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潛伏在徽州的萬魔眾所賜,常曦與青璇兩人不得不放棄了太過顯眼的馭劍趕路的想法,改為依靠身法趕路。
為安全起見以防萬一,此去向西五千里,三分勁力用于趕路,留七分勁力以防敵襲。常曦粗略估計,按照他們的速度至少也需要五天光景才能趕到。
出了青云,青璇就像脫出牢籠的金絲雀,格外享受這種自由的感覺。拋卻平時冷艷如帶刺玫瑰的面具,其實她本是一個率直活潑的少女。畢竟沒有哪一縷風(fēng),不向往自由。
身形格外靈動的她一路上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好不快活。常人一生難及的險峻之地在她眼中不過是蓮足一蹬的輕巧活計。云崖邊、青湖畔,甚至是掌管凡間一州大權(quán)的刺史府衙頂,處處都是她曼妙如風(fēng)的聲和影。
興許是玩累了想要騎馬,常曦哪經(jīng)得住青璇的執(zhí)拗,只得在路過一座大城時弄來了兩匹駿馬。兩人一前一后駕馬在林中山間穿行,沒心沒肺的青璇試著給兩人胯下駿馬加持了一道小疾風(fēng)術(shù),效果竟是意外的好。兩匹駿馬只覺得身輕如燕,仿佛身上沒坐著人一般。當(dāng)下就是歡快的嘶鳴一聲,帶著青璇銀鈴般的笑聲和常曦滿臉的無奈,撒開四蹄疾馳開來。
青璇并不很會騎馬,但這又怎能難倒身懷風(fēng)靈根的她?
蓮足踩著馬鐙,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托起和煦微風(fēng),環(huán)繞己身的風(fēng)兒將腰肢輕輕抬離馬背,便不會吃力。
霧氣漸生,入夜微涼。對比了下地圖的位置,青璇指向?qū)γ嫔筋^漆黑的一處道:“就在前方大約一里地應(yīng)有做廟觀,我們今晚可以去那里歇息。”
兩座山頭之間是一道寬有十丈的山澗,天下最好的寶馬也無法躍過。兩人翻身下馬,只得將馬兒放生,自己飛身過澗。兩匹馬兒似乎很喜歡青璇,用腦袋輕輕拱在青璇懷中,很是不舍。目送著這應(yīng)是它們這一生中遇見過最好的兩位主人輕輕一躍飛過山澗,消失在視野中。馬兒朝著對面山頭輕輕嘶鳴,像是告別,最后兩兩相依,沒入黑暗之中。
山上雖陰濕昏暗,但并不影響兩人,沿著蜿蜒山道徐徐向上。修行中人氣血旺盛目力極強(qiáng),更不說青璇周身靈風(fēng)環(huán)伺,尋常寒風(fēng)皆無法侵入身前一尺。
廟觀香火冷清,顯得有些破敗不堪。
比起黑暗沒有人會拒絕光明,青璇玉指繞過兩圈,廟觀前堆積的落葉和樹枝頓時被風(fēng)卷起堆做一堆,朝常曦努了努眼睛。常曦心領(lǐng)神會,一拍儲物袋,摸出兩塊打火石蹲下,不消一會功夫,枯葉堆便燃起烈火,驅(qū)散了庭院中的黑暗。
一天奔波沒有吃食是為不美,常曦縱身一躍進(jìn)密林中,只半盞茶的功夫便抓了幾只野雞野兔。正當(dāng)常曦欲尋一處山泉開膛破肚清洗一番時卻被青璇伸手?jǐn)r住。
“看我的!”
