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著，打在車窗上，將視野之內(nèi)的一切都變得支離破碎。
“陳染，難道你不知道我們的好時光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為什么不珍惜呢?！鼻f之言抓起陳染的雙手，問道。
“我不知道。”陳染甩開他的手。
“好的，你不知道?！鼻f之言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然后打開車門下車。
陳染被迫下車幾步追上他，說道：“你聽我說。”
莊之言只是一味地往前走，不回頭。
“我的腳崴了一下。”陳染微微下蹲說道。
莊之言終于停下來，走過來問道：“腳崴了？”
“騙你的。否則你不知道要走到什么地方去?！标惾距凉值?。
“原來是這樣?！鼻f之言搖著頭無奈地說道：“你還有這樣的把戲?！闭f完將陳染緊緊地?fù)砣霊阎校瑑蓚€人都屏氣凝神地聽著對方的呼吸聲?！跋掠炅??；剀?yán)锇??！?p> 窗外的雨依然在綿綿不絕地下著，兩個人突然間都不說話了，仿佛頃刻間都成為了堅不可摧的冰。過了好久，莊之言聲音低沉地問道：“陳染，是不是我永遠(yuǎn)都等不到結(jié)婚的那一天了?！闭f完便覺得此話的確有些不妥，但是話已出口，只能是等待著她的回話。
沉默片刻之后，陳染說道：“我不知道以后會怎樣，但是現(xiàn)在就絕對不行。因?yàn)槲业男脑谛煳的抢铮@樣對你是不公平的?！彼穆曇魩缀跏嵌Z，卻異常地清晰，尤其在封閉的車中，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刀子扎在他心上。
“好的，我尊重你的選擇?！鼻f之言冷冷地說，他又恢復(fù)了冷峻而又孤傲的樣子。
“可是我?！标惾菊f不下去了，她知道接下來的話又是一句刺心的話。她心里矛盾，不想放棄，不想失去他，但是她不能太自私，她憑什么要他等著她。
莊之言轉(zhuǎn)頭看著她，一往情深，像是最后的告別一樣，戀戀不舍。突然間他的眼睛又看向前方，說道：“你回家吧。小心開車?！闭f罷下車離去。
陳染一個人坐在車中，看著他的背影在細(xì)密的雨中踟躕前行，突然覺得這次真的要失去他了，她心頭的血往上涌，悲傷在心里滋長，于是她開著車追上他，“莊之言，上車，我有話要說?！?p> “什么話非要到車?yán)镎f，就在這里說吧?！鼻f之言表情淡定，但是眼睛卻一直沒有看她。
“我?！标惾菊f不下去了，她想說我同意。
“如果你不好開口，說明你還在猶豫，不說也罷?！鼻f之言替陳染解了圍。
陳染變得啞口無言，沉默地看著莊之言，心有戚戚。
莊之言繼續(xù)往前走，表情依舊淡漠，傷感卻溢滿心頭。他聽到陳染說話的語氣就知道她還在猶豫不定，還在斟酌再三。他需要的感情，是視死如歸，是飛蛾撲火，是粉身碎骨。而陳染不是。
陳染又一次看著莊之言離開的背影，這一次說明他的態(tài)度決絕。她不能就這樣失去他，絕不能，于是她從車上跳下來，快走幾步追上他，叫了一聲：“莊之言。”
他回過頭來一愣，看到了她滿臉的淚水?！澳阍趺戳?？”他問道。
“我舍不得你?！标惾菊f出了心里話，這樣的心里話聽著揪心。
“陳染，既然這樣我們就有理由在一起?！鼻f之言伸出一只手把她的眼淚拭去。
“可是你知道，頂頂他”陳染說不下去，她的眼睛里隱藏著深不見底的憂傷。
莊之言明白她的意思，“好的，我明白?！鼻f之言松開了她的手，那雙手冰涼，盡管需要一個人去溫暖。
“走吧，我餓了，陪我吃點(diǎn)飯?！彪m然莊之言心里已經(jīng)是烏云密布，但是臉上依然洋溢著笑意，并發(fā)出了誠摯的邀請。
“好的。”陳染應(yīng)允道。
蒼茫深邃的夜色，燈紅酒綠的街道，倉促而行的路人，突然一對男女一看就是夫妻牽手走過街道，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后又不約而同地笑了，仿佛是排練好的話劇，那么準(zhǔn)確而又默契地表達(dá)著他們各自的情感。
“陳染?！鼻f之言深情地叫了一聲。仿佛是告別，所以就讓這聲音留在空氣中，留在他的心里，留在他的記憶里，留在他晨鐘暮鼓的時光中。
“去星巴克，不遠(yuǎn)處橫濱路上的那家?！鼻f之言說道?！拔襾黹_車?！彼f完就坐進(jìn)了駕駛室，手握方向盤，有一種離弦的箭的感覺，一踩油門車子出去了。
“莊之言，你開慢點(diǎn)，慢點(diǎn)。”陳染在一旁叮囑道。
“有的時候我恨不得我們同歸于盡，也好過這樣互相糾纏，互相折磨?！鼻f之言每個字都說得咬牙切齒，他的聲音沙啞得近乎爆裂般的感覺，這源于他的疲倦，他的憤怒，更是源于他的心里被叫做痛苦的東西堵塞了，于是它們就在咽喉處聚集起來，聲音變得生澀近乎難以忍受。他想要喊出來，想要打人，想要不顧一切地抱緊她，即使同歸于盡也在所不惜。一瞬間他的意識告訴他，他不能讓他們就這么完了。
陳染不能給他想要的答案，她不想欺騙他，她的手落在他的手背上，只能這樣勸慰道：“莊之言，慢點(diǎn)開?！彼媒跗蚯蟮恼Z氣說道：“我最怕人開快車了，因?yàn)槲視氲叫煳档乃?。求你了?！?p> “又是徐蔚?！鼻f之言很不滿地說道。但是隨之他的車速慢了下來，他不是毛躁的年輕人，即使心里不滿，也不會拿著安全開玩笑，尤其是這種低智商的飆車游戲，更何況陳染已經(jīng)提醒過他，他要對兩個人的安全負(fù)責(zé)，這是最起碼的，因?yàn)樗€愛著她。同時他也明白盡管徐蔚已經(jīng)不在世界上，但是她仍然愛著他。
“對不起。對不起?！标惾菊f道。
“不要說對不起，你沒有錯?！鼻f之言長長地呼吸了一口，然后擠出一絲苦澀的笑。
夜色闌珊，兩個人似乎都覺得這是最后的晚餐，都想把見面的時間拉長，都想把最好的那一面留在對方的回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