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早上發(fā)生的事情,徐生還是覺得有些莫名奇妙。
那憑空出現(xiàn)的紅色幫了他不小的忙,卻又在他取得優(yōu)勢時,莫名抽空了所有力氣,甚至于讓他陷入了昏迷。
等徐生醒來時,已經(jīng)日上三竿。
他以手撐地,想要站起,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了什么力氣,連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也很難做到。
一想到這里時,徐生還有些后怕,如果那暗中的人返回來看一眼,自己現(xiàn)在只怕已身首異處。
腦袋里還有些痛,那莫名的紅光似乎要抽光他的靈魂,即使醒了過來,徐生也仍是疲倦不堪,比起沉睡時的不能移動外,也沒多少區(qū)別。
痛苦往往讓人冷靜,他終于理清楚了一條線。
一條可能從根本上解決自己現(xiàn)在所遇到的事情的線。
搖光門為什么會去殺胡長生?
與搖光有滅門之仇的謝氏爺孫倆見了李幽幽又為什么是那種反應?
對于別人,徐生不知道他們的反應如何,但他知道,如果是他自己遇到了這種事情,那不管如何,兩者里只能有一個能活下去。
想清楚這些后,徐生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他將身子挪到樹旁靠著,手里把玩著對方留下的飛刀。
此時,他幾乎已經(jīng)確定謝圖南就是秦川,但卻又不能動手。
有些事情即使知道了,也不好解決。
徐生清楚,如果真如他所想,那自己要面對的就不再是秦川和十三。
那自稱謝安的冷漠男子也許和秦川一樣,也易了容,但不管再厲害的易容術(shù),也不可能將身子都給換個形狀。
他絕不會是自己在客棧里看到的那個鐵塔一般的男子,而在暗處出手的這人,身份也隨之浮出水面,不是楊凡,就是李幽幽。
可是知道了,又有什么辦法呢?
對方如果真有這么多人,那自己要想保全蘇秦一家,只怕得再分出三個來。
更讓他疑惑的是,對方既然有了這份實力,那為什么不直接動手,還要這樣藏著掖著?
徐生不明白,他低頭看著手中的飛刀。
飛刀一面銀白,一面昏暗,形如柳葉,薄也如柳葉,白與暗像是一條線,劃開了生死。
現(xiàn)在營地是什么樣子?自己離開后,秦川和那個身份不明的謝安會不會趁機做些什么?
昏迷前那一道巨大的光幕他沒忘記,柳樂生遇到了什么?他應付過去了嗎?
徐生感覺自己現(xiàn)在就在這條線上,隨時會倒向暗面。
“怎么辦?”
他在心里問自己,沒等他給自己回答,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徐生!”
這是尋人時的呼喊,此刻他正由遠及近,徐生轉(zhuǎn)頭,看著聲音來源處。
這是柳樂生的聲音,對方此刻應該正沿著自己的足跡一路追過來。
像是一道火光自腦海中穿過,徐生眼睛漸漸又精神起來,就連嘴角,都慢慢有了些笑意。
那神奇的光幕浮現(xiàn)眼前,他想他知道為什么對方還沒動手了,但還沒動手不意味著對方永遠不會動手,他們不會等多久的,徐生感覺自己恢復了一些,他從地上坐起,朝來時的方向大喊。
“我在這!”
他得盡快讓柳樂生找到自己,然后商量一下接下來的事情,如果真打起來,柳樂生會是一個很大的倚仗,他的光幕對暗器很克制。
但這又有一個問題,有柳樂生在,對方便不會輕易出手,等他真出手的時候,只怕已經(jīng)對光幕有了應對之策。
可如果自己搶先動手,哪怕是將秦川和謝安趕了出去,接下來這一路勢必也要被搖光門的人一路騷擾,與不動手根本沒什么區(qū)別。
至于活捉這兩人作為人質(zhì)…
徐生根本沒想過,謝安的實力他不清楚,極有可能隱藏了許多,而秦川更不用說,在客棧那天,他就知道這個老人頗為棘手。
到底怎么辦?
