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出來玩,身后跟著的是滿京城的王孫公子,就算把帝都拆了,也是誰都不敢管,沒人能管。
負(fù)責(zé)守衛(wèi)京畿安全的杜棋硯十分貼心,自從看見天上躥起了白日叫天雷,就知道閻王出府了,趕緊派人一路把招呼打過去,城中各處增派人手,以備隨時替這位九爺爺善后。
一眾紈绔中的精英鮮衣怒馬,經(jīng)過亂霓裳順便劫了幾個紅姑娘,橫搭在馬上,土匪一般的絕塵而去,只留下姑娘們趴在馬上的尖叫聲。
直到最后又渴又累,才隨著蕭憐一路鬧哄哄地去了斬紅翎。
偏巧此時斬紅翎門口,正演著一場欺男霸女的好戲。
男的:“你放過我妹妹吧,她年紀(jì)還?。 ?p> 女的:“不要再打了,你們放過我哥哥,我跟你們走就是!”
惡霸:“給我打,給我狠狠地往死里打!”
蕭憐這種戲看多了,下了馬,直接從幾個人旁邊經(jīng)過,忽然被人抱了大腿,“我求求你,這位公子,你救救我們吧!我哥哥快要被他們打死了!”
蕭憐莫名其妙低頭看著這女子,又回頭看看身后跟著的秦方東,那眼神的大概意思是,你這個狗腿子怎么當(dāng)?shù)模裁慈硕寄苓^來抱我的金大腿?
秦方東攤手,我怎么知道她這么麻利!
立刻抬腳就踹,“去去去,一邊兒去,什么爛人都敢往九爺身上撲,活膩了?”
那女子被一腳揣在肩膀上,歪倒在地,繼續(xù)哭,哭得梨花帶雨,便有幾個公子哥看得心碎,想過來幫襯一把。
誰知那女子偏偏就認(rèn)準(zhǔn)了蕭憐,哭著喊著,“九爺,求求您救救我哥!”
秦方東就不樂意了,跟那惡霸吼,“使勁打!連女的一起打!媽蛋,活該被人揍死,沒眼睛的,這在場的公子哥兒,哪個動動嘴皮子不夠你們活一輩子,怎么就認(rèn)準(zhǔn)了禍害咱們九爺?”
那幾個惡霸做得久了,卻從來沒見過這么攔架的,手底下有些遲疑,憨厚樸實道:“女的還是不打了吧,俺們要抓回去做小妾的!”
那女的一聽,立刻哭得快要背過氣兒去了,幾乎是順著蕭憐的大腿往身上爬,“九爺,救我啊!”
蕭憐褲子快要被她扯掉了,不耐煩道:“救你?那你跟爺回去也只能做妾?!?p> 那女子立刻抹了臉上的淚,“能服侍九爺,是小女子幾世修來的福分,不要說做妾,就是當(dāng)牛做馬,小女子也心甘情愿!”
蕭憐揚了下頭,向身后的秦方東道:“帶回去,交給你妹?!?p> “哎?!鼻胤綎|給蕭憐收后宮已經(jīng)收出了經(jīng)驗,麻溜的就應(yīng)了。
蕭洛立刻向眾人道:“你們都看見了?誰說咱們九爺整天欺男霸女?爺也是會英雄救美的!”
說完腰上被蕭憐橫腿踹了一腳。
一行人摟著從亂霓裳搶來的姑娘,嗚嗚泱泱進(jìn)了斬紅翎,此刻里面早已清了場,老板娘帶著所有舞姬樂師正恭恭敬敬的候著。
蕭憐踏著皮靴進(jìn)了大堂,將手中的馬鞭隨便一扔,身后就立刻有人接住,她便自顧自坐到了高臺的軟塌之上,“來,白日縱酒,不醉無歸?!?p> 鼓樂聲起,美人搖曳,外面光天化日,里面紙醉金迷。
這一場酒,直喝到月上西樓,整個斬紅翎里已是人仰馬翻。
蕭憐橫在榻上,兩條腿搭在扶手上,捏著酒杯的手垂了下去,面上微紅,已然睡著。
一雙皂靴停在她身前,有人醉醺醺地彎下腰來,湊近她,深深嗅了嗅,“我就說你是個女的,他們都不信,今天就證明給他們看!”紈绔子色瞇瞇的眼光,從蕭憐的臉上滑落到脖頸間,之后伸了手去解領(lǐng)口的扣子。
咔嚓!
