提前辦好了護照簽證,卻做好長久定居的計劃,直到她寄回來離婚協(xié)議書他才如夢初醒。
“你不是喜歡畫那個叫什么,林放嗎?”莊之言盡管非常不愿意說出林放這個名字,但是這種時候也不想只顧忌夏知秋的感受,就是想提醒她一下,讓她不要忘了當(dāng)初為什么去的法國。
“不用你提醒我。我知道我該做什么?”夏知秋果然發(fā)火了,這個名字就像是一個傷疤,十幾年了從未完全愈合。
“你也不要太放肆,你在這里可以,但是請不要打擾到我們的生活?!鼻f之言說完,氣哼哼地去了畫室。
夏知秋一個人在沙發(fā)上愣了幾秒鐘,突然間就大笑起來:“莊之言,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闭f完她奪門而去。
美惠聽到了他們的說話,心里很害怕,等夏知秋一走她就趕緊跑下來,撲到爸爸的懷中,喊道:“爸爸,我們走吧,趕緊離開這樣吧,我很害怕,說不定媽媽會做出更出格的事情來。爸爸,走吧?!彼砬蟮溃锹曇羰强謶值?,焦灼的,也是無奈的。
“好的,明天我們就出發(fā),去旅游。我現(xiàn)在就訂票。”說著莊之言就快速地定了兩張去海南三亞的機票。他和美惠都需要身心的調(diào)整,相信碧海藍天,椰樹橡膠林,碼頭海港,這些平時生活當(dāng)中難以見到的環(huán)境應(yīng)該是最好的療傷環(huán)境,能分散人的注意力,把一切的痛苦和悲傷都留在那里,然后身心輕松愉悅地回到家中,想想這些就令人心動。祈禱一切如心所愿。
“太好的,爸爸。”美惠立刻轉(zhuǎn)悲為喜,跳躍著對莊之言說道:“爸爸,你早點睡,收拾行李就交給我吧?!彼驗橄矏偤图?,所以根本就無法入睡,連夜收拾好了行囊,挨到凌晨時分才迷蒙蒙地睡去。
誰能想到,飛機在起飛二十分鐘就因為天氣突變,必須返航了。在城市的上空盤旋了一個小時才安全著陸,機上的人都嚇傻了,有的人當(dāng)時就哭了。莊之言一籌莫展,默默祈禱,想到陳染,也許這才是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也許這樣的分離可能就是一種天意。美惠也害怕了,眼神里滿是驚恐,與出發(fā)時完全判若兩人。
飛機已在地面滑行,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安全著陸了,興奮著,歡呼著,擁抱著,儼然是從死神手里逃過了一劫,那種劫后余生的滿足溢于言表。
美惠欣喜地?fù)еf之言的脖子撒嬌道:“爸爸,我們沒事了,沒事了?!蹦欠N喜悅是油然而生的,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莊之言看了女兒一眼,這個孩子快樂的樣子仿佛是很早以前的事,恍若隔世,她不停地點頭道:“是的,我們要回家了?!彼S之打開手機,看到了陳染的信息,“我在機場等你,不見不散?!蹦欠N別后相見的喜悅讓他的眼睛濕潤了,但是他知道事到如今也只能是這種不思量自難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