徐生嘴角笑意消失,他沒想到,迷霧散去之后,是一個這樣的困境。
也就在這時,一道洪亮的聲音在他身旁響起。
“我來幫你吧?!?p> 徐生一抬頭,身旁不知何時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人影,在他的頭盔里,有兩道幽藍火光閃爍。
“你幫我?”
徐生一時沒回過神,這鐵甲騎士他自然認識,但他從沒想到過,對方會說話,此刻,在那巨大手掌之中,一柄黝黑長槍被它緊握。
“對,”
鐵甲騎士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彎下身子,蹲到徐生身前。
徐生往后退了退,那頭盔里的火焰跟它的顏色一樣,沒有溫度,還有些冰冷,憑自己眼下的狀態(tài),對方如果想做些什么,他完全沒法反抗。
對這些小動作,鐵甲騎士沒有在意,反而是又湊近了些,道,
“我,幫你…”
‘你’字剛出口,鐵甲騎士左手一動,足有常人腦袋大的拳頭一下打在徐生肚子上,這力道何其之大,徐生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隨后整個人橫飛了出去,噗通摔倒在地。
……
回到營地,秦川仍然保持著負手而立的姿勢,兩只眼睛在徐生與鐵甲騎士身上徘徊,似是在思考,剛才這個少年說的是真還是假。
營地中心,徐生已經(jīng)站起,故事說的差不多了,他也恢復了幾分精神。
“你說,它是你的仆人?”
“對?!毙焐c頭。
“他一見你,就對你俯首稱臣?”秦川皺眉。
“對?!?p> 徐生仍是點頭,說這話時,他不著痕跡的看了眼鐵甲騎士的方向,發(fā)現(xiàn)對方也正看著他,不由一陣心虛。
面上毫不慌張,腹部隱隱作痛。
當然,在外人看來,徐少俠還是神采飛揚,眼睛里閃閃都要發(fā)亮。
可惜長得平平無奇。
“嗯…”
秦川點頭,似是在思索什么,這時,一直在旁安靜聽著的謝安卻罕見的開了口,他道,
“說了這么多,你好像從沒提到過,你是怎么解開這武器的封印的。”
“這有什么好解釋的,”
徐生攤手,四柄金鋒繞著他又轉(zhuǎn)了一圈,“你們都知道,柳樂生一天都在我身旁。”
謝安眸子稍亮,往前一步道,“果然是那本書?”
隨后,他意識到自己似乎過于失態(tài),又退了回去,但這動作已然落在徐生眼里。
對方這舉動讓徐生很不解,他似乎太激動了,再一想到柳樂生曾說過黑書給他帶來了很多麻煩的事情,徐生原本是想認下的,但話到嘴邊,他又變了變,道,
“自然是有它的功勞,但也不盡然。”
“那其它的功勞又是誰的呢?”
謝安語氣稍緩,但仍是想要問清楚,一把這樣強大的篆器在自己眼皮下解封,他們竟然毫無察覺,這不能不引起他的注意。
但徐生卻沒再理他,反而是偏頭看向秦川。
“你…”
謝安看他這模樣,眉頭微皺,但也沒再說什么。
人在父母面前尚有許多秘密不愿說出,更別提在敵人面前將自己的事情和盤托出,謝安知道,對方的嘴現(xiàn)在必定是繃得比王八還緊,再怎么問也無濟于事。
他哪里想得到,徐生在這件事情上壓根就沒有什么秘密可言,事實就是,他同柳樂生在密林里商量的結(jié)果就是,如果能悄悄解開封印,那就等晚上搖光門的人自己露陷,配合山里追出來的騎士給他們一記殺手,如果泄漏了,那就當場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眼下看來,黑書完美的擋住了所有氣息,他們得以順利進行計劃。
雖然情況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樣美好。
嘎吱。
鐵塊的摩擦聲再次響起,眾人循聲看去,只見鐵甲騎士又動了動,而徐生也是朝前走了幾步。
然而沒走幾步,徐生又停了下來。
他這樣明顯是有些進攻的意圖了,但搖光門的眾人卻并沒有作出戒備的動作,只是靜靜看著,尤其是李幽幽,對于徐生的動作不僅沒有防備,反而眼中有著些許期待。
情況看著有些古怪。
故此,他停了下來,看著前方那衰老的人影。
“你準備好了?”