“啊——!”
慘叫!
整個花花綠綠的人直接飛了出去。
“把他給本殿閹了,找個好地方,頭朝下,活埋!”
蕭憐本睡半醒地一聲吼,立刻有兩個紅衣少年,胸前繡著一片白玉色花瓣,不知從哪里悄然現(xiàn)身,將人拖了出去。
下面醉臥美人膝的蕭洛悠悠睜開眼,“這是今年第幾個了?”
秦方東哼哼唧唧道:“沒數(shù)過啊?!?p> “色令智昏??!”
“有些事,不可說,說了就是錯?!?p> 咣!
一只青銅爵飛來,砸在秦方東額頭上,一個血窟窿。
秦方東哀嚎,蕭洛怒道:“殿下,您太殘暴了!——我喜歡!”
這個馬屁拍得甚響,蕭憐很滿意。
燈影的陰暗處,霍城霜的眼睛閃著幽光,盯著高處華燈之下蕭憐鮮紅的身影,總有一天,你會落在我手上!
他手指的骨節(jié)攥得咯嘣咯嘣響。
不久之后,整個斬紅翎重新陷入縱酒狂歡后的糜爛沉靜中。
蕭憐朦朧間聽見有陣陣琴音傳來,雖空靈剔透,卻撩撥人心。
她猛地坐起身來,向外走去,皮靴踩了躺在地上的活人也就踩了。
最深處院落里的那間房,不知何時亮起了燈,燈將人影投在窗欞上,是個男子在撫琴。
蕭憐晃了晃頭,覺得自己又做夢了,可這次的夢為什么跟以往都不一樣?為什么他不在木蘭樹下,而是來了斬紅翎?
她來到窗下,癡癡地望著上面的身影,這次該真的是他了吧,這樣的琴音,世間不會再有第二人。
蕭憐的手指在窗紙上,隨著那個身形的剪影,緩緩繞了一周,卻不敢推開窗看,生怕那身影見了風(fēng)就散了。
良久,曲畢,里面的人雙手輕按琴弦,緩緩抬頭,腰背筆直,靜候著她。
蕭憐立在外面卻是近香情怯,思量了半晌,才推門繞進(jìn)屋內(nèi)。
那人坐在紗帳后,身前一把漆黑的古琴,一襲白衣彌散開去,縱然隔著紗帳,仍如流風(fēng)回雪,絕筆難描,端然高貴的身姿依正與昔夢中所見,一般無二。
她走到紗帳前,依然覺得是在夢中,將額角貼在帳上,醉意熏熏,身子有些搖晃,“你……你終于來了,你到底是誰?”
“太華?!崩锩娴娜顺领o回答了她兩個字。
“太華,這個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笔拺z喝得太多,腦子已經(jīng)不會轉(zhuǎn)了,使勁兒地晃了晃頭,還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你可曾在木蘭樹下見過一個穿白裙的小女孩兒?嗯,大概這么高。”
她向自己腰間比劃了一下,又想了想,手又抬高了一點,“不對,這么高?!?p> 太華坐在里面,猛地抬頭,四下里頓時氣息一沉,“不曾?!?p> “哦……,那算了。”蕭憐兩眼昏沉,整個人直挺挺向著帳子撲倒下去,被太華躍過古琴,飛身將她接住。
隔著紗帳,他懷中有種熟悉的氣息透了過來,可是她想不起來在哪里聞到過,“不是他也沒關(guān)系,你彈琴,我喜歡,免你不死?!?p> 說完就兩眼一閉,睡了過去。
紗帳那一側(cè),白衣男子一雙眼睛沉如深淵,神色復(fù)雜地盯著蕭憐醉意熏天的臉,“謝。殿。下。”
滄海太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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