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憐橫了一步,擋開兩人的視線,“你離她遠(yuǎn)點!”
勝楚衣又從另一邊探了頭,“她讓本座走,本座就走?!闭f完溫聲向床上的孩子問,“你叫什么名字?”
“梨棠——?!毙∪藘耗搪暷虤獾鼗卮穑邶X尚不清晰,棠字的尾音拖得長長的,立時聽的人心肝都是甜的。
“小孩子太老實會被狼吃!給我睡覺去!”蕭憐抬手將另一半帳子給落了下去。
沒想到眼前黑影一閃,勝楚衣直接掀了帳子就跟著滾了進(jìn)去。
“你給我出來!”蕭憐幾乎是立在床邊跺著腳低吼,想把他揪出來,又怕嚇到孩子。
勝楚衣早就將一小團(tuán)梨棠給抱在懷中,“本座說了,她要本座走,本座才走?!闭f著坐在床上,將梨棠舉過頭頂,“棠兒,叔叔會舉高高哦,要叔叔走嗎?”
“高高——。”梨棠拖著長長的尾音。
“棠兒乖乖睡覺,睡醒了舉個大高高!”勝楚衣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瞥了眼蕭憐,直接將帳子掩好,將她擋在了外面,在里面十分禮貌道:“床很大,殿下要是在外面站膩了,可以進(jìn)來一起睡?!?p> 帳子被唰地掀起,“勝楚衣!那是我的床!”蕭憐舉起拳頭便要揍,忽然面前伸過來一只大腳,“靴子,替本座脫了?!?p> “你自己沒手?”
“本座的手,在抱著棠兒。”
蕭憐警惕地看著那雙冰冷修長的手,正有意無意地在梨棠細(xì)細(xì)的小脖子上掠過。
啪啪,兩聲,勝楚衣的靴子被她給丟出了帳子,之后蕭憐整個人也滾了進(jìn)去,坐在床角,狠狠地瞪著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
“睡覺?!?p> “滾回你的墮天塔去!”
“殿下這里人多,暖和?!?p> “勝楚衣!”
她又要抬手去揍,勝楚衣一根手指立時豎在了她唇邊,“噓,小孩子睡覺要哄,你到底會不會當(dāng)?shù)???p> “你會?”
勝楚衣不語,眉峰一揚(yáng),顯然比她會。
這時外面?zhèn)鱽砬瞄T聲,聽見秦月明輕聲問:“憐,我聽見你這邊有聲音,有事嗎?”
蕭憐看了眼勝楚衣,勝楚衣也正雙眼沉沉地露著兇光看著她。
“沒事,剛剛梨棠醒了,鬧了會兒,叫我打拳給她看,現(xiàn)在沒事了?!?p> “哦,那我回去繼續(xù)睡了。”
“好?!?p> 等到蕭憐打發(fā)走了秦月明,勝楚衣伸手向帳外一彈,屋內(nèi)的燈便滅了。
封閉的床帳里,散發(fā)著勝楚衣身上那種清冽的香氣,還有梨棠身上的奶香味,以及另一種蕭憐自己察覺不到,勝楚衣卻極為敏感地捕捉到的味道,女子的體香。
兩歲多的孩子,白日間玩得累,竟然很快就在勝楚衣懷中迷迷糊糊地重新睡了過去。
熟睡的孩子有節(jié)律的小小呼吸聲中,勝楚衣的聲音在黑夜中悠悠響起,“聽聞九殿下風(fēng)流成性,府中姬妾無數(shù),沒想到夜深人靜之時,竟然連個替你哄孩子的女人都沒有,堂堂皇子,居然要夜里親自帶孩子?真是可憐。”
“誰說沒有,這不是來了個賤人!勝楚衣,你放開梨棠!”
勝楚衣似是輕笑了一聲,“殿下,本座不吃小孩兒,你不必這樣緊張,大可躺下來一起睡。”
“誰跟你一起睡!”