秦川開口。
徐生點頭,道,“說了這么久也差不多了,你呢?我真想知道,你故意讓出這么多時間給我,到底想做什么。”
秦川干笑兩聲,看向他手上的五彩光團,
“你這既然是篆器,那便一定是以篆文操縱吧,而今我看不到篆文,那想必就是這團光就是?”
“算是?!?p> 徐生不知道他說這些想做什么,篆器以篆文操縱的事情,絕大多數(shù)人都知道,對方這樣講這可并不能顯得他對篆器很了解。
“篆師確實神奇,能造出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秦川嘆了口氣,似是在贊嘆,然而馬上,他話鋒一轉(zhuǎn),道,
“可是這東西也有不好的地方?!?p> “哪里不好?”徐生問他。
秦川指向自己的腦袋,在他抬手的那一刻,徐生目光一動。
在他手指處,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動,可當徐生認真看時,又什么都沒有,手指就是手指,干枯,嶙峋,很難想像,那些奪命的刀鋒是從這雙手上發(fā)出。
“第一,它太費精神,也就是你在,換了別人,不說擋住我的飛刀,就連我弟子的,只怕也攔不下?!?p> 徐生沒說話,這個他深有體會。
“第二,”
“每一套篆器便要一套篆文,因此,它雖然威力不俗,但上限也很明顯,數(shù)量只能固定在那幾把武器之上?!?p> “而我…”
秦川面上的笑容被冰寒替代,手掌猛然一揮,徐生眼睛睜大了一些,這回他確定,自己之前所見并不是幻覺。
“可以用無數(shù)把!”
一圈圈波紋以秦川為中心擴散出去,平靜的夜空像是被投入了石子的池塘,一道銀白之光呼嘯而至,由遠及近,在月下成了一道白練,直直朝著徐生眉心鉆去。
金光驟起,一柄鋒刃橫空,白光在徐生眼前化為兩段。
不久前它毫不費力就解決了一條令人生畏的毒蛇,現(xiàn)在,斷為兩截的輪到它了。
蓄力已久的攻擊被阻,秦川卻毫不在意,斷成兩截的飛刀并沒有和它的同伴一樣掉在地上,反而是直接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再一次撲來。
這在徐生的預料之外,他沒能來得及防守,但所幸,這營地中不止他一個人。
槍尖刺出,分別打在兩截白光上,飛刀倒飛而出,紫衣女子收槍,動作上沒有絲毫的浪費。
與此同時,幽藍閃電再起,但在秦川剛出手時,其余幾人就已經(jīng)遠遠離去,只留他在場內(nèi)。
而他雖然不能與鐵甲騎士力抗,但在全神貫注之下,想要躲避,并不是太難,槍尖又一次落空。
“這是你的準備?”