青璇躍躍欲試,指尖聚風(fēng)成無形之刃,臟器肚腸被強(qiáng)橫風(fēng)壓巧妙的壓縮成團(tuán)絲毫不得外溢。青蔥玉指如翻飛靈蝶,只寥寥幾指便將野雞野兔的皮毛骨肉系數(shù)分離,那靈巧之極的舞刀軌跡連一旁聚精會神打量著的常曦都自嘆不如。
既有珠玉在前,常曦又怎甘木櫝在后?磨礪了千百個日夜的精湛廚藝被常曦施展的淋漓盡致,焦黃色澤的烤雞烤兔串在樹枝上灑滿鹽粒孜然等好些調(diào)料,誘人的金黃油脂滴在篝火中滋滋作響,迸發(fā)出難以想象的美妙香味。青璇站在常曦身旁,不住吞咽口水聲音和肚子不爭氣的咕咕直叫,直讓常曦笑的前仰后合,惹得兩人好一陣打鬧。
柴火噼啪一聲作響,兩人打鬧的動作忽的停下,看向廟觀外直通山腳的漆黑山道,隱有火光朝這里快速靠近,還有漸漸明了的吵雜人聲。
常曦瞥了眼仍舊無所謂的青璇,無奈擰了擰眉心道:“都說讓你多穿些,我定力好,可不代表別的男人定力好啊?!?p> 青璇只抬頭看了一眼便不再去管,只一心專注于篝火旁被烤至噴香撲鼻的肉串,不以為意的道:“有人迫不及待的提頭來見,我一個弱女子,哪里攔得住?!?p> “你若是弱女子,那青云峰的其他弟子豈不是都得羞憤的跳崖?”常曦心中正暗暗嘀咕,廟觀前攢動的火光和密集的腳步聲已經(jīng)到了跟前。
幾十個壯漢一窩蜂的涌入廟觀,破敗蕭條的庭院里頓時人滿為患。
小半日前打完秋風(fēng)的他們,無意間遠(yuǎn)遠(yuǎn)瞧見駕馬在林間疾馳的一男一女。那兩人的駿馬當(dāng)真是蹄下生風(fēng),跑的那叫一個快。這等絕世寶馬往少了說價值都不下百金,往高了那就更不敢想了。若是將這兩匹寶馬弄到手,兄弟們還用得著整日躲躲藏藏打家劫舍嗎?
草寇們多是刀頭染血之輩,自詡?cè)藬?shù)眾多,豈會將這區(qū)區(qū)一男一女放在眼里。追不上那兩匹寶駿,但卻算準(zhǔn)了兩人的落地之地。匆匆趕到這處廟觀,正好將這兩人堵個正著。
草寇們舉著火把,一時找不見那兩匹想象中的寶駿。眾人齊齊瞧向庭院中篝火旁一站一蹲的兩道身影,卻是各個瞪大了眼睛,不約而同的咽下口水。
那半蹲在篝火前擺弄著烤肉的年輕公子定然是出身富貴人家,那一襲柔順沒有半點褶子的金邊黑袍似綢非布,在火光中絲毫不見反光。瞧他那白凈面皮就知道是個吃不得苦的窩囊軟蛋,綁了去剁下半根手指不愁拿不來大把贖金。
輪到那年輕公子身邊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廟觀門后的草寇們眼睛早已瞪得通紅,瘋了一般的推搡起來。他們這輩子何曾見過這樣的女子?那一掐就能捏出水來的俏麗身姿當(dāng)真了不得,一雙無暇長腿在火光中閃動出誘人的光澤,再看那小腿緊繃并攏不留絲毫縫隙,竟然還是個雛?
這等似下凡仙女的絕色擺在眼前,哪個還能按捺的???站在最前面的大當(dāng)家氣息粗如牛喘,身后一眾紅了眼的草寇們隨著大當(dāng)家如餓狼般撲向在他們眼中是那么柔弱無助的青璇。
“你們…你們等等…別??!”
在幾十名瘋了一般的草寇身后,是一名被他們抓來做苦力的瘦弱少年。他焦急的喊著,想要拉住身邊一名平時待他還算仁慈的草寇,卻被一掌粗暴推翻在地。草寇鼻息粗喘,紅著眼睛朝著那女子撲去,生怕慢了嘗不到鮮。
他突然覺得好冷。
那廟觀中的年輕公子面對幾十名生性殘忍的草寇,為何連頭都沒抬一下?那似仙女一樣漂亮的神仙姐姐為何還是這般平靜?那火光中一聲利物出鞘的聲響沒有人聽到嗎?”
“大當(dāng)家,你們?yōu)槭裁床挥X得害怕呢?”
在瘦弱少年的喃喃自語中,廟觀中一抹耀眼忽的升起,將他的視野絢爛成一片湛藍(lán)的色彩,斬斷了滿山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