又是一聲輕笑,“也不吃男人?!?p> “你到底要干什么?”蕭憐絕對不信眼前這個人會是與梨棠一見之下,父愛萌生,天性使然,這世上根本就沒什么血脈靈犀之說,都是世人在自說自話,自我安慰。
“剛剛同殿下講過了,睡覺?!?p> 勝楚衣不再理她,竟然真的抱著梨棠柔軟的小身子睡了。
兩人額頭抵著額頭,大手雙手輕輕抱著小小的人,神祗般完美無瑕的面上之上,眉頭微蹙,一動不動。
蕭憐便坐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借著朦朧的月光,盯了他一夜,生怕稍一眨眼,他就把梨棠給掐死了。
天光漸亮?xí)r,勝楚衣的眼睛突然猛地睜開,蕭憐手中便拳頭一緊。
他那雙眼中竟然全是極度的疲憊,比她這個一夜沒睡的人還累,幾乎是了無生趣地瞥了一眼全身戒備的蕭憐,完全沒了昨夜的神采奕奕,一言不發(fā),直接起身蹬了靴子就走了。
房門一開,剛好撞上秦月明帶著一眾丫鬟來叫蕭憐起床,正要敲門的手舉在半空中,赫然看見里面出來了妖魔國師,秦月明趕緊捂住自己要尖叫的嘴巴。
等到一眾人直愣愣地看著勝楚衣飛身離去,秦月明才小心地進(jìn)了屋,看見蕭憐已經(jīng)一頭扎在梨棠身邊呼呼大睡了。
不但衣裳穿的嚴(yán)絲合縫,連靴子都沒脫。
秦月明鄙視地嫌棄起來,“我還當(dāng)這么快就圓房了呢,原來是睡素的!”
這一日的早朝,便有國師和九皇子兩個人告假。
九皇子告假不稀奇,他基本上就沒來參加過早朝。
可是國師才剛剛還朝,居然連著兩天都沒露面,這就實在是不合常理了。
秦壽與一眾同僚推測,一定有陰謀!
墮天塔中,勝楚衣懶散地躺在冰床上,昨夜侵入那孩子的夢境,搜索她前世殘留的痕跡,卻什么都沒找到,干凈地如同一張白紙。
這個孩子也不是她。
命輪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時間,她卻還沒有回來,他快要等不及了。
又過了兩天,蕭憐終于再沒看見那一襲黑袍悄然出現(xiàn)在身后,只有那個妖艷到無法直視的紫龍每隔六個時辰按時送藥過來,她也總算稍稍放寬心,但是從此梨棠卻是看得十分緊,輕易不離左右。
這天早上,她梳洗完畢,用過早餐,便坐在桌邊,左手拿著布娃娃逗梨棠玩,右手遞給秦月明,由著她替自己拆去紗布,洗凈黑玉膏。
周總管從外面進(jìn)來,“爺,宮里來人了?!?p> “哪一只?”
“金吾將軍杜棋硯?!?p> 秦月明聽了,立刻手底下加快了速度,本來磨磨蹭蹭弄了半個時辰的事兒,三下五除二搞定,隨后抱起梨棠,麻利地去了后院。
蕭憐淡然坐著,將右手擦擦干凈,隨手將帕子丟給周姚,重新戴上鮮紅的軟皮護(hù)手,“讓他進(jìn)來吧?!?p> 沒一會兒,便傳來劍鞘輕觸盔甲的聲音,門口很快出現(xiàn)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劍眉星目的武官,“臣杜棋硯,見過九殿下,殿下手上的傷可好了?”
蕭憐靠向椅背,兩條腿搭在桌子上,靴子將小腿緊緊包裹起來,顯得腿尤其地長。
“少拐彎抹角,說吧?!?p> “殿下,北大營今早有小股軍官嘩變,出了人命。”
“這種爛事,也來煩本殿?”
“殿下,霍將軍的寶貝孫子,霍城霜小將軍被劫持了?!?p> “然后呢?”
“陛下的意思是,此事當(dāng)速戰(zhàn)速決,還說殿下懂得該怎么做,只命臣來請殿下走一遭?!?p> 蕭憐手中擺弄著茶壺,故意一個不小心手滑,茶壺眼看掉了下去,杜棋硯伸手彎腰接住,“殿下,小心啊?!?p> 蕭憐玩味一笑,將腿從桌子上拿了下來,“走吧,北大營。”
“殿下可需召集人馬?”
“不必了,有你就行了?!?p> 杜棋硯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殿下,陛下還說……”
“老頭子還說什么了?”
“陛下交待,殿下這次盡量動靜小一點?!?p> “啰嗦!”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