徐生皺眉,此刻那兩段飛刀已經(jīng)被抽飛出去,不知走了多遠,看著已經(jīng)沒有威脅,但他并不相信,對方的手段會僅止于此。
也就在這時,原本一直待在他身旁的紫衣女子眉頭一皺,突然持槍朝著秦川沖擊而去,但沒走出多遠,一點銀光自身下草地暴起,直沖咽喉而去。
她只得放棄進攻,硬生生又退了回來。
而此時,鐵甲騎士并沒有再觀望,他也一直在進攻,但慢慢的,秦川的身影竟越來越模糊,最后,竟然消失不見。
鐵甲騎士茫然四顧,他失去了攻擊目標,這一幕落在徐生眼中,更是有些駭然。
使用暗器的門派,有些好的隱匿身法是必然的,但再如何逆天,也要在有用以藏身的環(huán)境之下,這身法才有作用。
像這樣直接消失在半空中的,徐生以前絕沒有見過,不光是他,就連其身旁的紫衣女子,也是提起了所有精神,一雙美目在四周打量。
秦川消失了,他之前留下的飛刀卻沒有消失。
一點點銀白從四周的草地里升起,有銀針,有扇骨,也有那熟悉的柳葉刀。
它們剛開始雖只是為數(shù)不多的一點,但慢慢的,所有原先跌落在這里的暗器全部升了起來,像是暗里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托著它們行進。
直到最后,密密麻麻的暗器在空中布滿,像是傾巢而出的馬蜂,將兩人圍住,仿佛隨時都會在他們身上留下印記。
徐生心底一沉,握著五彩光團的手不自覺用力,感受到主人的情緒變化,四柄鋒刃往外擴開了一些,圍繞的速度漸漸加快。
但這并沒有讓徐生好受多少。
借助篆器,他得以將對方連續(xù)不斷的攻擊擋下,但當這些暗器全部聚集到一起后,這樣的進攻,再來一個徐生也是擋不住的。
形勢一下就陷入危急,鐵甲騎士刀槍不入,但他也不能在這般密集的攻擊下,保證眾人的安全。
“徐小兄弟,我這御器之術(shù),可還入得了你的眼睛?”
秦川的聲音虛無縹緲,讓人分不清方向,仿佛來自四面八方。
徐生沒有理會,面具下的那張臉沉重的可怕。
這樣的攻擊,只有一個人能防住,但眼下,他卻被對方困住,不得脫身,這點他很清楚,秦川比他更清楚,因而也不著急動手。
但兩人沒想到的是,在遠處,一片密林與平原的交界之地,正有幾個碩大的符文自半空中閃耀。
這是徐王朝最大的底蘊之一,出自符師的手筆,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力量。
只是此刻,這些符文并不是在發(fā)揮作用,而是在燃燒它們最后的光輝。
咔擦。
如同石板碎裂,符文紛紛墜地,煙消云散,與此同時,一個金發(fā)男子自場中踏出,面上還有些疑惑。
“奇怪了,我是怎么出來的?”
柳樂生撓頭,對這現(xiàn)象十分不解,他絲毫沒有注意到,在他念那些話語時,一直緊閉的黑書,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
但柳樂生對這些細節(jié)并不在意,他拍拍手,將腳趾縫里的石頭摳出來后,整個人只覺一陣清爽。
“啊…懷念的感覺…”
長舒了一口氣,突然又覺得有些遺憾。
“可惜沒有快樂水和快樂機…”
這失落也只不過一陣,柳樂生就又抬起頭,看向營地的方向,目光里滿是興奮,
“不過不管如何,今夜這逼,我是裝定了哈哈哈哈…”
說著,他就要往營地走去,然而沒走幾步遠,柳樂生突然呆住,一個猛子回身,面色頓時發(fā)白。
在遠處的空中,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片巨大的金色,它看著有些虛幻,像是隨時會熄滅掉的燭火,卻偏偏比漫天星辰與明月更能吸引人的目光。
“媽也…不是吧…”
柳樂生咽了咽口水,那鏡子,他不會不認識,那群執(zhí)法者手上似乎都有一塊,只是比這個要小許多。
他們曾說過這東西的名字,談論時,言語中明顯帶著敬畏。
那群藏在白霧里的人這樣稱呼它,
通寰達宇,大光明鑒。
月尊者
今日事記, 1,重改了一哈 2,加了這么多字,今天是不是可以不更新了233 3,日常給編輯倒卡布奇諾 4,《 That girl》,還不錯的,在qq音樂可以聽哦。