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錦仙被禁足之后,過了沒兩日,棠寧苑那邊便傳來了消息。
說是老夫人讓她去抄佛經(jīng),這樣一來,她便必須走出棲云苑。
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楚千凝淡笑無語。
外祖母此舉,看似懲罰,實則包庇,想來容錦晴和孟姨娘這母女倆的鼻子都要氣歪了吧。
辛辛苦苦布了一出局,沒有成功挑撥自己與容錦仙的關(guān)系不說,甚至也沒有成功陷害到對方,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過——
老夫人的動作如此快,這倒是有些出乎楚千凝的意料。
那日她幫容錦仙說話,本是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并沒有想到會真的奏效。
事實上,比起容錦仙,老人家應(yīng)該是更喜歡容錦晴一點。
前者性格孤傲清高,即便是對誰好也不會輕易言明,而后者卻完全與之相反,哪怕心里再厭惡,面上亦不會顯露分毫。
是以,老夫人常常被哄的很開心。
相對而言,的確是容錦晴這個孫女更為貼心。
這些孫男娣女里,老夫人各個都疼,可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到底還是有些區(qū)別。
比如容景絡(luò)和楚千凝,應(yīng)當(dāng)是她心里最為著緊的人。
再來才是容錦晴和容錦仙。
想到這一點,楚千凝微微斂起了頰邊的笑意。
今生,她勢必要扭轉(zhuǎn)這一點。
要讓外祖母看清他們的真面目,將來收拾起來才不會那么麻煩。
“冷畫?!?p> “奴婢在。”
“隨我去一趟望月居。”這樣的“好消息”,怎么能不說與容錦晴知道呢。
乍一聽要去望月居,冷畫的臉別提多臭了。
可后來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便美滋滋的去給楚千凝拿披風(fēng),看得旁邊的流螢?zāi)灰选?p> 將流螢留下看著院子,楚千凝只帶冷畫一人去了望月居。
同容錦晴說起容錦仙去棠寧苑的事情,對方明顯一愣,襯著那半張腫的老高的臉頰,看起來十分滑稽。
“我就知道你還在擔(dān)心表姐那邊的情況,是以特意來告訴你?!背Φ馁N心又溫柔,讓人挑不出絲毫問題。
容錦晴干笑著,神色有些不自然。
留意她緊緊攥住袖管的手,楚千凝的眼底深處閃過一抹笑意。
還真是能忍呢……
“如今別人都沒事了,你也要好好養(yǎng)好身子才行?!?p> “多謝表姐關(guān)心?!比蒎\晴狀似動容的道謝,可眸中卻好似閃動著幽幽火光。
“你我姐妹,不必這般客氣。”
話,越說越好聽。
只是容錦晴的臉色卻越來越不對勁兒,幸而孟姨娘在旁邊時時提醒著,她這才沒有發(fā)脾氣。
見狀,楚千凝心里不禁在想,或許前世容錦晴的手段并沒有多高超,只是自己那時的心思不在這上面,是以并未多加留意。
而對方一次得逞,之后便“越戰(zhàn)越勇”。
換作今生,從一開始容錦晴就敗了北,想要翻身就難了。
除非——
接下來的日子,她不再按照前世的軌跡出招。
否則的話,敗局已定。
*
離開望月居的時候,楚千凝和冷畫才走出院門,便聽到里面?zhèn)鱽怼斑邸钡匾宦?,令守在院門口的小丫鬟面面相覷。
她想,應(yīng)當(dāng)是容錦晴在摔東西泄憤呢。
這般一想,楚千凝眸中的笑意不禁更濃。
瞧著她似是心情不錯,冷畫便適時說道,“小姐您看,那邊梨花開的正好,咱們?nèi)デ魄瓢??!?p> “梨花……”
楚千凝遠(yuǎn)遠(yuǎn)望去,果然見到花園里連綿一片的潔白。
明明是最為素雅清淡的顏色,可此刻于萬花之中,卻無人能忽視其風(fēng)姿。
桃花人面各相紅,不及天然玉作容。
總向風(fēng)塵塵莫染,輕輕籠月倚墻東……
本性高潔,莫之能比。
“走吧?!痹捖?,楚千凝便抬腳朝花園那邊走去。
最近這段時日都不得安寧,她也鮮少有這般清閑愜意的時候。
想來詩中所言,“偷得浮生半日閑”,說的便是她了。
漫步在花樹下,楚千凝的思緒漸漸飄遠(yuǎn)。
這個季節(jié),扶?;ㄒ查_了。
只是未至六月,花雖開卻不繁茂,終究差了些意思。
回過神來,楚千凝看著枝頭上沉甸甸的梨花,轉(zhuǎn)頭朝冷畫道,“摘些梨花回去吧?!?p> “是?!?p> “我隨意走走,你摘完了便來尋我。”
“小姐放心去,奴婢馬上就來。”
點了點頭,楚千凝沿著小路繼續(xù)朝前走。
繞過一處茂密的花樹,她隨意轉(zhuǎn)向一側(cè),卻意外看見一道身影。
素色青衣,白綾遮面。
不是寧陽侯世子黎阡陌又是何人!
他靜靜的站在樹下,若有所覺的朝楚千凝看過來。
風(fēng)拂過,吹落片片梨花。
兩道青色身影,點點潔白飛花,如在畫中,似夢似幻。
公子無奇
桃花人面各相紅,不及天然玉作容。 總向風(fēng)塵塵莫染,輕輕籠月倚墻東。——《次韻梨花》宋·黃庭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